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快跟我进去谢王后。”乐锦拉着阿水入内,正碰上朱九手里抱着王的旧衣出来。两个侍女迎头就跪在她面前,“奴婢谢王后救命之恩。”
朱九一惊,忙腾出手扶她们,“怎么跪下了?快起来。”
“刚刚若不是王后,阿水只怕难逃一劫。奴婢和阿水谢王后。”
朱九叹气道,“快起来。”
两人只好起身。
“阿水,这是王上的袍服,你负责把它洗干净如何?”
“是,王后。”阿水立马接过来。
“洗完衣服,这事就过去了,别放心上。”
“是。”
阿水捧着衣服出去。乐锦还看着她,朱九走到火边坐下,“乐锦,你多多宽解阿水,真的没事,王上没怪她。”
“是。”
“今后若是王上再来,就少让阿水进来服侍。让莲蓬进来便是。”
“奴婢知道了。”
“外面竟已黑尽了。”朱九起身走到门口,捉着门框看外面的天,“有月亮,乐锦,你看。”
“是,今夜有月亮。”
朱九似想到什么,跨出门槛,到了院中,抬头看屋顶。
“红缨,你在上面看月亮是不是要大许多?”红缨淡漠的声音传来,“回王后,属下不看月亮。”
乐锦忍不住要笑了。
朱九继续,“冷不冷?”
“不冷。”
“这几天下雪也不冷么?”
“属下不冷。”
“红缨,你是哪里人?”她开始没话找话,可能是因为无聊。
“属下善无人。”
“善无郡么?善无有什么好吃的?”乐锦终究忍不住笑出声。
花想殿人皆笑。
“属下不知。”
“为何会不知?”
乐锦代答,“王后有所不知,红缨自小时即颠沛流离到了盛京,此后不曾回去过。那边也没有家人,所以不了解。”
原来如此。
“红缨,盛京就挺好的。我也不是盛京人,但我现在已喜欢这儿了。”
王后喜欢盛京,这话在魏王宫回荡着。
红缨没有理她,她自己一个人就说了许多盛京的好话。后来干脆坐着说,两个人都处在暗里,谁也看不见谁,但这并不妨碍朱九说个不停。
有时乐锦还帮腔。
那夜,红缨只觉得是一生中最聒噪的一夜。
自那夜后,花想殿众人发觉了一件事。
他们发觉,王向他们这个院子走得越发得勤。之前隔个十天半月才来一次的,现在则几乎天天都来。
不仅来这儿吃饭,还来这儿看书,有时甚至还揣着脾气来他们这儿发,不过一般都是怒气鼓鼓而来,满面春风而去。
这让他们愈发惊叹王后的本事。
这不,今日的王似乎又带气。他们静静等着王被王后安抚好。他们坚信,无论是多生气的王,进去后,出来的都会是一个满面春风的王。
王进去时,王后正坐在他常用的那张书案前看书。这些日子王给王后搬来了许多书,都是王后感兴趣的。什么盛京食谱,河西折子戏,天下图谱,木匠入门等等。听说都是王命人专门从四处搜罗而来。乐锦在看到那些书名时都吃了一惊,怎么还有木匠铁匠一类的书?王后却一点不惊讶,“我感兴趣啊,可以看看的。”
朱九一时没察觉有人进来,只因现如今王进来都不让人传呼了。
王故意咳了一声,她这才抬头。
“来啦?”一声之后,她又低头,看着像是在写写画画。
他是受到了冷遇么?因为来得太勤了,她都习惯了,不当一回事了。
他只好拿起钳子拨弄火炭,然后重重放下钳子,弄出声响。朱九这才意识到一些不同寻常。
她只好放下笔,走过来,“王上现在有空了?”
“嗯。”似从鼻子里呼出的一声。
若朱九还察觉不出他的脾气,就白费了这些日子当解语花的经历了。
她坐到他身边,“又被气着了?”
“还是因为孤之前扔杖打了柳河一事。今日胡统那酸儒竟为此写了千字谏文来评孤。他还当着众朝臣面念了几段。孤忍他够久,他还想如何?”一觉踢开铁钳,忍了好久的话一涌而出。
朱九看了眼铁钳子,现在算是了解了,这位王一生气就要踢东西,之前是一点没看出来啊。“你打柳河是因为他治河不利,虽王君亲手打臣子不对,但也不必写上千字来气君上吧。”
“所以孤说忍他够久,若不是看在他是山东六州文人之首,孤早把给他打发回燕国老家了。”
“不过他不惧王君威严,敢于直谏,这份忠勇实属难得。”
“孤自然也是看在这一点上才对他手下留情。”从语气听出,王君火气明显降下来了。
“千字文写得很难听么?”
“也没有很难听。”
“那就还好。你下回别亲手打人了就是。”
“孤一时忍不住,柳河那日当真是气煞孤。孤对他报以厚望,指着他修好河堤,谁知如今春汛还没来,就已垮了几处。沿河百姓都有跪到宫门口来叫苦的。”
她抬手抚他后背,“那就换个能干的人去,幸好现在还没成大问题。”
“也怪孤识人不清。他是穆相君举荐上来的,孤还亲自考过他,他当时明明说得头头是道,孤还以为是个人才,谁知只会纸上谈兵。”
“大魏这么多人,总能选出一两个治河能手。”
“孤打算过几日出城巡河,亲自查看。这次要就将水部所有职官带上,看他们谁能说出所以然,到时孤不吝提拔。”
“要去多久?”
“所有重要关口都该查看,不过孤只择其中一二亲自巡查,剩余的到时择能人前去。即使如此,应也要费半月光景。”
时间不算短,朱九想了想,起身走向窗边的书案,王看着她背影。
她拿来几张纸,上面绘了图,递到王面前。
王一看便知是何,颇为惊讶,“大河图?”
她点头。
“你怎么会……”
“宁州不在大河边,我为何会画河图?”
王点头。
“如果我说,我是小时贪看一切奇书,你信么?这是从一本书里瞧来的。”这也不算撒谎,她在天界藏书阁的确翻了两百年的书。这图她凭记忆绘出,来自一部叫“禹王书”的古籍。
“是何奇书?这几条水渠如今早已不在,柳河当日还说要复禹王旧渠,就提了这几个地方。”
“就是出自禹王书。”
“这书还存世?孤怎听说书已绝世?”
“小时机缘巧合下看见的,现下再回忆起给我看书那人,似乎不似常人。”
“难道是阿弗有仙缘,得遇过高人?”看得出他很高兴见到这图,所以正爱不释手地看。
“我只是凭记忆绘出,不知准不准。”
“等孤出去巡河,亲自到河上看一看,便知位置准不准了。”语气里带着兴奋。
朱九犹豫着,“王上……”
“嗯?”
朱九一时没说话,王抬头。
“图还没绘完,有些地方我忘了,就是具体的走向和地形。虽然这么多年大河有变道,地形也有变化,但总能看出些以前的旧迹。”
王等着后文。
“所以,你此去巡河能不能带上我?”
王不说话。朱九心想,他最防内宫干涉外朝事,只怕是不会允准的,也罢,她打算放弃,“如果不方便,也没……”
“能。”王的回答。
“真的可以么?”她表示很惊喜。
“你是为了绘图,怎会不行。”
“我的图对你有帮助么?”
“孤认为有。”
“我绘时起初还不抱太大希望,毕竟这图从问世到现在,都有好几千年的时间了。”
“后世治水思路皆秉承于禹王,无论何时,这图都能给后世启发。”
“有用就好。”她笑得灿烂。
“这几日
“嗯,这几日冷得很,不出门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