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都这样了还在打听他的相关

秦媪毫不遮掩,直道,“老身听见扈荣与贺太后密谋换储。”

朱九的手差点没撑住,秦媪下意识就起身扶她。

她扶着她,她则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良久,朱九才接受这个真相,“王也知道了?”

“老身与王君年初相见之时便禀告了此事。但这迟来的真相被老身揭开,王君却并不惊讶。夫人可知为何?”

她自然知道为何。

秦媪见朱九又坐好了,便也坐回凳子去,继续道,“诬陷一事本不易骗过先王,但扈荣竟与大公子勾结,有大公子从中添油加醋,于是先王终究下令处死老身。幸亏前来监刑之人乃先王身边另一中官,他深感昭王之恩,也对扈荣行径有所感知,便暗中放了老身,寻一死囚替代。老身于是得以易姓改容逃出盛京。”

“那位中官是何名姓?”朱九不曾听过这样一位中官,傅南容也没有讲过。

“他叫秦颂。”

姓秦。

朱九明白了,“他后来去了何处?如今可还在世?”

“他已不在人世了。”秦媪垂首,“大公子作乱时,他为保护先王,覆在先王身上,被大公子乱刀砍死了。”

朱九心中疑惑越发大,“王上之前让朝中一位大臣修先王朝国史,初稿我曾过目。按说以秦中官如此忠君护主之仆不该不在史中留下一笔。但我的确未曾见过秦中官的名字。”

秦媪道,“夫人若能明白王君知道往事后不惊讶,应也不难理解这事。”

朱九一想,果真就明白了。

一切一切,都是因为太后。

因为是太后,傅南容可以不追究她曾经想要换储。

也因为是太后,他才会让胡统故意隐掉秦颂,留下扈荣与程眉,只为他母亲高兴。

“我本以为他对他母亲之偏爱再到如何程度我都不会再惊讶了,却原来是我说大话了。”朱九低眉笑,并摇头,带着无奈,“秦媪,他如此行事,竟不曾想过秦中官在天之灵。还有他祖父父亲。”

“夫人,王君只是……”秦媪犹豫着。

“不便说?”

“不是不便说,只是不知如何说。昭王薨逝后不久,六公子出生。老身至今都想不明白,六公子明明还那么小,而王君当时已经展现不凡,而且极其孝顺,她为何就是不能疼一疼他。小小的他,知道自己母亲不耐寒冬,每晚都搓红了自己的手过去,可每每不能见到她,只因她忙于照顾六公子,一心只在六公子身上。夫人,老身想说的是,王君从小就孝顺。”秦媪望着屋中跳动的烛火,一时失神。

朱九道,“他的孝顺已趋于病状了。”

秦媪回神,笑道,“也只有夫人敢如是说了。”

朱九抿唇。

秦媪继续道,“之后王君逃出盛京,在宁州受辱,被刘显控制,这些事,夫人应已有了解。”

朱九点头。

“在这些过程中,太后终究不得不豁出过性命护了王君,这或许才是王君如今这样的主因。”

“她真正意图为何,我不信他不知道。”

“王君何等聪明,自然知晓,可他就是如此啊。别人对他有恩,哪怕分毫,他都要百倍偿还。何况那人还是他母亲,是他在世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

这或许才是根本原因吧。

他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还母亲的恩。

朱九慢慢软下身子,趴在凭几上,半睁着眼眸看秦媪,状态慵懒,“秦媪,你还没说你与他是如何重逢的。”

秦媪笑,“夫人心里对王君有气,却还要听他的事么?”

朱九扭了扭身子,“长夜漫漫而已。”

“好,夫人想听甚,老身知无不言就是。”

朱九歪着脑袋,一副聆听的模样。

秦媪耐心讲述往事,本以为今夜难眠的朱九却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陈芷从外面进来,与她母亲一起安置好朱九,留下一盏烛,然后走出。

门在身后关上,两人走到院中。

“阿娘,今夜女儿来守。”

秦媪道,“傍晚时,那位姑娘不是说夫人不喜人守夜?”

“阿娘,你没听出她弦外之音。”

“哦?有何弦外之音?”

“她的意思很明显是让我们偷偷守,别叫夫人发现。夫人发现了才会不高兴,但若不叫她发现就没事了。她的原话是“王后发现人守夜会不高兴。”阿娘可记得?”

“原来是这个意思。”秦媪笑。

“阿娘,看他们的样子,定很喜欢很喜欢夫人。”

“莫说他们了,只今夜一夜,为娘便喜欢上这位夫人了。”

“阿娘,夫人这般好,王君为何还要……”她停顿,“我看夫人其实很伤心,刚刚却还耐心劝走众人,甘愿一人留在宫外,不让人为难。”

“他生来便有诸多不得已,若能得更好办法,断不会选择如此。如今世人皆道王君当初强娶舅母是为羞辱次舅,以报当年之仇。目的达到,便休之弃之,是为无情。可谁知他煞费苦心将我等偷偷召进盛京,为他照看夫人。只因除了影卫,他最信我们。还有这座宅子,只怕比宫墙还坚固。就是后面做饭的厨娘,亦是他亲自挑选而来。”秦媪长叹息,“芷儿,他既要顾及母亲,又要留住夫人。世人谁知,连王君竟也陷于这等人情俗事。”

“阿娘,一切不过是因为王君重情罢了。”

“是啊,在外面传言冷酷残暴的魏王,骨子里却最是重情重义。他只是比别人更爱憎分明一些罢了。”

她们还在庭中说话,院门处来了一人。陈芷视物极佳,一眼便认出来人,轻道,“阿娘,是新至的厨娘。”

秦媪道,“说来我们还没时间与她攀谈,毕竟是王君亲自命人送来。”说着她们朝门口走去。

来人在门口看见寝居门已闭,屋内灯火黯淡,停住步子。

“姑娘可是姓樊?”秦媪直问。

樊玉冲她们见礼,“正是。”

秦媪笑道,“樊姑娘今夜做的饭菜,夫人几乎吃尽,看来是很合口味。”

“夫人……睡了么?”

“刚睡下。”

二人在樊玉脸上看到关心,一时好奇,“樊姑娘先前便与夫人相识?”

樊玉点头,“是。”

“难怪。”难怪那位会选她来做饭。

“之前有人说夫人爱吃有春楼樊姑娘做的菜,这樊姑娘是……”陈芷琢磨着。

“小女子就曾在有春楼做厨。”

“原来如此。”二人恍然大悟,王君原来是事无巨细皆安排好了。

“夫人看着可好?”樊玉终究问出口。

秦媪道,“刚开始也是气不顺的,现下却能安稳睡着,想来问题不大。”

“还是不能大意。我去琢磨明早的早膳,给夫人做最喜欢吃的。”说着樊玉便致礼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