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翻了一页书,看向它,“宫中应来了新雀,你见过么?”
“虽说如今无人捕雀,但小雀尚有阴影,不敢自行飞出,所以不曾发现别的鸟雀。”
“其实你可以多去别处看看,不必为了陪我,把自己拘在此地一隅。”
蓝鱼儿飞进来,落在她书案上,“凰王陛下是要赶小雀走么?小雀是不是耽误到陛下了?”
朱九立即放下书,伸手抚摸它,“没有这意思,你怎还哭上了?”
小眼珠子的确已泪哗哗的。
“我失言了。你不想离开?”朱九干脆两只手捧着它。
“能陪在陛下身边,是蓝鱼儿在荣余山啄千年万年虫子也换不来的福分。怎会想要离开?”
朱九一笑,“这么夸张?”
“不夸张。小雀所言为真。”
“你可知荣余山的虫子就是天帝亲自下界来整治,也是除不完的。”
“小雀知道。”
“你可又知晓,若你在荣余山真啄了千万年的虫子,就可入扶风谷了。”
“嗯,小雀知晓。不瞒陛下,小雀其实本就准备去荣余山啄虫子,好在临行前得知了陛下在此的消息。”
“荣余山有些虫子比你还大。”朱九笑道。
“真的么陛下?”小脑袋仰天,带着大大的疑惑。
“嗯。我小时也曾去过那边历练,若不是有人救我,只怕早入了虫腹。”
“陛下辛苦了。”小脑袋靠在她手心磨蹭。
朱九低首一笑。
晚间,傅南容回来,朱九和他说起白天的事,他道,“你若不愿去就不去,明日孤亲自去一趟西宫就是。”
“不去可以么?你母后会不会难为你?”
“孤是王,母后总会顾忌的,你放心。”
对,他是王。只要他想,太后伤不了他。
“明日蒙嬴及他。
“他们勘定沿河地形回来了?”
“嗯,这次出门是正式开挖。孤明日正好要给他们饯行,你随孤同去。”
“好。”
明日白日,乐锦找出晚间要临宴的袍服,朱九看见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厚重,先瘫软坐在椅上。
“乐锦,那典文我翻了,其中有记载前人为轻便,允许减除一二层的权宜之法。”
还在拉伸衣服的乐锦看过来,尚未说话。朱九立即起身跑出去,很快又跑回来,翻出那部分典文指给乐锦看。
乐锦和阿水对视无言。
“晚间只是践行,蒙嬴他们我都认识,不需要如此隆重。求乐锦和阿水帮我看情况减除几层。否则到时去了宴上,我走个路还要请你们王上把我提着,看着实在更不雅观,有失体统。”
两人噗嗤一笑,“王后说笑了。”
“求乐锦和阿水了。”朱九继续撒娇。
两人冲她屈膝,“王后使不得,奴婢照办就是。”
于是朱九喜滋滋地看她们帮她减除几层下来,她还在旁边指挥,“这层也可去掉,对,这层颜色和另一层重了。”
“这层颜色有些突兀,不如也除了。”
“这个过长,曳地太多,王上见了会不高兴的,也除掉。”
于是接二连三地除。
最后是阿水求她,“除不得了,王后。再除,您就只能披着锦帔去了。”
三人一时都笑了。
这时莲蓬进来,三人看向她。
“王后,王上回来了。”她靠近朱九,低声。
朱九眼中一亮,“这么早?”她提裙快步向外。
莲蓬却拉住她,“王后,王上看着心情不好,您……”小心些。
朱九一愣,“心情不好?”她只露出口型,无声而问,带着惊讶。
莲蓬点头。
朱九看向身后,“乐锦你带阿水出去。”
乐锦自然会意,于是和阿水先退出。
朱九走向外殿。
他坐在朝门的椅子上,闭着眼。阿水乐锦莲蓬皆无声无息地退出,她则走到他面前,手放在他肩上。
他瞬间就睁眼了,抬眼看向她。
“是因为晚间要开宴,所以回来得早?”
他挪挪身子,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示意她坐下,她便挨着他坐下。
并排坐了,朱九只好扭着头看他。
他亦看向她,“刚进来,听你们在里面欢声笑语的,是在做什么?”
“乐锦阿水帮我整理晚间穿的衣服。我嫌重,让她们帮我除去几层。王会不会有意见?”
“没有。”
很果断的没有。
朱九会心一笑,“今天做了些什么?”
“听了宁州的报告,再就是见了几个远道而来的郡守刺史,收获很多。”
“听说你并不许他们常来盛京见你,只有颇具政绩者才能来?”
“嗯。”他捏住她的手。
“那我是何政绩能天天见到你?”
王笑,“你啊,政绩可多了。”
“请王不妨说说。”
“你……”王停顿,“吃得多,睡得多,玩得多,话……”在王后的诧异表情里,王说出了最后一个多字。
王见她愣住,笑出声,“孤失言了。”
“你说你失言,却还笑着。分明不是道歉。”朱九轻打了他一下。
王笑得更明显,“孤道歉。”
朱九一哼,“你还笑!”她开始挠王的胁下,王却不为所动,她才知他不怕痒,只好掐了上去,王总算身子一动。
“你有没有弱点?让我挠一下。脚底怎么样?”她必须要报仇。
“孤哪儿都不怕痒,小九若不怕孤的脚臭到你,尽管挠。”
朱九鼓脸瞪着他,王乖乖坐好。
最后她爬起来圈上他脖颈,在他后颈一阵热呼热呼地呼气。王总算有了反应,双手握紧她的腰,声音暗哑,“孤认错了,小九。”
她一边吹一边道,“我吃得多?”
“不多。”
“玩得多?”
“不多。”
“话还多?”
“孤还嫌少了。”
王扯下她的身子,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你还是有弱点。”她哼唧。
“是,孤有弱点。”他的眉眼比之刚刚已见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