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二哥可有说及几时班师回朝?”
“你二哥说,燕人南逃有序,可见慕容璟几个儿子除了慕容瞳之外,慕容隆之辈皆不可小觑。他要一直跟着,直至定城,以防燕人在途中又作怪。他还要去慰问定城军民。”
“那二哥会见到五哥和陆吾哦?”
“是。”
“嫂嫂可有回信?”
“回了,也帮你提了一嘴,若他到定城见到陆吾,提醒他早日给京里来信,京里还有人盼着他。”
傅南枝脸颊一红,傅庄紧盯着看,然后嘿嘿直笑,“姑姑脸红了。”
傅南枝一只手遮住他眼,“胡说!才没有!”
影又憋红了脸。
傅南枝瞪住他,“敢笑!”
“小人有罪。”影当即马住脸。
朱九也笑。
“嫂嫂!”傅南枝跺脚。
朱九笑道,“南枝,你与陆吾今岁只怕好事将近,还不能容我们笑么?不需害羞,这是好事。”
“这不还没有的事嘛。二哥还没同意呢。”
“二叔会同意的姑姑。”
“你还不知道你二叔?要令他满意,那需得创多大的功才行啊。”
“陆吾帮着两任使君守住定城两遭,两度拖延燕军步伐,拉长燕军战线,已是天大之功。刘谦不是已经回京么?你可去问过他定城被围时事?”
“还没能出宫呢。这段时间宫门守卫说什么也不放人。”
“现在应是能够的,我们一同出去慰问刘大人,如何?”
“好。”傅南枝立马高兴。
傅庄道,“我也去,婶婶。我也想听刘大人讲守城事。”
“好。”朱九揉他脑袋。
影将他放下来。
朱九牵着傅庄,傅南枝已迫不及待向前走了几步,“嫂嫂,我们快些,不然天色不早了。”
朱九笑,“刘大人宅邸就在宫外不远,不需着急。”
“我还想多问些事呢。”
“去慰问还要带礼,总要给红缨乐锦他们时间去准备。”
“红缨乐锦,你们快些去。”傅南枝冲已跑走的两人大喊。
“我们还要回去换衣。”朱九道。
“好麻烦啊,嫂嫂。”
朱九另一只手牵住她,笑,“不麻烦,你只要想,马上就能听见陆吾事便不麻烦。”
“是哦。”
三人于是有说有笑向城下走。
今日,朱九他们果真能出宫门。
他们从刘谦家回来时天边只留一丝白。
与二傅分开,朱九回到花想殿,乐锦在嘀咕,“虽说燕人败了,但京中贼人还没抓到,夫人回来得有些晚。”
朱九道,“是南枝不愿走,她一个劲问刘大人,想将刘大人所知全部刨出。我自然是时时都记着乐锦的叮嘱,无奈南枝实在拉不走。”
乐锦没再言语,不过依旧鼓着脸。
朱九的发被散下,衣服也换了,她坐在床沿,捉着乐锦的手臂,“生气了,乐锦?”
“奴婢不敢。”没看她,只顾低头给她系衣带,系完又给她穿鞋。
朱九只好看向阿水和莲蓬,二人亦转开头去。
朱九心头一笑,这几个丫头今日都要给她脸色看。
“我错了。我不该回来晚了,而且回来晚了不说,还找借口。”
“夫人没错。”乐锦道。
“乐锦,你看着我。”
乐锦抱着她的脚,抬头看她。
她弯下腰与她对视,“你怪我吧乐锦,别怪红缨。她是被我逼着如此。”
“奴婢自然不会怪她,奴婢知道,她也身不由己。”
“所以,你们真的在怪我?”朱九笑。
三人皆愣住。
“奴婢没有。”阿水先扭开头去。
“奴婢也没有。”莲蓬也扭开头。
朱九直起身,“要如何才不怪我了?我自罚再也不出门如何?”
“夫人何必为奴婢们苦了自己。就让奴婢们每次都心如猫爪一般盼着夫人回来就是。夫人不需考虑我们的。”
朱九无奈一笑,她鞋子已穿好,乐锦起身要走,被她拉住手,然后她冲那两个也伸手,那两个别扭着走了过来,被她一把都薅住。
她将三人都扯在身前,“你们也知我喜欢听故事,刘大人又讲得极好,十分引人入胜,我因而忘了时间。等我意识到时,刘宅已经开始掌灯。是我不好,我忘记了答应你们之事。你们三个如此一致对我,教我如何接受?想来今夜我是不能眠了。”
“夫人还没用晚膳呢。”阿水嘀咕。
“晚膳也吃不下了。”朱九立道。
三人一愣。
朱九松开手,“我今晚不吃饭了。”
“夫人……”乐锦开口。
“我心里自责得很,乐锦,你不用劝我了。”
“夫人,”阿水道,“我们没有怪夫人之意。我们也不敢,只是担心夫人,毕竟上回就发生了那事。”
“害你们担心,是我不好,所以我自责。”
“夫人不吃饭,是想继续让奴婢们担心么?”莲蓬道。
朱九摇头,“你们别担心,我中午吃得多,现下腹中还有,饿不到我。”
乐锦叹气,“夫人下回不可再回来这么晚了。如今都不太平。”
“好!”朱九开心地站起,拥住乐锦,“我保证!”
乐锦这才笑了。
朱九笑看向另外两个,“我保证!”
她们也笑了。
最后朱九还是吃了饭,毕竟她还是想吃的。
晚间上了床,朱九拥着被子侧身看乐锦,“乐锦,今日出宫,红缨一双眼睛恨不能长我身上,你就放心吧。”
乐锦笑。
“乐锦陪我说会话如何?”朱九的手从被中伸出,捉住了她。
她低眸而笑,然后便坐了下来,“那一箱书,夫人可看到满意的?”
“都很好看,我要慢慢看,谢谢乐锦,还有红缨。”
“他们还在外面找,过几日应该又有新的送进来。”
“那些就够看,让他们别忙了。”
“知道是为夫人找书,他们自己就去了。不需说也去了,拦不住。”
朱九笑,“他们好些我还不认识呢。”
“慢慢的会认识越来越多的。”
“他们各有长处,聚在一起,各自发挥作用,真好。”朱九道。
“是啊,真好。”
“乐锦你发现没有,最近红缨常常笑。”
“一是因为近来回京影卫颇多,二是大家都收了好徒弟,三嘛,自然是莺儿修习很令她这个师父满意咯。”
朱九笑,“好久不见莺儿了,她也不让莺儿在我们面前露面,每日就悄悄去教导。”
“他们有规矩,夫人。不经安排之人是不能出现在主子面前的。”
“莺儿多好的小姑娘啊,我可是很怀念她的笑呢。还有她敲得的鼓。”朱九在空中舞了两下手臂,乐锦立马就给她塞回被窝里。
“夫人想见莺儿,明日与红缨说就是。”
“我怕耽误她操练。”
“操练之余嘛,总有空闲。”
“也是哦。”
昏黄烛火下,乐锦看着她光洁的额和她小巧的鼻,以及她温柔的眉眼。
她不知道的是,她睡不着时,拉着与她说话,不仅对她自己是享受,对她,亦是常常期盼的恩赐。
就与她,燃一盏烛,挨得很近,说些没有边际的话。
有时说到她不知不觉睡着,有时则是需要她提醒差不多该睡了。
今夜,是前者。
她慢慢没了动静,脑袋歪在枕下。她轻轻帮她托起,给她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