“夫人小声。”长孙立即提醒,但回头一看,大家都在看他们。
他一时愣住,只好直起身,假装淡定地若无其事地冲姚昭杨弗拱手,“两位吃好。”然后又冲朱九一拱手,“夫人慢用,某再去前头看看。”
完事,他转身拔腿就走。
红缨捧着吃食过来,朱九拿起一块饼撕下开吃,疑惑道,“何为断袖?红缨,你知道么?”
红缨亦在吃,假装嘴里没空,只糊弄了一声。朱九道,“知道还是不知道?”
红缨微侧过身子,嘟哝了一个“不知道”。
这时阴美走过来,笑道,“夫人,在下知道。”
“哦?阴大夫请说。”朱九满眼的求知欲。
阴美笑道,“此为一个典故。说的是以前有个皇帝,他啊,夜里同一长相俊美的男子共寝。到了第二日早上,他需要去赴朝会,起床时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那男子压住,而那男子还在沉睡。他因不忍叫醒男子,便命人拿来宝剑,一剑斩断了自己御衣的衣袖,如此才能下床去上朝。”
朱九听得认真,“这个故事我以前读过,但还从未听过断袖是一词。所以这便是断袖的来源?”
“正是。”
“这男子与这皇帝关系亲密嘛,所以人们如今是用断袖来指两人关系亲密?那我明白了。”朱九表示学到了一个词。
额……阴美表示她这理解也没错。
众人愣。
只见朱九笑眯眯走向姚昭和杨弗,直道,“长孙将军说你们是断袖,我现在理解了。说得很符合实际情况嘛。”
姚昭嘴角一抽,杨弗笑出声,忙走到她面前,拥着她朝人少处去,“断袖不能如此用,我的夫人。”
在场只杨弗知道她在这方面为何如此单纯。她从天上来,并不懂人类的语言演化。
“我用错了?”朱九被她拥着走,疑惑发问。
“是。他们一般只将断袖用在两个男子身上。我与阿昭一男一女,因而不能用。”
朱九恍然大悟,“是了。那典故里便是两个男子。”
杨弗笑,“而且这词最好不要用,被人听见都不算好话。”
朱九讶然,“那刚刚长孙将军还……”
“我们不介意。毕竟有误会在。”
朱九点头道,“那我不再用了就是。”说完,她冲不远处的姚昭稍稍颔首,以示抱歉。
姚昭回礼。
队伍继续前行,这下朱九终于能肆无忌惮地与杨弗同乘。两人从早说到晚,将阔别这些日子的各自经历都说了个遍。
原来杨弗离开魏国后去了靖国,在靖国边境阳城正遇见北虏过境,而这些北虏是被魏王打得没法才跑向西边又去骚扰靖国的。
杨弗运气不好,被虏人抓了起来。
她本已做好自尽的准备,谁知恰好碰上姚昭当时是北境镇守救了她。
姚昭说她与下落不明好几月的镇远公之女白弗长得一模一样。尽管她一直否认自己不是白弗,姚昭还是将她带回了阳城养伤。
后来姚昭就求她帮忙,让她假扮白弗,回京见白弗的姑父姑母。
白弗的姑父姑母就是靖国的国主与皇后。
白弗本不愿做这种事,姚昭也没有逼她,但她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加上才在北境相处月余,她竟就对他心生了情愫。
她想到自己在世上已无家人,孤身一人,若能帮他一个忙,便帮他吧。
于是她随他回了长安。
回去长安后,她才知晓姚昭虽然是靖帝第四子,但因是他称帝之前的糟糠之妻所生,所以从来都不受宠,也常受皇后打压。白皇后家世雄厚,是他们白家一手将靖帝捧上如今的位子,所以靖帝一般都无视皇后对姚昭的欺辱。
她去了长安之后,见不惯皇后总欺负姚昭,也见不惯皇帝的闷不作声,但他们二人却十分疼爱白弗,这让她更加不平。
她为姚昭出过一次气,是在一次宴会上,靖帝其他几子加上一个女儿都在对姚昭冷嘲热讽。她当时也是因为吃醉了酒,所以忍不住当着众人面将他们一个个都骂了一通,包括御座上那两个。
白弗的父亲镇远公白元徳是皇后亲大哥,当初为救皇后与太子而死,所以皇后才对白弗如此宠爱。
因此,那晚即使她骂了众人,连带她,她也没怎么生气。杨弗说,第二天皇后还派人给她送来醒酒汤。
杨弗愤愤地与朱九言,“她宠起人来,真的小九,若不是因为阿昭,我都想叫她一声娘亲了。她生的几个子女,我都亲眼见过她对他们的宠溺。但她为何就是不能稍稍喜欢一点阿昭呢?”
朱九道,“傅南容的母亲我也见过她宠溺幼子的样子,我也时常在好奇,若她能如此宠爱傅南容该多好。那他定十分高兴。”
“贺太后是魏王亲娘,却也偏心至此?”杨弗表示不可思议。
“我以前也总想不通,后来明白了。无非是因为他们长辈之间的事,但南容又有何错呢?他只是尽可能地孝顺不爱自己的母亲罢了。”朱九叹气,“不说我的了,还是继续说回你的阿昭吧。所以你们如今是成婚了还是没有?”
杨弗笑道,“我们在年初已成了婚。”
“太好了。阿弗,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小九,若没有你,我岂能有今日?我该好好谢你才是。”
“阿弗,你的好日子才开头。将来有机会,我还要安排伯圭与你见面。”
“知道他还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以我如今这身份,与他见面只怕不易。”
“我会想办法的。你快继续说说长安事,比如四皇子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你的?也是从救你时起?”
杨弗笑,“他当时眼里只有任务。我后来问他,他说是从那晚我在宴席上为他骂遍所有人开始。”
“不说他,就是我也会为阿弗沦陷。”
杨弗笑,“可我能为他做的很少。最多是,因为有我在,皇后及她的子女们不再明着欺辱他。小九,你知道么?阳城常年遭受北虏侵略,生活又极度艰苦,他们却将他放逐在那儿十年。若不是因为他遇见我,他可能还没有机会回长安。”
“那位靖国皇帝当真是无情。四皇子好歹也是他的亲生孩子,他却忽视他至此。”
“阿昭早对他绝望了。他说凡事只能靠自己。他曾经也想过委曲求全,但这条路俨然已走不通。”
“我知道。就和大魏在燕人面前一样,一味忍让只会让人更加欺负。所以我们可以忍一时之辱,但追求的应该是最终打败对方。”
“阿昭亦作如此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