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糜来了夫人。”乐锦人还未出现,声音先传了进来,而且声音里充满喜悦。
傅南枝的水也倒了过来。
她还是再饮下一杯水,然后靠在王的怀里,由乐锦一匙一匙喂她吃粥。
“夫人快快好起来,不然酒酿圆子和羊羔肉可就要全被郡主和公爷吃光了。”乐锦一边喂一边说。
朱九笑。
众人亦笑。
王想笑,但嘴角没扯起来。
“婶婶,李厨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就等你好了吃。”
半碗粥已下肚,朱九身上终于有了力气。
“启禀王上,木先生与阴大夫求见。”桑陈的声音响在外面。
“快请先生和阴大夫进来。”傅南枝先叫。
众人于是自发让开位置,阿水用巾帕给朱九擦嘴,王轻轻将她放下。
她躺回床上,看到他也让到一旁,然后一道清瘦的影出现眼前。
“见过夫人。”是木清。
还有阴美。
朱九冲他们一笑。
她的手被乐锦轻轻拉出,然后木清就把上了脉。
阴美则探身在床前看她脸色,并示意她吐舌。
看完后,阴美先冲众人笑道,“诸位放心,夫人已无大碍。”
木清捋须而笑,“夫人心魂亦定,恢复之力世所罕见。”
众人闻言皆笑,傅南枝急问,“木先生之意是,嫂嫂没留甚后遗症?”
“夫人心境空明。这些凡俗事,不足以令夫人挂心。”
“太好了!”傅南枝拊掌,看向自己二哥。她二哥正看着床上的嫂嫂,只见他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朱九不知他们在说甚,只道,“我……没事了。”她开口是想让他们宽心。
“夫人嗓子疼,就不说话了。”乐锦弯腰轻声。
“乐……锦,别……担心。”沙哑的音。
乐锦眼泪立时又要涌出,“奴婢现在只有高兴。”
朱九不知道的是,他们所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担心她因为被人掳去羞辱而自此心生阴影,一辈子走不出来,长久郁郁寡欢。他们旁的全不担心,只担心这一点。
但在见到她依旧明亮的笑眸时,他们就都放心了。
她也不知道,在她昏迷时,傅南枝他们在君王面前跪着,求他勿为此事询问任何,就怕他一个问题问不好,令她敏而生悲。
红缨还磕了不少头求他。
他红着眼将所有人都骂了一通,并让他们都滚,只因他们都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们比他这个做她夫君的还心疼她。
明明他才是最疼她的。
不需他们说任何话,他当即就下了令封住所有人口,并言,有任何风声传入她耳中,即是所有人的失职。
王将众人都赶走,嫌他们吵到她,让她不能静养。
傅庄傅南枝不想走,想继续陪在她身边,最后是被影卫进来一人一个提出去的。
他低头温柔地给她掖被子,她望着他笑。
他弯腰,靠近她,手指抚在她鬓边,“小九最勇敢,竟能打得那人根本没讨到什么便宜。”
她继续笑。
“这是他运气好,若碰到以前的小九,他只怕早没了性命。”
朱九只是笑,王在夸赞她,夸个没完。
“阴美说那人已半条命都没了,胸口的伤流了许多血,不过孤不会让他死去,孤会帮你好好招呼他。”
他凑得更近,然后吻在她额头,“木清带着你的信去军营时,孤正收到来自中山的密信。”
朱九一愣。
他却笑,“无妨,是孤早就预料到之事。不过是慕容璟亲自出兵了。”
她抓住他的衣服,眼里出现惊疑。
“孤早有打算。他早些出战也好,孤不惧他。”他的安抚落在她的鬓边。
“南虔……”她出声。
“南虔此时应正快马加鞭赶去定城,他会为孤守好定城。”
“你是否……又要南下。”她的声音还哑着,嗓子说话依旧疼,但顾不得了。
他点头,“长孙他们在帮孤整兵,孤明日就要启程。你好好养身子,等……”
她手上用力,“别挂心我。我是不是耽误到你了?”
“说胡话呢?”他满眼温柔,“是孤牵累你才是。”
“才没有!”她鼓脸,眸子灿若星光。
他笑,手指抚过她的面颊,“樊玉与她那老叔叔都没事,你可以放心。”
对哦,朱九这才想起昏过去之前事。
“那人就是扈荣的人。”她想告诉他扈荣还活着,让他做好防备。至于其余的,她还不想告诉他。
他愣住。
“你安心去打仗。他就和阴沟里的老鼠无异,我帮你对付他。”
他闻言一笑,“小九要为孤办事?”
“他一直欺负你,我早想为你好好出气了。”
大掌又在她发顶轻抚,“不说话了,嗯?这里应很难受。”他粗糙的指摩挲过她的喉。
“你明日才走是不是?”
“嗯。”
“陪我睡会儿如何?”
他没有办法拒绝,虽然他或许睡不着。
他褪了鞋上床,朱九向他靠拢,他不敢碰她,想到她身上那些伤口,只好虚拥着她。她却不顾,只想挨着他。
“你在营中可有休息好?”
“有。”
“没骗我?”
“不骗你。”
她笑,然后闭上眼。
他睁着眼,又低头吻了她的额。
冬夜很长,但他只觉短暂。
身旁是她平稳的呼吸,尽管外面已风云变幻,他只觉心头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