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是没酒了?”长孙大千这话才出口,傅南容便知他又醉了,不禁扼腕,刚刚就该嘱咐人少给他酒的。不过他可能也会自己要酒。
“孤饮得够多了。”他道。
“臣敬王上王后。”果真来了,朱九亦暗叫不妙,不过好在章公度今日不在状态,只长孙一人,应可以应付。
“听王上说,长孙将军过些时就要南下?”朱九想着多与他说说话,或许能让身边的人少饮些酒。
“是,臣要代王上南下巡查各镇。”
“长孙将军辛苦了。”
“是臣份内事。”
“将军可会去定城?”
“定城是南边重镇,首站就是。”
“既如此,南枝有东西要给陆吾,不如托长孙将军带过去。”她看向王。
王未言,长孙先拱手道,“郡主若有托,臣万死不辞。”
王于是不言了。
朱九又道,“听王上说,”反正都是听王说,不停说,才能止住长孙想要敬酒的冲动,“将军曾领军一口气追敌三百里。只要出战,就令人闻风散胆。一柄长枪,能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如此风采,可惜我无缘一见。”
“臣可现场为王后舞枪助兴。”
这是朱九不想看到的,膳堂不宽敞,而且吃饭而已,再来舞枪,多混乱?
只见身边的王亦拢起了眉,但朱九的话显然已勾起了长孙的兴致,他立即就冲外喊取杖来。准备以杖代枪,舞一番。
王闭目,不愿面对自己手底下有这样的将军。但下边的杨伯圭和傅南玉等人却已附和了起来,觉得有人舞枪助兴,是极好的事。
平时用来责人的棍棒被送了进来,长孙大千单手便拎起来,冲阶上二人拱手,“上回臣舞剑,得二尊以乐相伴,不知今日是否还能有此殊荣。”
朱九一愣,下意识看向身边人,他已睁了眼,“这里不比望春台,你施展不开。今日就免了。”
“臣就要南下,不知何年月才能回来。章相君倒是能日日陪伴君后,臣却不能。”有些委屈。
王显然是心软了。
“二哥,我们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可撤了食案,腾出地方,就让长孙舞一场吧。”傅南玉扬声。
“长孙将军枪艺冠绝天下,臣等亦思得一睹,王上王后就如了将军之意吧。”杨伯圭饮了酒,胆子大起来。
“二哥就允了嘛。”傅南枝看着更是醉意熏蒸。
朱九道,“也罢,今日若不允,只怕将军今后都记挂此事,反是我们不好。”
王只好摆手,“撤案吧。”
于是时招手示意傅庄上来,让他坐在自己边上,低声问他,“可吃胀了?”
傅庄摇头。
“你姑姑饮了许多酒?”
他点头应,“是。庄儿有劝的。但姑姑说已许久不曾饮过,今日难得。”
场子腾出来,长孙却还未开动,只是捏着棍棒望着御阶之上。
众人皆定住。
还是王问,“不是要表演?”
“王上王后的弦管之器呢?”原来是还记着这个。
朱九笑看向乐锦桑陈,“去取来吧。”
“今日竟有幸能闻天上乐。”杨伯圭与许少君对视,不免感叹,“是我们有耳福了。”
“之前就听说,哥哥嫂嫂为给水部职官饯行,合奏了一曲。我们无德无功,是托长孙将军的福,借长孙将军的功了。”傅南玉搓着刘训英的手,迫不及待。
“听说还赐了一幅字。”顾长一加入。
朱九惊讶,这事竟连民间都知晓了,不禁看向身边人。
“长孙的嘴本就不把门,加上那天还有蒙赢他们,自然是广而告之去了。”王解释。
“同是饯行,也不知今日长孙将军能否也得一幅字。”林知乐小声问。
朱九心想,难不成今后给臣子饯行,他们夫妻都要例行做这两样事?不禁一阵好笑。
乐器上来,长孙大千早摩拳擦掌了,捉棒拱手,“臣献丑了,二尊随意就好。”
说完他就退到中间去,等着第一声响起。
朱九示意王先,于是王试了试琴弦之后,一曲开始。
今日舞棍,比那日舞剑,虎虎生风了许多,也激烈许多。当日他算是陪衬,但今日却是他要远行,难免倾注了离别之情,故而有些发泄的成分在里面。王的琴音也跟着激烈起来。
王音起时,众人已闭目享受,突然如从天外而来的萧声闯入,众人耳边瞬明。
难怪,难怪啊。他们在心底感叹,难怪蒙赢他们能沿河吹嘘一路啊。
王坐着,后立着。
一人抚琴,一人吹箫,台下舞动之人随着乐音而动,一时间,众人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身处何地,只觉忘身于天外也。
而在这时,在另外一间屋子里正被石岩陪着的蓝鱼儿则忍不住扇动翅膀,只因它听见了凰王陛下的相召之音。
石岩一时没注意,竟真教它飞走了。
所以本沉浸的画面,突然闯入了一只蓝隼。
它知道自己不宜放肆,只好缓缓飞入,还和场中舞动的长孙进行了一场巧妙的配合。长孙是懂驯鹰的,棍子顺着蓝鱼儿的飞行而动,一人一隼是众人意想不到的合作。
台上朱九笑,王亦看见,两人相视一笑。
曲终,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长孙伸出手臂,蓝鱼儿歇在上面。
朱九放下长萧,“蓝鱼儿与将军竟能相得益彰。”
“王后此隼,实在世间罕见。贵在亲人。”长孙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二人对话,惊醒众人,很快掌声响起,欢呼声响起。
“哥哥嫂嫂,令人绝倒!”是傅南玉在喊。刘训英恨不能捂住他嘴。
“臣过些日子回宁州,也想要王上王后这样的饯行。”杨伯圭想先要个恩典再说。
“我还没听着呢。”傅南枝亦道。
众人七嘴八舌,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