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一个老者,问他们是谁,傅南虔道,“老人家,贵府可来过一位夫人,就在隔壁住。”
“什么?”
傅南虔于是再重复了一遍。
老者似乎耳力不足,一副费力听的样子。
“来过,来过。你们是她什么人?”他的声音也颇大。
“她是我们嫂嫂。”
“是你们什么?”
“嫂嫂。”
“谁是你们嫂嫂?”
三傅一时无语。这家人也是奇怪,让一个耳背之人来应门。
傅南虔只好靠近他耳,大声道,“老人家,我们来找人,请让我们进去!”
“你们找她作甚?”他回。
傅南枝亦扯着嗓子道,“我们接嫂嫂回去吃饭,老人家。”
老者这下竟立即就听清了,道,“既如此,就请进来吧。”
三傅终于入内。
“跟我来吧。”老者向前走,带路。
前院竟无甚人,只绕过一个回廊,三傅就听见了杂乱的人声。
而那老者,却不见反应。
他们只好步子加快,越过老者,寻声而去。
傅南虔走得最快,傅南枝牵着傅庄紧跟其后。
穿过一道门,那声音就更明显了。他们甚至能听见里面夹杂的他们嫂嫂的声音。
三人心下一惊,步子迈得更快。傅南虔甚至跑了起来。
等他们火急火燎到了一处厅堂外,只见堂内堂外人都不少,他们也看见朱九的身影。
她平安无事,甚至能抡袖对着正位上坐着的一位长胡子老者指天说地。
三人放下心来。
只见秦媪一家都在她身边,会出什么事呢?傅南虔与傅南枝相视一笑。
他们没有进去打扰,就在堂外等候。
“你们做长辈的是都习惯控制下辈么?”朱九这话出,三傅皆知她话里带着私怨。
“我是他祖父。”
“所以你的控制就是天经地义么?还是说这所谓的“天经地义”不过是你们刻意制造出来的天地经义?”
朱九停顿,接下来一番话,将堂内外皆震撼住,“就我所知,天地大爱而无私才能化生万物。而万物之中,似乎只有人才最违背天地至则。君不见有人私造天地法则,以父压子,以夫压妇,以权压弱,以富压贫,不剩枚举。君不见牛羊猪狗育子,成年即放其归自然,不设私则,不为私利。老伯伯以为,吾言如何?”
老爷子脸涨红了,若他说不对,岂不是堕了她计,自承猪狗不如?
“朱夫人好辩才。”
朱九笑道,“并非逞辩,而是为老伯伯挑明天地至理。”
“此类事自古多辩,没有定论。朱夫人岂可就说自己所言乃为天地至理?何况老夫对苌儿,并无私心,全为他想。”
“天地不言,而我今日竟与老伯伯争论这些时,实在有违天地教养。老伯若觉得自己所为是为陆苌好,请好好问问陆苌再下定论。”朱九看向黄鹂,“阿鹂,我或许失败了。但我们也曾努力过,不是么?”
黄鹂笑应,“无论结果如何,今日夫人所言却使妾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傅南虔他们看着堂外围聚众人,猜想这宅中人除了那位耳背的应门人,只怕都在这儿听了。
“五哥,嫂嫂境界,也不知二哥能理解否。”傅南枝表示为她二哥担忧。
“可惜今日他没来,也该让他听听这些话。”
“若有一日二哥真把嫂嫂惹急了,他会受到嫂嫂的洗礼的。”
二人笑。
朱九最后再好言好语与陆家家主道,“老伯伯,阿鹂昨夜就在我家,我带她回来不是让你责骂她。她会掉落我家全是意外,请你理解。”
“原来她每日疯了似弹曲是与你相和。”
“老伯伯可能听懂她的曲声?”
“老夫不了此物。”
“老伯伯不了不要紧,您孙儿了就行。”朱九与黄鹂相视笑。
老人冷哼。
朱九发觉这老爷子不算很固执,对黄鹂也不是很坏。他们才回来时,正赶上老爷子坐在这儿指挥人去找人,看着一副挺着急的模样。他不过是被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所左右了罢了。
想至此,朱九叹气道,“阿鹂,老伯伯其实已很好了。至少他关心你,也愿意接纳你。凡事往好的一面想。”
“是,夫人。”黄鹂似看见她眼里闪过的落寞。
秦媪陈芷陈正三人闻此,心皆一紧。
堂外傅南虔他们亦嗅到了不一样。
“嫂嫂。”傅南枝喊出。堂内人皆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