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甜言蜜语,朱九笑着垂首,然后就想到他腹部的伤,于是抬手虚触,“伤口如何了?”
王捉过她的手,“伤口很好。”
“我们去那边坐着。”她带着他走向书案,王乖乖跟着。
“这几日你多休息,看书不要太久。”王在她身后道。
“好。”两人挨着坐下。
朱九取过那本众臣上疏集子翻开,王凑过来同看。
朱九也就随便翻,到燕礼曾经的一篇疏文停下,细看,道,“这个范如松案后来有重查么?”
王贴上她,摇头。
“没有疑点么?若没有,这位燕大人为何用词如此激烈劝你祖父重新彻查,还说此人是忠心耿耿的?”
“没有重查是因为……你看这里的日期。”王指了指文后。
建国四十一年六月二。
那年的七月二十二,秦人就到了盛京城。
朱九扭头想要看他,虽然看不见。她合上书,“还是不看这个了。”
王握住她的小手臂,“无妨,孤知道你是想了解孤的过去。”
朱九的手垂在王的大掌里。
“小九,孤的过去其实无甚可陈。或许最快乐的时候只是三岁以前,那时父亲尚在,母亲也还没有……”讨厌他。
朱九扭头亲了他,亲在他的侧脸。
王怔住。
“我喜欢你。”她望着他的眼说。
王更怔。
“你不欢喜么?”
“欢……”
“欢什么?”
“欢喜。”王突然抱住她,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小心点,你的伤口。”她的声音从他怀里闷闷地传出。
“小九,再说一次。”
“说什么?”
“说……”
朱九眉眼一弯,轻轻地,“我喜欢你,傅南容。”
才说完,然后她就被抱得更紧。
这时蓝鱼儿飞到对面窗台,见此场景,脚下一滑,很狼狈地滑下台沿。
朱九一惊,“蓝鱼儿!”推开王,她跑向窗子。
王黑着脸看过去,只见那小家伙又自己从
“摔到没有?”很温柔地询问,这让他更不高兴。
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王的怒意,小脑袋时不时转过来看他脸色。
“不是说没事不让它进主殿?”王忍不住,终于不满地开口。
蓝鱼儿下意识就躲到朱九身后。
朱九感受到它的怯意,看向王,“没进,只是在窗边。”
“窗边也不行。方圆十步都不能靠近。”
“蓝鱼儿又不捣乱,为何不许它进来?”朱九认为他有些奇怪。
“你看看它知道何时该来何时不该来么?石岩呢,孤要罚他!”
“为何又要罚石岩?”
“他没管好蓝鱼儿。”
“蓝鱼儿是鸟雀,该有基本的自由。”
“这里是王宫,自由不多。”
“王的意思是要把它关起来?”
“最好这样做。”
朱九心中生愤,怒着眼神看他,王一时摸不着头脑。
她转身对蓝鱼儿道,“蓝鱼儿,走,既然这里有人要把你囚住,我们去别的自由天地。”
蓝鱼儿于是紧紧跟随举步向外的它的陛下,而那位王却火速拦住他们去路。
“去哪儿?”
“去有自由的地方。”
“何处有自由?”
“自有这样的去处。”
“小九,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地方。若真有,那也只在孤这儿。”
“你才要囚人,何来自由?”
“小九可知,自由不是绝对,而是相对。你去外面,亦有牢笼,只是大小不一。人生天地间,天地本就是大大的牢笼,人就不可能完全脱离天地而存在。”
朱九先是一愣,然后便笑了。
在天界求学时,她就听天帝说过,烛阴在悟道方面天赋过人,只是因为出身方面限制,才迟迟未勘破成神。
如今的他不过是一介凡人,却已有入道的潜质。
“若成神仙呢?是否就能脱离天地牢笼?”
蓝鱼儿好奇他们不是要去追寻自由么?它的陛下怎么和这个魏王讨论起天地了。
“神仙孤不曾见过,但神仙想来不过是长寿一些,能冯虚御风,能餐风饮露,不受世俗羁绊,但总有其他羁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羁绊。”
“只要有人,就有羁绊?”朱九重复。
“嗯。”
和他论道,是那两百年她最开心的时刻。不曾想如今入凡尘,亦能和他说上这些。
“自古不少王君都有长生不老,修炼成仙的想法,不知王是否也有?”
“孤意在国,在民,不在仙。”
朱九感受到了震撼。
蓝鱼儿的心已经累了,它只能自己从窗台默默飞了出去,想来它的陛下不会带它去找自由了。
“还要离开去所谓的自由之地么?”王又扯回了这个话题。
“王说自由若有地,便是在此处。为何?”
“因为此处,孤有能力维护平稳,而外面,不在孤能力维护之内。”
“安稳,便是自由?”
“是。”
朱九承认她被说服了。
但她还是要对他囚蓝鱼儿的决定表示不满,“王的维护范围当不止一个雀笼大小,所以为何还要囚住蓝鱼儿?”
王似深思熟虑了,才道,“因为它的活动已侵犯了孤和你的相处,也就是影响了我们的自由。”
朱九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王是嫌蓝鱼儿打扰了我们?”
王抬头看房梁。
朱九笑道,“那有话你就直说嘛,我和蓝鱼儿沟通就是。动不动就要囚它,能解决问题?”
“那就请王后好好与它沟通,孤在时,让它少来找你。”
“怎的,王在时,我还不能见其他人了?”朱九好笑道。
“是。”
他居然还是。
“王未免有些霸道。”
“是这两日孤有伤才能长时间陪你,等好些了,你想多见孤都不能了。”
“好好,听王的。我会和蓝鱼儿说清楚。”
王似乎这才满意,于是拥着她,“我们继续去看书。”
两人朝着书案走,乐锦进来说晚膳备好了。
“先吃饭吧。”朱九道。
他们坐下后,朱九面前上了一碗羹。她看后,抬头看乐锦。
乐锦立即会意,“这是鱼羹,王后。”
朱九一愣,然后看向王,只见王已在吃粥。她拉低乐锦,低声道,“乐锦,你们怎做了鱼羹!”
乐锦笑道,“是王上吩咐的,王后。”
“王上吩咐?”朱九又看向王,王依旧只顾吃自己的。
“是,阴大夫说王后病后身子亏损,要吃鱼补补。王上便下令今后都要准备鱼。否则王后以为蓝鱼儿吃的小鱼是怎么入宫来的?”
“我还以为小鱼儿不要紧呢,所以大鱼也能入宫了?”
“是。”
朱九坐正身子,低头尝了一口鱼羹。
“味道如何,王后?”
朱九点头,“味道很好。”
“这是后厨专门去有春楼学的做法,一天速成便能得王后夸赞,他们定会高兴。”
“去有春楼学做的?”
“是,同样是王上下令。今后各厨轮流去学,直到将樊姑娘的绝活都学会。”
朱九惊呆。
“把人家绝活都学走,樊玉也愿意?”
“当是愿意的。”
“是不得不愿意吧。”朱九看向王,他倒是淡定。
乐锦后退几步,朱九冲王道,“我吃鱼羹,王吃白粥,这差距是否有点大?”
“孤喜欢吃白粥。”
“阴大夫既然说鱼肉补身,王吃一碗又何妨?你每日操劳,也该补补。”朱九看向乐锦,“还有么?”
“有的。奴婢去端。”乐锦出门。
朱九道,“白粥分我一点,我帮你吃掉,待会儿再吃一碗鱼羹。”她将王剩下的粥抢过来,王只好拿着粥匙停在空中。
“小九,孤不吃鱼。”
“必须吃。我们是夫妻,同吃同住,各自习惯都要合拍才行。否则容易引起夫妻矛盾。”
“这么严重?”王笑。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