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举起白酒,准备再喝一口,却被宋世魁的话打断,震惊地看着他。
即便我对宋家爷孙两的身份,有种种猜想,但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身份竟然会是我的同门!
只见宋世魁缓缓念出两句诗来:“吐纳致真和,一朝忽灵蜕。”
我下意识地回应:“飘然凌太清,眇尔景长灭。”
或许旁人不懂这两句诗的意思,而我是懂的。这其实就是我们游仙门那本族谱上,开篇的第一句话。
宋世魁举起白酒瓶,伸到我面前,示意我碰杯:“游仙门中三门传人,宋世魁。”
我举瓶轻碰了一下,说道:“游仙门下三门传人,陈老九,见过宋师兄。”
瓶响,我们一同仰头喝了一口。
此刻我已经适应了白酒的滋味,但心里却是有诸多疑惑。
在江湖上的传闻里,我们游仙门的门规,是要求三门传人,互不来往。其实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游仙门祖训,三门传人需分散各地,只八十年方可相聚一次。
其中缘由别说我不知道,就连游仙门历代传人怕也是不清楚的。
根据族谱上的记录,上一次三门传人相聚,正好是陈三定捡到我的那一年。
可这次,中三门的两代传人,竟然就在我身边待了整整六年!
宋世魁缓缓说道:“你怕也是猜到了吧?你猜得不错,破了祖训的,就是陈师叔。”
他口中的陈师叔,自然是我的爷爷,陈三定。
当下,宋世魁便将事情和盘说了出来。此事要追溯到我和陈三定还在河南处理尸煞之时。
按照红姑姑所说,当时我昏迷了近一个月左右。而这一个月,陈三定便去了宋师伯(宋世魁的爷爷)那。
宋师伯曾经给宋世魁透露过,当年上一辈的传人聚首之时,便互相留下了联络地址。
而宋师伯和宋世魁,一直就在河南地区,距离当时我们所在的黄河流域不太远。
至于陈三定找到他们的原因,宋世魁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在当时,陈三定把宋师伯拉到房间里,单独谈话了很久。
而宋师伯出来后,便和宋世魁收拾行装,来到了这里,租了茶馆隔壁的房子住下。
宋世魁说道:“我猜想,陈师叔想找我们过来的原因有二,其一是因陈师叔的伤势,我和爷爷来到这里后,一直是爷爷在给陈师叔调理。”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其二,是要我们看着你。”
我闻言一怔,这才明白过来,为啥宋世魁从小就处处盯着我,只要我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便会向宋师伯汇报。
敢情是陈三定要求的啊。
“陈师叔说,你表面上是听话,但实则天性桀骜乖张。好在你本心不坏,但若不从小给你树立心性,怕是长大后会行差踏错。”宋世魁说道。
宋世魁的一番话,让我回想起六年前我剪了凌萍头发那件事。
本心不坏,陈三定也是如此说的。
树立心性吗?爷爷,老九已经长大了,心不正,剑则邪,老九会记住的!
想到这儿,我又猛灌了一口酒。
或许是我已经习惯了酒精的味道,这口酒已经压不住我眼眶里的眼泪。
我只能转移注意力:“那群黑衣人,你知道是谁吗?”
宋世魁摇了摇头,也喝了一口酒,他怕是也思念起宋师伯了吧。“陈师叔有一封信,现在转交给你。”
说着,我接过信,连忙拆开。
“老九,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怕是已经离世了。不要难过,我这把年纪总会有这么一天。生死我可以很洒脱,但对你,我却洒脱不了。所以才请了你宋爷爷和世魁来看着你,帮你树立你的心性。你给老子记住咯,心不正,剑则邪!记不住就给我抄一百遍!还有,游仙门的东西你不准落下,要谨记祖训,将来遇到合适的人,把所学传承下去,不可让下三门在你手里给断了!但如遇不平凡之事,切记不可逞强,有多远就避多远。收你为徒,只为衣钵传承,我更希望你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信的内容很简短,我却一遍又一遍的看了很久,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宋世魁没有打扰我,他自己也拿出了一封信,看着看着眼眶也红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信收了起来,“宋师兄,宋师伯也给你写了一封信?”
宋世魁点了点头,也小心翼翼地折叠好信,揣回了怀里。
“信里的内容是要我把中三门传承下去,同时爷爷说你不太让人省心,要我紧跟着你,担负起做师兄的责任,把你照顾好。”
我无言以对,脑子里满是陈三定的那句话:“我更希望你做一个平凡普通人。”
如果是六年前的我,肯定会觉得陈三定是在痴人说梦,入了民间法脉,学习的都是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接触到的东西,怎么做平凡的普通人?
可现在,我断不会这样想。
我和陈三定多年来的相依为命,在外人看来,或许是爷爷疼爱孙子,但实则是陈三定把我当亲生儿子一样。我又何尝不是把陈三定当作亲生父亲呢?
不求你富贵在身,不求你高官厚禄,但求你平平安安,做个平凡的普通人,这或许是每一对父母对自己的子女,最朴素的心愿吧,陈三定亦是如此。
想到这儿,我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难受,可手中的酒已喝光,还有什么可以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抑住内心的情绪,继而才察觉到不对劲。
“宋师兄,师伯和我爷爷是什么时候给你的这两封信?”我询问宋世魁。
宋世魁一怔,但立马反应过来我的意思,回道:“不是爷爷给我的,而是今天下午,邮差送来的。”
邮差送来的?
信中的笔迹我确定是陈三定的,这不会错!宋世魁也不可能认不出宋师伯的笔迹!那就是说,寄信人很有可能就是陈三定和宋师伯本人!
我赶忙把我想到的告诉了宋世魁,宋世魁也表示赞同。
随即我俩皱起了眉头,面面相觑。
也就表明,陈三定和宋师伯二人,在写这封信时,明显就知道自己将会面临着什么,所以才迫使他们写下这两封信,交代我们一些事。
如此说来,此事就更加扑朔迷离。到底老一辈的人,瞒着怎样的秘密?这肯定和那群黑衣人脱不开干系!
但此事如何才能得知?看来,只能等陈三定头七回魂后,我再设法询问他了。
拿定主意后,我便打算告诉宋世魁,可还没等我开口,宋世魁便支支吾吾地说道:“老九……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我闻言看向他,他说道:“中三门中有医字法,区别于世间普通的中医,我所学的是偏向医治魂魄的医术。我虽没有爷爷那样精通,但略知一二。我仔细检查过陈师叔的尸体,发现陈师叔的魂魄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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