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出了城,过了桥,顺着大道再走了一程才到一处广阔平坦之地。出游地址选在这里主要是因为这里树木稀疏且不高,方便放风筝。
众人都从车上马上下来,踩在草地上,同望着远处刚刚升起的红日。
“不枉起这么早,原来是有这等好景色在等着我们!”傅南玉笑道,他的眼中映着一点红。
“风筝呢?我嫂嫂亲手做的风筝何在?”他又四处望。
桑陈立马举了过来,“在这儿呢。”
“桑陈,你先帮我们放起来,此时正好有风。”
于是众影就去帮着桑陈放风筝。
他们为王办事个个都干练,放风筝却似乎不在行,看着有些手忙脚乱。
朱九笑道,“我还是去帮帮忙吧,看样子他们都没放过。”
于是王后走了过去,傅南枝姑侄立即就跟过去。乐锦阴美自然也跟上。
“二哥。”傅南玉道。
“嗯。”王的眼神追随着王后。
“弟弟还是以前那话,若你执意传位与我,木先生的心血最终会白费。”
木清立在一旁,一动不动。
“你且安心养。”王道。
“别辜负嫂嫂。”他道,“我好容易有一个嫂嫂,哥哥仔细守护着些。”
“就因为她带你出来放风筝?”
“不是因为我自己,是因为我看得出,二哥已满心满眼都是她。”
王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不远处的人儿。她在自己跑动,牵引着绳子,风筝飞了起来。
凤凰于飞。
一团小蓝飞在旁边,翅膀扇得迅速,看着极为兴奋。
“凰王陛下,小雀也能和您齐飞了。”
朱九回头冲它笑。
绳子越放越多,凤凰越飞越高。
“哇,王后原来这么会放风筝。”
“嫂嫂技艺高超啊。”
“婶婶,庄儿想学。”
“好,教你。”
“如今朝中大都是拥护二哥的人,军中也全是效忠二哥的人。就连影卫,如今也早超出密卫不知多少。只要二哥愿意,您和嫂嫂可以没有丝毫障碍地在一起。”
“六弟妹!”这时,朱九的声音飘过来,只见她在冲傅南玉身旁的刘训英招手,“快来。”
傅南玉轻扶她的后腰,笑道,“去吧。好好玩。”
刘训英于是迈出步子。
“哥,做你想做之事,这才是我最愿看见的。”等刘训英走后,傅南玉继续道。
“孤想做之事就是治好你,给你最好的。”
“那当初与哥哥商定的,哥哥要先达成才行。”南玉笑。
王看见他们围着刘训英,而她也其中,正手把手地教她。
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她。
刘训英束缚惯了,不太适应。但还是渐渐地放开了手臂,扯起了风筝。
风筝越飞越高,她因而笑了。
傅南玉突然拍向他二哥的肩膀,“二哥,训英笑了,你看见没有?”
“嗯。”
“她很少笑的。”
“嗯。”
“先生看见了么?”
木清颔首,“民也看见了。”
“二哥,嫂嫂这风筝你替我讨来,我要送给训英。”
他二哥瞪他一眼。
“求二哥了。”
他二哥不理他。
“看来今后我得多到你们花想殿坐坐。总闷在西宫,我还好,但可怜了我的训英。”
“你少来。”
“我就要常来。”
王笑了。
这时风筝线又到了傅庄手里,他肆意地跑起来,桑陈他们紧跟在后面。
日头升得越来越高。
“庄儿好像长高了。”傅南玉道。
“这几年他蹿得快。”王道。
“这小腿跑得还挺快。”
“老五在教他练武,说回来还要教他骑马。”
“也不知五哥在燕国如何了。”
王未语。
这时朱九走回来,将其他人留在身后。
王迎上去,张手。
朱九与他相触之后,望向他身后,冲南玉笑道,“南玉也去试试,不用跑。”
“好,那弟弟去了。”他冲兄嫂行完礼就走开。木清见状也要走,却被王叫住,“木先生留步。”
木清于是依旧站直身子。
“王后说一直想见你,今日是个好机会。”
朱九笑道,“木先生当年过宁川城,收过一个小姑娘送来的受伤小雀,可还有印象?”
木清有了印象,讶异出口,“那小姑娘竟是王后?”
朱九笑,“正是。”
“竟这般巧。”木清叹道。
“在我小时候我便敬佩先生。先生一生游历四方,拯民救民无数。自当年一别后,我时常想起先生,不曾想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蒙王后记挂,是民之福。”
“听王上说,先生为治南玉,四处跋涉,历经险阻。这一年来辛苦先生了。”
“王后言重,民受王恩,这些都是民该做的。”
“王后所言不假,孤是该好好谢谢你。”王道。
“民惶恐。”
“先生且先收着孤的谢意。之后还有实礼。”
朱九看向他,她还不知他准备了实礼。
王冲她一笑,又道,“孤知普天下只蜀地气候土壤适合大部分药草生长,但孤的大魏亦有这样一处所在。”
木清抬头。
“恰好不远,就在盛京东郊的蝴蝶谷。那里不算小,若辟出来,赐给先生,不知先生可喜欢?”
木清显然是喜欢的。朱九总算在他那张淡而无味的脸上瞧见了明显的喜悦。
“民……民何德何能。”
“这是先生该得的。”
木清冲王深度鞠躬,“谢王上。”
“蝴蝶谷是个类似蜀地的地方?”朱九问。
“嗯。你喜鸟雀,那里之前鸟雀极多,只近些年……”
“民前不久才去过,那里已经有不少鸟雀回归了。”木清道。
“甚好,下回有机会,孤亲自带你去看。”
“好。”
“二哥来!”这时傅南玉举着绳子跑过来,脸红扑扑的。
傅南容迎上去,“跑甚!”
“二哥放。”绳子递给他,王却不接,“孤不玩这个。”
“怎么不玩?”王后第一个反问。
王道,“孤觉得这是孩童玩的……”
“那意思是这里只能庄儿玩了?”
“孤不……”
“南玉,你二哥的意思是我们都不该玩。”
“原来二哥是这个意思哦。”两人一唱一和,王受不了,一把抓过绳子,粗气道,“怎么放!”
朱九一笑,捉着他的手,教他,“你慢慢拽,慢慢后退,对。”
朱九松开手,笑看向南玉,“你二哥学得最快。”
“二哥是最聪明的。”南玉亦笑。
王还皱着眉,“这有何好玩,看你们玩得那般开心。”
“王要不要试试跑起来?”朱九在旁提议。
“对,二哥跑起来!”傅南枝鼓舞。
“二叔跑起来!”傅庄也在拍手。
“王跑起来。”连桑陈也在小小声。
王瞪向众人。
“试试嘛!”众人收敛,但他的王后没有。
王只好转过身当真跑了起来。
因为没放过风筝,他的身姿跑起来有些别扭,让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朱九跟上去时冲他们压手,示意他们收敛些,别真地惹怒了他。
傅南枝立即就捂住了傅庄的嘴,只因他笑得最大声,“小心你二叔秋后算账。”
傅庄的眼睛一眨一眨。
“木先生,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二哥?”傅南玉和木清站在后面。
“是。”
“老实说,我也是。”
这时刘训英走向他,他将她揽住,抬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跑热了?”
“有点。”
“感觉如何?”
“畅快。”
他笑。
王的报复心很强,将那些笑了的人一一喊了名字,让他们牵着风筝排队跑个百步来回。
包括众影。
红缨举手,“王,属下没笑。”
“你是没笑,但那是你不会笑。若你会,你定也笑了。就当你笑了,也给孤跑一遍。”
朱九噗嗤一笑,看向南枝,“刚刚劝了半天红缨,她生死不碰绳子,还是你二哥能拿住人。”
“二哥果然是二哥。”两人互相捉着手笑个不停。
王正昂首挺胸着。
“百步,红二。你这充其量才九十步。”桑陈喊。
“下一个就轮到你,影大!”王道。
桑陈立马闭嘴。
“你会喊木先生跑么?”朱九小声道。
“木先生没有笑孤。”
“红缨的确没笑,你却判定她笑。木先生为何就能断定他是真没笑?”
“孤心中有尺,判得清楚。红二跟你好些日子了,学了些什么,孤清楚得很。”
“你的意思是我把红缨带坏了?”
王被王后捶了。
众人鉴于刚刚受到的惩罚,立即就转开头去,只当没看见。
但这时才跑完回来的桑陈却什么也不知道,举着风筝停到面前,正撞上那场面。心下一惊,手一松,风筝顺着风势立马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