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满篇尽是卿卿之辞

王又来信了。

环秀堂的授课还在进行,影九的身影才在外面一晃,连皇甫靖都熟悉了,立即就停下让他们休息。

顿时石岩他们的声音就响在外面,“王后,王上信至!”

堂内人齐齐转身,就见影九已在堂外躬身等候。

傅南枝傅庄立即扶起朱九,几乎是将她抬到了堂檐下。

影九手上竟不止一卷信,傅庄先惊道,“二叔还接连写了三封!”

“禀王后,这封是王上给王后。”朱九接过。

“这封是定远伯托王上给王后。”朱九再接过。

“剩下这封是远人托王上给郡主。”

“哦……”石岩他们发出怪声,“哪个远方人?”

傅南枝扭着她嫂嫂,“嫂嫂,你看他们!”

朱九笑看向石岩他们,“无事做么?无事做就去帮阴大夫上山采药。”

“额……有事。小人告退。”

“属下告退。”

“奴婢告退。”

“下臣告退。”连皇甫靖也抱着书走了。

朱九看向傅南枝,傅南枝似迫不及待了,叫了声,“嫂嫂。”

“快回去吧。”朱九知道那种感受。

“是。”傅南枝于是立即就快步离去。

傅庄挎好小包,“婶婶,庄儿也走了。”

“等会儿去找婶婶一起吃饭。”

“知道了。”

朱九看着那小身影走远,手中握着两卷信,其中一封里裹着一小束青草,她凑到鼻尖闻了闻,不禁一笑。

莲蓬在旁嘀咕,“王上不会是把王宫里的草木都拔了个遍吧。”

乐锦笑。这谁知道呢?

朱九也向回走,在路上便先拆了杨伯圭的信。

她看完后,情绪有些低落。

乐锦关心道,“王后,伯爷信中说了何事?”

朱九低头重新卷了信纸,“伯圭少君他们启程回宁州了。”

“宁州是大州,王上如今正倚重伯爷,能让他在京中停留到现在已是难得。”莲蓬道。

“王后若是不舍伯爷,可修书一封,让影卫他们快马加鞭送去,应赶得及。”

朱九摇头,笑道,“清风明月会告诉他们我的思念的。”

回到殿中,朱九独自入内,拆开傅南容来信,先拿出那束青草放在一边,然后才读信:

“小九卿卿,日思夜思,行思坐思,总不得见卿面,不知人间竟有此等酷刑!孤已尝苦楚,求上天恕孤一回,赠孤一片闲暇,好上山去看小九,哪怕一面。”

乐锦她们眼见着王后的笑意愈浓。

“小九于来信中一应嘱咐,孤都照办,小九于山中也该善养身体,加餐加饮。

杨伯圭已携家眷离京,所托书信孤附于此信中一并送来。孤为他添派护从,保他一家平安抵达宁州,小九勿忧。

小九所言近来与妹妹南枝皆在皇甫靖座下学书学琴,借此打发时间,顺带敦促庄儿进步,孤心甚喜。只是小九琴艺合该由为夫亲自传授,如今却教旁人先授了去,为夫心中略有不甘。只好亲自翻检库中,搜出一张孤幼时所用之琴,让人带上山去。今后小九学琴,可用孤琴,请尽快丢开皇甫靖琴。

另有春楼樊玉送进各色小食,孤怕在运送途中腐坏,便不曾让人附来。小九若想念之,孤就命人以冰匣送至,或能保时鲜。

小九吾妻,孤念卿名三遍,卿在崇山可能听见?”

他给亲近之臣写信,文字之亲切她本有所见。如今给她写信,又尽是卿卿之词,若教别人看见,不知要惊掉多少下巴。

她仔细将信折好放好,以保全他王君之威严,然后拿着那束青草起身。乐锦在门外见状,早心有灵犀地拿了细绳,“王后,可还是悬在床头?”

朱九笑,“床头已满,这青草就悬在门上吧。”

“是。”

毕竟是从王宫来的青草,众人都过来围观。

“倒是有些想念王宫了。”石岩咂嘴。

“你别说,心里真有些怪怪的。”

“哎。”

朱九提裙走出来,看见红缨,“红缨。”

红缨立即走了过来。

“影九来时身上没带别的东西?”

红缨摇头,“不曾见到。”

“可是遗漏了何物?”乐锦一边悬草,一边问。

“王上在信中说有一张琴。”朱九道。

“属下去把影九叫过来问话。”

影九未至之前,朱九先回到书案边去写回信:

南容,我在山中一切都好,众人亦好。京中暑热,注意防暑。阴大夫所留解暑汤若真有效用,请坚持每日饮用。

来信所言以冰匣送食之举,王定勿行。李厨手艺已近阿玉,况王若运外食于我,我在李厨面前又该如何自处?李厨易伤,王当了解。

伯圭少君东去,谢王护送之恩。九无以为报,只以山中流云相赠,现储于囊中。绣囊缝制粗陋,所用乃山民自制土布,色亦平凡,只与天色相近。

王曰思九,九亦思君。王曰行思坐思,九观云看山,亦在思君。

琴之为情,弹琴亦谈情。虽暂未睹琴面,已识王意。

愿王少怒,养精神。

信毕,朱九拿过一旁放着的绣囊,自己再看了看,有些犹豫,毕竟是她第一次捏针,成品实在不好看。

不如还是算了,她心道。

正犹豫间,乐锦在门口说,“王后,影九来了。”

朱九只好将绣囊放下,先出去问影九。

“参见王后。”

“影九,王上的琴呢?”

“回王后,属下怕骑快马伤了圣琴,便让人用车送来,此时应不远了。”

原来如此。

“那你就赶紧去山门相迎,王后等着看琴。”红缨道。

“不急的,红缨。”朱九道。

“属下还是去看看。”影九立即告退。

这些个影怕红缨怕得很。

因暂时还不愿将丑囊送出,朱九便又回了书案重新写下一封信。第二封刚写完,琴便送来了。

她卷好信,尚未封泥,乐锦进来说帮她封,让她快出去看琴,否则天要黑了。

朱九于是走出,乐锦才送她到了门口,便见一个黑影捧着一张琴跑进来。傅南枝傅庄姑侄随至。

“这是二哥的风雷么?”傅南枝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这分明即是啊,姑姑。”傅庄围着那琴转圈。

“难怪影九不敢大意地骑马携带。”石岩想摸不敢摸,眼睛都看直了。

影九将琴置在案上,傅南枝道,“嫂嫂试一下。”

朱九在琴后落座,摸了摸琴弦和琴身。

傅庄趴在近前看。

朱九试着弹了几下,音色明显比白日所用皇甫靖的琴好上许多。

傅庄道,“二叔竟藏有这样的宝贝。”在他心中,他二叔好像从不事这些高雅之物的收藏,一心只在收藏粮收藏布,还有收藏人。

“嫂嫂弹一下最近先生所教的流水曲。”

“先生才教一小段。”

“无碍的,王后。”他们似都等不及了。近处的已和傅庄一样席地而坐,外围的则站着,伸长脖子。只红缨直直地立在最外面,靠着门框,毫不费力。

朱九道,“我若弹得不好,你们可不许笑话。”

“不敢不敢的,王后。”众人急应,只求她快些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