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她,“小九,孤回去了。”
“嗯。”她闷闷地应。
“等山下天气一转凉,孤就写信告知你,你便快快回来。”
“好。”
“小九,孤再抱抱你,可好?”
“嗯。”
于是他又紧紧抱住她,她在他怀里深吸气,“南容,南玉何时动身去燕国?”
“不多时就去,燕人催促得紧。”
“我是不是送不了他?”
“是。他托孤带话给你,希望你好好养身子,他在燕国会想念兄嫂。”
“那你回去也要帮我带话。”
“好,你说。”
“就说我们在盛京等他回来,会帮他照顾好训英和他母亲。”
傅南容心一软,她竟为了让南玉放心,说出愿意照顾他母亲之语,手不禁抚上她的发,“训英他自己可以照顾。”
朱九疑惑,抬头看他。
“训英会随行。”
她惊。
“训英自请随行,以侍女身份。”
朱九再度将头埋进他怀里,“训英对南玉真好。”
“是啊。有她在,孤就更放心了。不过南玉不愿意。”
“可以理解。”
“但训英坚持,所以随行一事南玉暂不知晓,训英会偷偷混在队伍中。”
朱九又抬起头看他,“你与训英私下商量好的?”
“是。”
“不怕南玉知道后怪你?”
“孤不在乎,只要他平安。”
“他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此去要多久,和南虔一样是一年么?”
“应该是。”
“那你此次也要给南玉备百事吉。”
“不需要那些东西。”
“怎么不需要?是你做哥哥的贴心祝福。”说着朱九从他怀中出来,四下看。
“找甚?”他问。
她指向不远处的山林,“那里有柏树,我去折一枝,你带回去。”
“如今时节橘柿还未出,你让孤从何处找来凑齐百事吉?”王捉住她的手,制止她去攀树。
“也对哦。”朱九停住。
“好了,你的祝福孤会转达,这些物什就免了。”
“不行,做嫂嫂的不能亲临送行,若连临别赠礼都没有,我会心不安的。”
王无奈地看着她。
这事一出,倒冲淡了分别的愁绪。
“我知道了。”她灵光一闪,“南玉确切还要几日启程?王能给个准话么?”
“最多十日。”
“不会很短就行。”
“要做甚?”
“我如今绣艺见长,想为南玉训英缝一个吉袋,里面盛我赠的吉语,王亦可添一些进去。到时托影卫送下山,王代我送给他们。”
“不需如此麻烦。”
“不麻烦。”
说着她转身就冲远远站着的乐锦喊,“乐锦,土布还有么?”
乐锦下意识前进几步回应,“还有,王后。”
朱九笑看向他,举起双手,“还有呢。我不要三日就能做好。如今这双手做什么不成?”
王捉住它们,笑道,“你对孤的家人总如此费心,看来孤又该给宁州去去信了。”
朱九笑道,“王不是亦派人送伯圭少君归家么?王也是费心的。”
“他们应已到宁州,回音就在路上。若到时你还在山上,孤就让人送上来。”
“好。”
“好好吃饭睡觉,嗯?”
“王说笑呢,这话该我对你说。”
“好,那换小九说。”
朱九配合他,“请王务必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王点头。
“应了就不能违背。王可是一国之君,对妻子更该守信。”
“好。”
朱九笑,抬头看见天色,心头又一沉。
他见她神情变化,便知她心头情绪婉转。
“想孤了,就来信,嗯?”
“好。”
王驾马离开了。
山风鼓动他的衣,令他消失在山的那一边。
朱九的衣裳亦一扑一扑,乐锦他们近前来提醒她进去。
她从山门一直走回寝殿,晚膳用得不多,乐锦莲蓬她们劝了几句,她才再吃了些。
掌灯时分,傅南枝姑侄俩过来,她正坐在窗边抱着蓝鱼儿发呆。
“可以理解,王上才走嘛。”阴美见他们都聚在庭中望向窗口那道影,于是走过来道,“明日就会好的。”
“阴大夫怎么知道?”莲蓬问。
众人都看向她。
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乐锦问,“阴大夫喜欢过人?”
众人靠她更近。
她后退两步,“没……没有。”
“那阴大夫怎如此了解?”
“可以猜的嘛。我们这里有经验之人是郡主,你们问郡主嘛。”她几乎要抹汗。
众人于是又看向傅南枝。
傅南枝捉着傅庄的肩,有些紧张,“额……阴大夫所言也不全对。”
“郡主何意?”
“两个人刚分开时就是嫂嫂这模样。”她停顿,“至于第二日嘛,不会如阴大夫所言就会好,而是会继续像现在这样。”
“郡主的意思是,王后明日依旧会如此情绪低落?”乐锦问。
“可能是。”
“晚膳王后差点没用完,这是近来少有的事。”
傅南枝扣着脑袋,想了想,道,“不是说要给我六哥做吉袋么?明日就动手吧。找些事分散嫂嫂注意力,她就无暇想我二哥了。”
“这主意好。我去找布。”
于是接下来他们开始做吉袋。
朱九这此比上次多了些经验,做出的袋子在外形上看着顺眼了许多。
她一并做了两个。私心想将上次送给傅南容的那个丑囊换回来,用这个新做的。
她举着两个吉袋站在日光下,仰头看,越看越满意。
“王后小心日头毒。”乐锦见到,立即出来想要为她挡住太阳。
朱九拉下她的手,捧上自己的杰作,“乐锦,你看看它们。”
“王后这双手啊,学什么都快。”乐锦像一个老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满眼慈爱。
紧接着,朱九走到书案边去写要塞到吉袋里的祝语。
先是给傅南玉的:南玉,二嫂嫂盼你此去中山,路上平安,城中平安,归来平安。
一张小纸条卷起,乐锦接过去,帮她塞进吉袋,然后封口。
她再写给傅南容的:南容,小九盼你……
笔停顿,是在思考的样子。
然后再落笔:事事顺意。
就四个字,卷好,封进。
红缨此时进来,朱九笑道,“正好。红缨,这两样东西就托他们顺便送下去了。”
红缨接过乐锦手中的两个吉袋,问,“王后今日没有信么?”
朱九摇头,“才见过面,就不写信了。”
红缨拱手告退。
接下来再过了几日,山下一直没人来,山上的人下去后再回来,就被告知说,因为时近八月,无事不用再向宫中送信。
这让人有些诧异,还是朱九劝他们,“这样也好,免了影卫奔波之苦。之前我便如是打算,如今王上是与我不谋而合了。”
傅庄问红缨,“红姑姑,我托你们带的石榴有么?”
红缨道,“回公爷,京中还没有出石榴。”
“今年比往年晚么?”
“不是。是因为河西的一个小氏族偷藏刘氏遗子,王勒令其交出,该氏不从,擅自起兵,断了东西通道,石榴这才迟迟未被运送至京。但应迟不了多久,会有石榴吃的,小公爷。”
傅庄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走回他婶婶那儿。
他婶婶低头看他,“想吃石榴了?”
“庄儿想让婶婶尝,石榴很好吃。”
原来是想给她吃,朱九心头一暖,“虽然暂没有吃到,但庄儿的心意婶婶已收到了。”
傅庄一笑。
傅南枝笑道,“自从河西收回,每年他都要吃,几乎每日半个。从七月初一直吃到中秋才罢。”
“石榴的确好吃,不怪庄儿迷恋。”
“只可惜进途只河西一道,听说蜀地亦产此物,但要经靖国,而今我大魏与靖国却尚未交通。”
“你二哥不是已派人与之来往么?”
“仅是来往罢了,通商一事不知还要拖到何年月。而且,靖国那国君自恃占据前秦关中宝地,看不起我大魏,未必肯与我们通商。”
“不自为大,方能成其大。”朱九低头轻抚着傅庄的头,“自古自恃地利之强,国政不修而亡者比比皆是。前秦便是很好的例子。”
“婶婶说的真好。”傅庄的脑袋靠在他婶婶膝上。
朱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