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袁路在善无城门外送行朱九一行。
“下臣在善无等将军与王军的好消息。”袁路道。
“定不让道先失望。”长孙拱手。
“夫人一路保重。”袁路冲朱九道。
“袁大人亦请保重身子,重建安抚事宜慢慢来就是。”朱九道。
“是。”袁路拱手。
队伍开拔,他们向南而去。
朱九阴美一辆车,杨弗姚昭一辆车。走着走着,朱九总探出头向后看。
红缨便问,“夫人可是想唤人?”
朱九看向她,笑,“红缨,可否请白使到我车里来?我怕她旅途无聊。”
红缨愣住。
阴美则在偷笑。
“夫人当真要与白使同车?”
朱九点头,“我也想与她说说话。红缨,你就让她过来吧。”
红缨一时没说话,也没行动。
朱九便再求,“红缨,求求你了。”
红缨心一抖,“夫人何必如此。”
“可不可行嘛。”
红缨叹道,“夫人所命,属下自当执行。只是将来让王上知道,又当如何?”
“王当如何?关他何事?”朱九纳闷。
阴美差点没憋住笑。
红缨愣住之后,以为朱九是肆无忌惮,只能乖乖去叫杨弗。
杨弗很快从后车下来,姚昭只露了露脸。
红缨冷着脸,看着杨弗跑进朱九的车。
一影凑过来道,“二姐放心,阴大夫还在里面呢。”
红缨没吭声。
很快阴美掀帘出来,一影惊问,“阴大夫为何出来了?”
阴美摊手道,“夫人所命,不得不行。只能劳驾帮我找匹马来。”
红缨手中的缰绳捏紧,眼紧紧盯着那车帘子。
马车行进得也不远,红缨却觉过了好久。
阴美见她手都要攥出血了,开口道,“红统领若不放心,直接与夫人说就是。”
红缨没应。
“那位白使一进去就与夫人手相牵,此时则不知如何了。”阴美继续道,“说来这白使虽是一副男儿身,却美过女子,能得夫人喜欢也难怪。”
“阴大夫慎言!”红缨沉声。
阴美便不再言。
好容易等到队伍暂歇,红缨立即就下了马去掀帘子。
帘子一开,只见里面两人正双手相互捉得紧紧的,膝头相碰,而杨弗不知为何泪花花,朱九正抬手给她抹泪。
红缨怔住,心一沉。
然后是慌乱,只能无意识唤出,“夫人……”
“红缨。”两人皆望向她。
后面的阴美等人亦见了,有影下意识捂住眼,背过身去。
“夫人是在作何?”红缨压抑着。
朱九与杨弗松开,向前探身,“红缨你怎么了?”
“夫人可还记得自己是有夫之妇。”红缨终是说出了口。
朱九愣住。
杨弗闻言,立即就明白了,便开口想要解释,“红统领误会了,我其实……”
“你住嘴!”红缨的这一声斥喝吓到了她眼前的朱九。
她身子的一颤,让红缨立即就消散了怒意,然后后退两步,拱手,“属下有罪。”
朱九还在迷糊,杨弗靠了过来想继续解释。红缨见状,迅速上前将她手臂一捉。朱九甚至能听见耳边骨头的脆响。
她当即抱住红缨的手,“红缨住手!”
红缨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原来夫人昨晚是梦见了他!夫人竟连在梦里也梦见他!”
姚昭早跑了过来,红缨立即下令让几个影将姚昭挡住。杨弗则已被她捉得脸色泛白。
朱九使劲摇她手臂,“红缨快松手!”
“夫人还要与他来往否?”
朱九一直扣她的手,而红缨终究松了力道。
“红统领,阿弗乃是女儿身,禁不住你这一握!”姚昭一时过不去,只好扬声。
在场不明真相之人皆愣住。
红缨更是怔住。
朱九已急得眼泪都出来,红缨松开之后,她立即就去掀杨弗的袖子看,只见她的手腕又红了一圈。
她对着那伤处吹了吹,抬首抱歉道,“我不知道红缨今日为何会如此。她不许我与你来往,是我害了你。”
杨弗却早明白,“怪我没有事先说清。红统领不知我是女儿身,怕夫人与男子交往过密。”
朱九顿住,然后看向已低头看不清脸的红缨。
阴美走过来道,“白使臣竟是女儿身?”
“是。”杨弗应。
“那可真是误会了。不过夫人难道一早就知?”阴美道。
朱九点头,“是。这不很明显么?”她好奇大家竟都不知。
阴美惊。
几个影惊。
“求夫人责罚属下。”红缨突然单膝跪地请罪。
朱九的身子从车里出来,阴美扶住她。
她脚落地后,走过去扶红缨,“红缨也不曾看出阿弗是女子?”
红缨摇头,“是属下驽钝。”
“你不知道,不怪你。不过下回不要动不动就扭人了,可好?”
红缨点头,然后又从腋下掏出一瓶药。朱九接过去,笑道,“人家上回那瓶只怕还有呢。”
“夫人再替属下送一瓶。”
朱九只好转过身递给也下车来的杨弗,姚昭已到了她身边。
“阿弗,我代红缨赔罪。她原来是怕我背着她的王与别的男人来往。”朱九表示哭笑不得。
杨弗接过去道,“阿昭说红统领这药世间罕有,药效绝佳,如今已得两瓶。多谢了。”
朱九笑,“手还痛不痛?”
“好多了。”杨弗道。
姚昭带着杨弗进了自己那辆车,朱九牵着红缨走到一旁,“你该早些与我明说的,红缨。”
“是属下不好。”
“而且阿弗那模样一看就分明是个女子,你没看出来?”
“属下见过这样阴柔的男子,她又自称使臣,属下便没往那方面想。”
“这个误会都让咱们的红缨生气了。刚刚你可知我被吓到了。”
“是属下不好。”一味认错。
“不过红缨,你当真是为王上着想,怕我喜欢上别人?”
红缨顿了顿,道,“属下是怕王上得知后,怪罪夫人。”
朱九一笑,“所以主要是为我着想?”
红缨点头。
阴美和几个影远远看着,只见高高的红缨低首被娇小的朱九安抚地渐渐有了笑容。
“这事真不怪红缨,没人与我们说嘛。”阴美道。
“就是。”一影附和。
“好在夫人明理。”
“对。”
阴美笑。
长孙大千从前头来,下了马,来朱九跟前行礼,“夫人受苦了。”
朱九道,“将军无需顾虑我。这路我也赶了多日,剩下的这点路程不算什么。”
“夫人可用过膳?”
众人觉醒。
他们还没想起吃饭呢。
长孙见他们神情,疑惑道,“红统领竟然还未给夫人准备膳食?”
朱九道,“刚刚一时都被这魏燕边境的景象吸引住了,马上就用。”
红缨于是立即钻进马车去。
长孙不疑有他,道,“此处的确壮美。”
朱九试着问道,“长孙将军可知白使是女子?”
长孙满脸惊讶。
阴美正在啃饼,道,“你瞧,长孙将军比我们早见到白使,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朱九道,“将军不知?”
“某从何得知?她竟是女子?”他看向后面那辆车。
“袁府君呢?”
“道先只怕与某一样。我们只以为他就是生得阴柔一些,她的谈吐见识分明不似闺阁女儿。”
“若是不在闺阁中长大的女儿呢?”
长孙抚髯,“某明白了。原来如此。某本也在好奇她与那四皇子姚昭关系极为亲密。不瞒夫人,”他歪头,压低声音,“某与道先起初还以为她与姚昭是这种关系。”他做了斩袖的动作。
朱九自然不懂,“这是什么关系?”
“断袖啊,夫人。”再靠近,压低声音。
朱九再疑惑,“断袖?何为断袖?”朱九的声音不小,阴美他们都听见了。
包括已再度下了马车的姚昭与杨弗。
红缨捧着吃食正站在他们身后,亦是满脸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