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王很疼自己妹妹

朱九又问一遍,“还气不?”

他应,“尚有余气。”

朱九笑出声,“南枝不是有意做出违背法令之事,是出于对陆吾的情谊。而且王句里句外的意思都是南枝仗权行事,其实若真仗权,南枝有必要自己私下去查证人证据么?还有,王可知晓她不敢让你知道这事的原因?”

“还能是为甚,不过是心疼那陆吾,怕孤将他下狱。”鼻孔哼气。

“这固然是其中一因,但其实还有另一要因。”朱九故意一顿,王看着她。

她笑道,“南枝是怕让你知晓了这种事又生气难受。她说你每年不厌其烦地下召令,令京中各贵族子弟洁身自好,莫触法令。而这次甚至涉及了穆家,她知你向来敬重穆相君,此番难免难为。”

王又冷哼,眼神也移开。

朱九知他听进去了,于是继续,“说了你别气哦,这种事无论是在谁辖下都会难免发生。你的盛京城中有些酒楼利用歌姬来巴结权贵。那些歌姬大都如浮萍漂泊,到盛京只为求生,却不想盛京也有这般明目张胆欺辱迫害她们之人。我与南枝本是只想去寻求证据,却不想听了一曲感时伤怀之音。所幸她们本身也不是甘于被压迫者,这种气性我想王若见了也当受触动。我与南枝皆是女子,很容易受其感染,故而才有了在令府门前大街帮她们械斗一事。”

朱九又停下看他,他只望着帐顶。她用左手轻触了触他的臂膀,他这才扭头看向她。

“王什么感受?”她问他。

王侧身面向她,握住她的手道,“穆家几个子侄是什么德性,孤其实早有掌握。穆崇如今失势,但他的几个子侄和心腹还在要害部门。孤正愁没有好的借口赶他们下来。”

朱九没想到还能有如此转机,心上一喜道,“意思是这些芳菲楼女儿反倒为王立了功哦?”

王道,“她们算是将功补过。”

“她们很不容易的,王。而且,放眼他国,只有王的国能为如此底层的百姓主持公道,她们也敢于为自己争一个公道,传出去,我不认为是丢脸,反倒是很好的宣传。说不定将来会有更多的百姓因为王君法令严明而涌来魏国。王的眼光要放得长远,我说的对不对?”

王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而他自己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如此说来,芳菲楼这事孤还要奖赏她们?”

朱九捉住他的掌,脸依偎上去,“不止芳菲楼的姑娘们。王还应奖赏南枝。”

王一顿。

朱九将他的手捉紧,“你适才那样说她,说她不配做大魏的郡主,不配你给她的教导,若我是南枝,听了这话,定伤心。怎么不配呢?她每次外出宫廷,去看盛京城,都是去熟悉民情。我之前就与王说过,南枝最喜欢去的是西市大街。她说那里是最能看到民生的地方,若出宫,一般都会去那里坐坐。”

她看向他,问他,“王可知南枝为何喜欢市井。”

王愣住,未答。

“王定很疼很疼自己的妹妹,这一点我绝不怀疑。”朱九说得真诚,将王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以示自己没有虚言,“但王也很忙,忙到没有时间与这个离开过盛京八年,流浪在外八年的妹妹深入地谈过心。所以王不清楚她喜欢什么,为什么喜欢。我想,南枝在长安的那八年定是生活在像西市大街那样的地方吧。”

王已有了触动,朱九从他的眼神里就能明显感觉到。她再问道,“南容,那八年定不容易对不对?”

王愣了愣才答,“那八年,谁都不容易。”

“是啊,你们都不容易。所以如今好不容易团聚,你又只找回这一个妹妹,为何不能好好与她说话呢?为何还要那样骂她?”

王有些委屈,“是她先跑来与孤吵,孤只是让她禁足而已,一句重话也没有给。”

“那是因为你先关了陆吾。”

“陆吾比得上孤这个哥哥?”王怎么都想不明白。

“不能这样比,我的王。南枝在长安不容易,但幸好有陆吾的陪伴。”

王想了想,道,“无论怎么说,孤还是觉得他偷偷与南枝来往,实在不算正人君子所为。”

“他当下正被通缉,不偷偷的,难道还光明正大?”朱九一阵好笑。

王没话了。

见说得差不多了,朱九慢慢闭上眼,已有了睡意,而手也不痛了,但还是撑着陪他说话,“说来,我的王。京中似乎缺一个被冤平民能去告状的地方。这样,当你的盛京令不太行的时候,他们还能多一条活路。”

“这个王勉是穆崇举荐,还有那个城防司的陈路也是。”

“还是南枝说得对啊,穆相君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啊,太信他了。这也是她不敢告诉你真相的原因之一,怕你单信穆相君,不信她,若那样的话会害了陆吾。这番闹大了也好,虽然陆吾最终还是入了狱,但至少真相大白了。也顺便帮你除除杂草。”

王还在思考,朱九的意识已渐渐模糊。

“孤知道了。”良久,王才出声,但却没得到回应,他扭头看,只见她已静静地睡着。

他的心绪突然就平静了,捉着她的一只手不放,直到天明。

第二日,朱九醒来时,王已不在。

“郡主和小公爷已来了好一会儿,说要亲眼看看王后的伤。”乐锦正在给她穿衣,不敢碰到她的手,所以小心翼翼的。

“来了好一会儿?怎不叫醒我?”朱九也小心翼翼地捧着手。

“是郡主不让叫的,说昨晚折腾到王后了。”乐锦捧出朱九被衣服压住的头发。

朱九似想到什么,扭头问道,“南枝被解禁了?”

“是,王上一早就派人解了禁。”

朱九心想,看来昨晚的交谈还挺有用嘛。

她下床踩在地上,迈步向外,头发尚披着。

“南枝,庄儿。”

“嫂嫂。”

“婶婶。”

两人跑过来,傅庄盯着她的小白手看,然后就对着吹了吹。

朱九见了一笑。

“嫂嫂为何发笑?”南枝见她脸色好多了,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笑啊,你二哥还说庄儿不信呢。”

两人自然不明白,朱九却另外道,“去见过你二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