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一月,青云别院中的情形又慢慢发生了一些变化,从最初的肃穆宁静人人专心修行,到现在则是多了几分生气,白日晚间,都有不少人出来走动,毕竟修道之途,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当日刚刚拿到清风诀时,自然是要静心专研,如今大多数人都已走上正轨,那修炼事也不能过度,并非是一日十二个时辰全在修炼便是好的,过犹不及,反对身子有损,此等告诫无论何门何派,都是明言正告的。
随着相处日久,许多参加青云试的弟子在这一段时间里也慢慢熟悉了,谈笑聊天的多有所见,都算是这修炼之余的一种放松。并且这青云别院之中,天下九州里的世家子弟为数众多,沾亲带故的常见,对头仇人的亦有,虽没人敢在这里胡闹厮斗,但种种情势还是要比青云试刚开始的时候热闹多了。
真要追根溯源的话,王宗景所在的龙湖王家,与他对门处苏文清所在的庐阳名剑楼苏家,却也是明争暗斗的一对敌手。多年以来,庐阳苏家在幽州地界一直都是压倒龙湖王家的势力,只是近年来龙湖王家得到青云门的暗中襄助,势力大涨,虽然还说不上并驾齐驱,但已隐隐有追上抗衡之势,是以这两家是断然说不上友好的。
此番庐阳苏家明知道青云门有暗助龙湖王家的嫌疑,却仍然趁着今年青云试的机会,将门下两个出众的子弟苏文康和苏文清都送到青云山来,此间动静,也是意味深长,耐人寻味。不过这些明争暗斗的事,似乎并未影响到王宗景和苏文清二人,在这座乙道廿三庭院中,一月过去后,两人的交情还算是平稳,比起当日初见面时,那算是熟悉多了,如今在院子里见了面,两人都会打招呼笑谈几句。王宗景心中没有什么芥蒂,苏文清看起来,似乎也没想过家族纷争的那些事。
但是,他们两人大概也就是这种淡淡的交情罢了。
八月初五日,晴。
这天早上起床,王宗景打开房门走到院子中,在那两棵青青柳树下活动了一番身子。许是这些年来自在惯了,王宗景总有些不习惯呆在房里太久,虽然在修行上他仍能静下心来修炼,但修行之余,他还是更喜欢出来走走,活动一番身子,与之相比,其余大多数人显然都比他更耐得住呆在房中。
远的不说,在这廿三庭院里,苏文清的性子看来是安静恬淡的,很多时候都坐在房中,特别是喜欢倚窗看书;而住在金字房的仇雕泗则是比苏文清更静了十倍,这么长时间来就没见过他出门几次,门窗似乎永远都关着,与外界隔绝一番,也就只有天真可爱又没什么顾忌偏偏还爱窜门的小鼎,时不时跑过去骚扰他一番,才让那张木头脸上有时会多了一点生气,不过也是支支吾吾随便敷衍几句,看起来倒好像恨不得将所有时间都用在修行上才好的。
剩下的人中,便是一向热情人缘好的胖子巴熊,看着居然也比王宗景有耐性的多,想来想去,王宗景心中苦笑,倒好像只有小鼎跟自己差不多,天天都喜欢跑出来的。
摇头扩胸又跳了几下,身子慢慢活动开了,王宗景感觉人也舒服了许多,同时目光扫过这片庭院,除了小鼎住的木字房依然如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打开窗子外,其他三间屋子都是门窗紧闭。当他的视线从水字房掠过时,心中无由动了一下,脑海中却是联想起住在这座青云别院另一边的苏小怜。
自从三天前分开后,这几日苏小怜都没有过来找他,也不知道那块龙形玉玦是不是真的能压制住她的怪病,想到当日苏小怜那张苍白疲倦的脸,王宗景心里也是有些担忧,不决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找个时间过去看看她。
正在他有些出神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细细脚步声,却是有人从外面走进了廿三院子,王宗景回头看去,心中有些奇怪,这时候尚早,却会是谁来到这里?只是这一看之下,他顿时便是一怔,在那门口处站着两人,一大一小,一位是风姿绰约容貌极美的少妇,身穿着粉袖罗裙,腰缠了琥珀朱绫,云堆秀髻,面若桃花,嘴角挂一丝淡淡笑意,眼波如水,令人怦然心动。
她右手边牵着一个小女孩,粉雕玉琢般精致面孔,与她有几分相似,小小年纪,却已是显而易见的美人胚子,此刻正好奇地看着这庭院之中,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些什么东西。
王宗景看到那小女孩时,顿时便认了出来,这正是当日王细雨带他去通天峰上翡翠坪中,见过的那个和小鼎一起玩耍的女孩齐小萱,听姐姐当时介绍说,这小女孩身世不小,父亲乃是当今青云门的第二号人物齐昊齐长老,母亲名唤田灵儿,也是青云门中有名的高手。
王宗景目光向牵着齐小萱的那位美丽少妇看了一眼,见她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片刻后微微颔首,笑了一下,道:“小兄弟,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这里是不是住了一个小男孩,名叫张小鼎的啊?”
在她旁边的齐小萱则是转头过来看了王宗景一眼,随即“咦”了一声,漂亮的小脸上秀气的小眉微微皱了起来,好像觉得这大哥哥哪里见过。王宗景迟疑了片刻,指了一下木字房,道:“他住那边。”
齐小萱一声欢呼,甩开美丽少妇的手顺着抄手游廊向木字房跑过去,那女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跟在后面微笑着道:“慢点跑啊,小萱,别急。”
齐小萱一溜跑到木字房边上,一推门,门是关着从里面上了门闩,没推开,敲了两声里面也没动静,齐小萱有些急了,转头一看旁边窗子倒是开着,便跑过去想要往屋里看,只是她毕竟年纪幼小,身材不高,还够不到窗台的高度,就算踮着脚尖也就堪堪到那一线,急坏了小姑娘,回身对那跟上来的美貌少妇招手道:“娘,娘,快过来抱我。”
王宗景从庭院那边也是走了过来,听那小女孩这一个叫声,心里便明白这美貌少妇多半就是姐姐曾经对他说过的田灵儿了,人都说修道中人驻颜有术,道行高深的人往往可以数十上百年地保持青春美貌,看这田灵儿的外貌如此娇美,于世俗目光所见最多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一般。果然仙家道术,奥妙无穷。
那边田灵儿轻笑走来,先是站在窗子门口向里面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然后俯身把小萱抱了起来,齐小萱脑袋刚过窗台,看清了屋子里面的动静,登时便笑嘻嘻叫了出来:“小鼎哥哥,小鼎哥哥……”
王宗景站在一边也向屋子里看去,只见有些凌乱的房中,桌椅都歪在一旁,小鼎带了大黄一起挤在松木床上,仍是呼呼大睡,不时还吧唧吧唧嘴巴动上几下,不知是不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玩意,除此之外,却是不见了那只灰毛猴子。
王宗景心中一阵奇怪,小灰那只猴子向来都是紧跟着小鼎大黄,少有单独离开的时候,怎么此刻却不见了?他目光扫过房子其他处,却只见一片空空荡荡,并无灰毛猴子的踪迹。
正在这时,那床上仍是大大咧咧睡得比谁都嚣张的小鼎身边,大黄那庞大的身躯下,突然被褥微动,一个小脑袋从大黄肚子下面钻了出来,正是小灰。窗口站着的三人都是哑然,只见不知怎么是被大黄压到身下的小灰身子左右挪动,好不容易从大黄狗身下钻了出来,蹲坐在床上,先是向窗台这里看了一眼,似乎对今早突然有这么多人跑到窗户边围观有些困惑,然后抓了抓头,挪到了大黄的肚子上做了下来,张大了嘴巴,慢慢打了个哈欠。
齐小萱在窗台上一叠声叫道:“小灰小灰,乖,帮我叫醒小鼎哥哥嘛。”
灰毛猴子向窗台这里看了一眼,扭过了头,没理会这小姑娘。
齐小萱大怒,小脸蛋气得红了,握拳道:“死猴子,以后再也不给你东西吃了!”
窗台外面,田灵儿笑着摇了摇头,干脆双手一抬往里边一送,直接是把齐小萱放到了屋子里面。齐小萱一声欢呼,站稳了脚跟后便跑向房门,先把门闩开了打开房门,然后又跑到床铺边上,瞪了一眼呆呆坐在那边的小灰,嗔道:“走开啦。”
“吱吱吱吱……”小灰低声叫唤了几句,看来有点不服气,不过小姑娘厉害的很,干净利落地将灰毛猴子推到一边去了,然后抓住仍在酣睡的小鼎的手臂,使劲摇了几下,笑道:“小鼎哥哥,快起床啦,我来找你玩了。”
小鼎脑袋歪了一下,还没太多反应时,旁边的大黄倒是一个激灵,把偌大的狗头抬了起来,回头一看,却是立刻高兴起来,“汪汪汪”叫了几声,跳下了床铺一溜烟跑到门边,对着刚走进门的田灵儿一个劲地把脑袋往她腿上蹭,亲热的不行。
田灵儿笑着低头拍了拍大黄的脑袋,芊芊素手在大黄狗头上柔软的毛皮间摸了几下,轻声笑道:“大黄,好久没见了呢。”
“呜呜……”大黄嘴里发出一阵低鸣,尾巴摇个不停。
床铺上,在齐小萱的叫唤下,小鼎终于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睛,坐了起来,先是和猴子小灰一样张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怔了一下,道:“小萱,你怎么来这里了?”
齐小萱喜滋滋地道:“我来找你玩啊,小鼎哥哥。这些日子你跑到山下来了,都没人陪我玩,要不,你还是回山上住嘛,不然我都看不到你了。”
小鼎把手一挥,胖嘟嘟的脸上一副富贵不能淫的坚定表情,大声道:“不行,我可是答应了我娘,一定要在这里呆上一年才行的。”
“嗤。”一声轻笑,却是从门边田灵儿那里传来,小鼎向那边看了一眼,好像这才发现田灵儿也到了此处,看起来有些尴尬,摸摸自己的圆脑门儿,笑嘻嘻道:“灵姨,你怎么也来了?”
田灵儿瞪了他一眼,但眼神中还是怜爱多些,走过来伸手在小鼎耳朵上揪了一下,笑骂道:“还不是小萱天天吵着要来找你玩儿,你以为我爱来看你这个小坏蛋啊?”
小鼎脑袋一缩,赔笑道:“我知道,灵姨对我最好了……”
“呸!”田灵儿啐了他一口,转头看了看着屋子,见虽然不算是到处垃圾,但也着实凌乱,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也不知道你娘怎么想的,会让你一个小孩子家一个人跑到这山底下来。”
小鼎看起来却是有义气的,站起来得意地道:“这可不怪我娘,是我跑去求了我爹,说了半天好话,我爹没办法才答应的,然后又去跟我娘说了。就这样,我娘还跟我约定,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在这里学满一年呢。”
田灵儿一撇嘴,没好气地道:“你那个爹啊,最没用就是他了。”
小鼎不干了,对着田灵儿翻白眼,道:“灵姨,你干嘛说我爹啊?”
田灵儿伸手一拍小鼎的脑袋,笑骂道:“小鬼头,你那是什么怪样子。告诉你,你爹小时候还最听我的话你知道不,我叫他干什么,他都抢着去干,从来没二话的。”
小鼎一脸狐疑地看了田灵儿一眼,道:“真的?”
田灵儿瞪了他一眼,道:“臭小子,我的话你居然不信?”
小鼎在一边抬头看天,哼哼唧唧小声嘟嚷道:“你要说我娘,我自然就信了,说我爹最听你的话,哼哼哼哼……”
“臭小子!”田灵儿一把拎过小鼎,倒转过来,放在自己大腿上,然后往那胖乎乎的屁股上用力拍了两下,“想造反啊你!”
“哎呀!哎呀!”
“嘻嘻嘻嘻……”
两声叫唤夹着旁边小萱幸灾乐祸的嬉笑声传了过来,小鼎愁眉苦脸挣脱跳了出去,捂着屁股道:“我错了,灵姨,我爹最听你的话了。”
田灵儿呆了一下,随后失笑,摇头道:“臭小子,你……你也太会见风转舵了吧。真是搞不懂,你爹从小那榆木脑袋般的性子,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小鬼灵精出来。”
小鼎嘻嘻一笑,道:“灵姨,你是夸我聪明么,那是当然了,我爹我娘都说我从小就聪明,我爹还说了,我这聪明劲头,一准都是随我娘的。”
“去去去,这话少说几句,”田灵儿没好气地嗔道,“搞得谁还不知道似的,你爹心中,最心疼的就是你这个儿子,最爱的是你那位漂亮无比的娘亲。”
说着她站了起来,转头对齐小萱道:“小萱,你就在这里跟小鼎哥哥玩,迟了就去门口找柳芸姐姐,让她把你送回家去,知道没?”
齐小萱笑嘻嘻地点了点头,看去可爱无比,漂亮的比画中的娃娃还要精致几分,道:“知道了,娘。”
田灵儿又对小鼎叮嘱道:“小鼎,看好妹妹,不许欺负她。”
小鼎“啊”了一声,抬头挺胸道:“灵姨放心,我从来都没欺负过小萱的。”
田灵儿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一路只听脚步声声,离开了这处院子。
看到田灵儿走得远了,一直站在外面的王宗景这才走进屋来,这个庭院之中五个人,这些日子下来,王宗景倒真是和小鼎交情最好,虽然年纪差了些,但小鼎精灵古怪,活泼好动,却正是对了王宗景的脾气,两人颇为投契,修炼之余,时常便陪着小鼎在一起玩耍一阵。
看到王宗景走了进来,小鼎也是笑了一声,道:“王大哥,你来了啊。”
王宗景点了点头,转眼看了看周围,笑道:“小鼎,你什么时候也要收拾收拾屋子嘛,看你这里乱的。”
小鼎点点头,满不在乎地道:“好啊,我待会就收拾。”说着走到床边,在枕头边上翻弄了几下,却是扯出一个玉瓶来,扒开瓶塞往小手里磕了两下,滚出一粒颜色明黄澄亮的丹药来,往嘴里一丢,嚼了两下吞了下去,同时回身对王宗景道:“王大哥,你要吃一粒不?”
“啊,大黄丹。”
一声叫唤,却是旁边齐小萱跑了过来,伸手笑道:“我要吃一颗。”
小鼎却是一缩手,把玉瓶藏了回去,摇头道:“不行,不能给你吃,再说了,这丹药你娘亲那边比我还多,干嘛不向你娘要啊?”
齐小萱嘴巴一撇,道:“我娘老是说什么我年纪还小,大黄丹药性太强什么的,不让我吃呢。”
小鼎翻了个白眼,道:“那可不,你娘都这么说了,我哪能再给你,不然被你娘知道了,我屁股又要挨上几下了。”
齐小萱不依,缠着他一直要,小鼎只是不给,到最后小萱有点生气了,嘟着嘴哼了一声,跑到旁边自己个生闷气去了。小鼎也不管她,只笑嘻嘻转头又对王宗景道:“王大哥,你要不要吃一颗?”
王宗景料想这“大黄丹”多半便是这两小孩的父母炼制出来的灵丹了,当下摇了摇头,回头一想,又道:“对了,小鼎,说到这个,我怎么没看到你平日吃辟谷丹啊?当初不是每人都发了一葫芦么?”
小鼎想了一下,道:“我没要啊。”
王宗景奇道:“为什么,那丹药很好的,吃了非但一整日腹中不饥,而且对修行颇有助益的。”
小鼎老老实实地道:“我下山的时候,我娘对我说了,那辟谷丹都是曾师叔鼓捣出来的次品,功效一般,也就比平常的丹药好一些罢了,能不吃就不吃。”
王宗景正拿过一张椅子搬过来准备坐着,一听这话,好悬没把椅子丢到地上,半晌后一脸郁闷,看着笑呵呵的小鼎。小鼎则是跑了过来,眨了两下眼睛,把玉瓶举了一下,笑道:“王大哥,不吃么?”
王宗景白眼一翻,道:“来一颗!”
小鼎哈哈一笑,从玉瓶里倒出了一粒大黄丹,递给王宗景。王宗景伸手拿过,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只见这大黄丹通体橙黄,看去与辟谷丹个头差不太多,老远便闻到一股淡淡清香,吸入鼻端后只觉得脑子微微一震,精神竟也似好了一些,果然是不同凡响的灵丹妙药。
王宗景刚想吞服,转眼又记起自己早上起来,已经吃过一粒辟谷丹了,迟疑片刻后,还是先将这粒大黄丹收入怀中,心想好不容易搞了这么一颗灵丹妙药,可不要浪费了才对。
收好转头,他刚想对小鼎道谢,只见小鼎已跑到屋子另一头,站到生气的小萱那儿去了。齐小萱背身站着,面对一堵白墙,嘟嘴抓手,看起果然是生气了。不过小鼎跑过去,在她耳朵旁边笑呵呵说了几句,开始小萱还不大搭理他,但是说着说着小萱便跟着他转过头来,又说了几句,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小玩闹起来,却是一下就将刚才的不快丢到九霄云外,就在这屋子中间,互相追逐跑闹起来。在他们身后旁边,还有大黄和小灰时不时也过来凑热闹,一时屋中热闹无比。
王宗景看了有些无奈,但对这两个天真活泼的小孩子也是喜爱,摇了摇头,正好看见旁边桌上堆了好些杂物,便顺手过去想整理一番。只是没等他收拾基本,齐小萱便追着小鼎从他旁边跑过,小鼎有些夸张地挥手蹦跳着,哇哇大叫,顺手又是从桌子上扫了两件衣服掉到地下。
王宗景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子也懒得再去收拾了,旁边嗖的一声,却是猴子小灰忽然从另一处身子轻盈地跳了过来,落到圆桌之上,转过头来,看了王宗景一眼。
王宗景注目与它,只见这猴子目光中有些戏谑,又有些深邃,也不知猴心中在想些什么,反正就那么看了一眼,小灰又跳了开去。王宗景皱了皱眉,看着小鼎他们玩耍一阵,也没有停下休息的迹象,便想着还是先出去罢。当下站起身,刚想对小鼎打个招呼就离开时,忽然间眼角余光一顿,却是听在了桌子上面。
刚才那些被掀开的衣服落下后,桌上露出了一本书卷的封皮一角,看去有些褶皱了,呈现出淡淡黄色。王宗景心头忽地一跳,那一刻他心中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转过了什么样的念头,就这样下意识地,又坐了回去,目光盯着那一角书卷,片刻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过去将那本书拿了起来。
《清风诀》。
黄色的书卷封面上,端端正正写的是这三个他非常熟悉的字眼,这些日子来他看过无数遍的字眼,然而这一刻,他目光却似乎有些茫然,看着这有些褶皱的封面,不言不语,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