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轰天。
处处是密集的人,互相如洪流波浪,发生最猛烈的对撞。
一霎眼,数百武圣形成的洪流,就犹如炸爆的浪花,不断的发出轰轰隆隆的震声。
恰是正好集结完毕的西盟武圣,在苍别虎的蒙蔽之下,愤怒的向东盟的人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一边伴着污言秽语,一边是破口大骂,各色指责。
东盟有五名超圣,除去一名苏晚派遣来掺沙子监视的超圣外,连盛西北在内有四名超圣。
一番大战下来,东盟的人直是气得光火无比,初时一边打一边还解释真相。
奈何西盟以苍别虎为尊,自是相信苍别虎,怎都不肯相信他们的话语。
如此一来二去,打得火热之际,东盟渐渐出现伤亡。一时,各自都打出真火来,也顾不得解释什么了。
苍别虎怒声嘶吼:“盛西北,你竟然想杀我们投靠苏晚,我们西盟绝不答应,死战到底!”
这一声吼,顿时就引爆西盟的声浪:“死战到底!”
苍别虎锐声呼啸,下令:“令武御武宗营参战!”
骨士等东盟之人颜色大变:“不好,速速派人返回东盟,也快令武御武宗营速速赶来参战!”
……
……
砰砰啪啪的爆声,不住的在西盟这一方天地回震。
成百上千的武圣,各自打得两眼赤火。陆续零零落落的分布在这数十上百里的天地之间,互相愤怒交战。就宛如两头愤怒的公牛。
然则,就在这一时,因地利之便,一群群武御武宗营,从远处迅速开拔前来。
西盟的人狂笑着,陆续设法脱离战斗,重新交给武御和武宗营。
如是,东盟的武圣率先在这一点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好在东盟的反应够快,不多时,东盟大批的武宗武御营赶来驰援。
一时之间,竟有数千上万名魂修士,将这一方天地都给填满了。
东盟的人咆哮着:“杀了这些背叛老盟主的混蛋!”
西盟的人怒吼着:“杀光这些想要投靠苏晚的混球!”
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惟一可信的,便是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就是在这等的误会当中,就是在苍别虎的蒙蔽当中,东西两盟一条又一条的生命在混战中丧失,一滴又一滴的鲜血流淌,几欲流干。
同为斗武老人,却在这一时自相残杀。
盛西北等睚眦欲裂:“苍别虎!”
东西盟各有五名超圣,也各有一名苏晚派遣来的。此时,那两名苏晚的人,不知是何用意,竟是参与战斗,参加了苍别虎这一边。
如此一来,就成了六打四的局面。
这十名超圣当中,苍别虎乃是唯一的中乘,而盛西北则是唯一的多魂!
一时打将起来,却也暂时是难言胜负。大体而言,东盟的人因天时地利等关系,却处处落在下风。
盛西北等人愈是狂怒:“苍别虎,你竟敢害死这么多人,我们跟你誓不两立。你这个叛徒,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你。”
苍别虎放声狂笑,传音冷道:“盛西北,你莫要装出一副圣人之相。你以为你比我高尚多少,你以为我就不知你也有自立门户的心思?如果不是他回来,你对他可有一丝的忠诚?”
“只不过,我想要自立门户,我敢这样做。而你,怕了,你不敢了。”
盛西北狂吼扑上去:“苍别虎,废话少说,接我一招领域!”
“你有领域,我也有!”苍别虎冷笑扑上,一记领域对轰,各自闷哼后退,神色愈发冷厉:“快三百年了,快三百年了。”
“他当年一走了之,走了快三百年。过了三百年,他突然回来,说是要拿回斗武。”苍别虎咬牙切齿:“他以为他是什么,他以为他有什么资格!”
“盛西北,你他娘的别给我装甚么高尚。是北盟被攻克的消息吓住你了。你怕,我不怕!”
苍别虎飞天咆哮,声音阴冷:“我经营西盟三百年,不是为了交还给他。老子不怕他!”
……
……
战场白热化。
成千上万的魂修士,从通道陆续赶来驰援。
东西盟数以万计的魂修士,就是这么在这一片连绵数百里的战场上,轰轰烈烈大战起来。
东盟心知西盟是被苍别虎蒙蔽了,可惜,西盟的人很难听得进去。而且人在战斗中,东盟的人普遍处于下风,活命才是要紧,真相甚么的,全都抛到脑后了。
这一场大战,端的是轰烈,端的是浩大。
便是左无舟,也极为鲜见这种规模的战斗。须知,东西盟各自至少有数十万名魂修士,加在一起,就相当整个真魂界一半的实力了。
哪怕并没有也不可能全部投入战场,哪怕只有一半投入战场,规模也极为可怕了。
必须承认,经过斗武二三百年的休生养息,现时的斗武,比起当年已经规模大了许多倍,将整个天下囊括起来。一旦大战,那就等于是整个天下大乱。
陆续,双方各有几十营武宗投入战场,甚至数以百营计的武御正在陆续投放战场。
端的是可怕的规模。
哪怕是当年天魔入侵,一号下三天的决战规模,也绝没有如此庞大——原因很简单,一号下三天的魂修士比二号少多了。
短短一会的工夫,这一个战场,就从方圆数十里,延伸到了数百里范围。
这数百里范围内的战场,从容纳数百人的交战,再变成容纳数千,然后是数万。随着海量的武御营投放战场,决战规模甚至可能超过十万人。
……
……
战场边缘地带。
左无舟和落双大步走上前,落双细细聆听,怒容满面:“正是东西盟的人,不知他们为什么打起来了。”
最边上,正有两营武御在交战。落双怒眉一耸,腾挪上前,低低怒喝:“住手!”
战的火气上升,战得满脑子都是愤怒的魂修士,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是什么东西!”
落双好气又好笑,索姓懒得多言,鼓荡魂力,霎时排山倒海的力量,就将这近百名魂修士强行分离:“我说,住手。你们东西盟的人,平素好得穿一条裤子,怎么打起来了。”
二号的魂修士往往是最剽悍不过,可也是最圆滑不过的。这些魂修士的生存本领绝对是一号无法想象的,一眼就看穿落双绝不是他们能敌的,赶紧就互相大骂指责起来。
反教落双听得莫名其妙,没个头绪,大喝一声:“好了,都闭嘴。”
左无舟漫步上前:“怎么回事?”
“没弄清楚。等我问一问。”落双正欲问道。
忽然间,一名魂修士从众人之中一跃而出,细小的双眼中充满了疑惑和喜悦的光芒:“您是落双副盟主?”
落双副盟主?落双不胜唏嘘,多年未有这个名号了。
这名魂修士目光死死凝视左无舟,目光清晰,竟有狂热,翻身跪下,颤声:“盟主,老盟主,是您回来了吗?”
老盟主?我有这么老?左无舟摸摸下巴,凝目:“你是谁?起来说。”
这名魂修士情绪亢奋之极,竟是兴奋得老脸通红:“小的是杜大眼,以前是武御营的,那次米良等人叛变,我亲眼见过您一次!”
斗武老人想要见到左无舟,那可真不容易,尤其还是一名武御。
这一处其他的魂修士,瞠目结舌!有的茫然,有的激动:“老盟主?真是老盟主回来了?”
……
……
杜大眼的眼睛其实很小,大眼其实是绰号,他是一名西盟的魂修士。
多年前,杜大眼是斗武的一员,是当年武御营的一员。如今,他已是一名武宗,率领一个武御营。比起当年许多斗武老人,他的进步不大。
和许多斗武老人一样,杜大眼是老盟主最忠实的崇拜者狂热者之一。
这种崇拜和狂热,是没来由的。许是因为老盟主从来不派遣他们做炮灰,许是老盟主以武宗之身统帅天下群雄令他们感到自豪,许是老盟主创下的基业。
当年,除了武圣不满和怨怼,往下的武宗和武御普遍都有这种崇拜和崇敬。
一眼看见偶像站在眼前,杜大眼激动得差一些就晕厥过去,几乎是哆嗦着将他所知道的东西,都道来了。
可惜,杜大眼知晓的还是太少了。左无舟并不知,这一战乃是因他而起。
左无舟锁眉:“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须制止他们。落双,我们走!”
杜大眼急忙喊上他的武御营,却连东盟的武御营也激动的追上来:“老盟主,我们不打了,我们跟你一起。”
……
……
此处乃是战场边缘。
左无舟带着落双等人一直往前,落双不住的分开交战双方,怒斥:“都给我住手!”
杜大眼等人则兴奋活跃在一旁:“老盟主回来了,不要打了,不要内讧!”
闻言者,无不搔动哗然起来:“真是老盟主回来了?”
杜大眼兴奋道:“不认得老盟主,总该认得落双副盟主吧。”
这一路走得不到十里,便已耗了好一会工夫,也不过只制止了几百人的战斗。
左无舟皱眉不语,半晌才道:“落双,这太慢了。等全部制止,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正是。”落双也承认这效率太低了,眼睛一亮:“盟主,不如喊话吧!”
落双深深汲一口气,一吐音,即是石破天惊!
……
……
“杀了东盟这些走狗。”
“杀光西盟这些叛逆!”
一群群的魂修士,呼啸着怒吼着,举起各色兵器家伙,一波波的发起进攻。
人员复杂无比的混战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一点一点的鲜血正在流淌,一条一条的生命正在丧失。
无数人惨叫着呐喊着,组成了这惨烈战场的每一个部分。
但就在这战得火热的一霎时,忽然一记石破天惊的声音,震传数十里,令交战双方无不身子大震,放缓动作聆听!
“我是落双,我已陪同左盟主来到此地。东西盟的兄弟,现在我命令你们停止战斗,停止内讧!”
此声,不住的如滚雷炸响在这方圆数十里。每一人的耳膜,就如同被这声浪袭扰一般,更是隐隐生疼。
但,绝大多数人,已顾不得耳膜生疼,悉数将举高的刀剑失神的放落下来:“是落双,落副盟主?”
“老盟主来了?”
东西盟的斗武老人,在两盟内部的比例,绝对超过一半。正因这些斗武老人的存在,是以,就算是不知斗武之王的威名,也是被熏陶得知晓了。
此一时,本该属于传说中的人物,忽然出现了,那等震撼,简直无与伦比。
落双一声又一声的铿锵炸雷,不住的将交战双方炸醒过来。
东西盟的魂修士,在混战中摆下了刀剑,无不静静的在敌人身边,聆听着这一个声音,克制不住胸膛里快要破体而出的热血和激动。
这一霎,没有敌人,没有东西盟,只有一个身份——斗武老人。
没有人在乎身边站着的,就是前一秒还在跟自己打得死去活来的敌人。没有人在乎苍别虎和盛西北说过什么,只有不住在脑海里沸腾的辉煌往昔。
成千上万的人,像雕塑一样呆立着,等候着。这方圆数十里,竟是突然之间一丝声息动向都没有,竟是安静的诡异。
……
……
左无舟一马当先,落双在身侧,杜大眼等数百人,激动的跟随在其后,形成一条长龙。
一路走去,无数人看见了这一条独特的长龙队伍,有人认出了落双:“真的是落双副盟主!”
哪怕当年左无舟再是深居简出,多少也是有人识得他的。
当这有人终于认出来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蕴藏无限喜悦的欢呼:“我认得,我真的见过老盟主,真的是老盟主回来了!”
此声一出,无数人搔动起来,更有无数人哗然起来。
人群就像潮水一样,不顾一切的将兵器一扔,悉数流往一个方向,欢呼雀跃:“老盟主回来了!”
此声,就像病毒一样迅速飞快的蔓延,就像接力一样,把这一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接力到其他人的耳中。
轰隆隆的搔动,出现在这一个偌大的战场上。
一时之间,竟然诞生一种教人不安的安静,然后是举天沸腾的爆发,就像火山爆发一般的沸腾。轰隆隆的呼啸,直冲天际。
左无舟口吐雷音,乍然浮空!
“我是左无舟,我命令你们,立刻放下兵器,停止内讧!”
此音犹如席卷万物的大风,一路吹刮这数百里的战场。无数化为雕塑的人,纷纷将手里的兵器抛下。
乒乒乓乓!
在一种匪夷所思的感染中,不论是不是斗武老人,竟是无不雀跃欢呼起来,无不互相拥抱着勾肩搭背的呐喊:“不打了,老盟主回来了!”
曾征战天下,令苍生跪服的斗武之王,回来了!
消弭一场战争于无形之中,这就是斗武之王!
……
……
他,是多少年来,第一个完成大一统的人。
他,是多少年来,第一个在短短十余年中,完成一统的人。
他,是多少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以武宗之身统帅天下豪雄的人,不是超圣,甚至连武圣都不是,而只是一名武宗。
他,是多少年来,第一个没有使用炮灰的人。
他,是多少年来,第一个创造以武宗之身,杀死超圣的人。
他,是多少年来,第一个驱策武圣战斗在第一线的人,敢于粗暴对待武圣的人。这甚至是超圣都不敢做的事。
无数个第一,无数个首创。他的威名传天下,他的威信令天下人臣服,他的粗暴令武圣怨怼而不得不服从,他的好战好杀令天下苍生为之战栗。
他,只用了十余年,就创造出一个征战怪兽,就在年年征战中,将天下人打得胆战心惊,将天下人打得匍匐称臣。
你可以恨他入骨,可以崇拜他,讨厌他。
可,你不得不服他,不得不恐惧他,在他面前战栗。
因为,他就是独一无二的斗武之王。
不是苏晚,不是落双,不是盛西北,更不是苍别虎。只有他,才是有史以来,最独特最特殊,举世无双的斗武之王。
天无二曰,国无二主。
不论苏晚做了多少,做得多好。不论盛西北多么努力,不论苍别虎多么渴望自立。
那个人,才是无数斗武老人心目中,唯一的斗武之王。
没有人可以取代他。
……
……
人就像洪流一样,飞速的涌来,飞速的奔腾。
东西盟的人,忘了先前还在你死我活的战斗,互相涌在一起,挤在一起,忐忑激动的等待着。
也许,并非每一个人都欢迎他,都高兴他回来。但在这等热烈亢奋的氛围之下,足以令再冷静的人都为之热血沸腾。
绝无一丝表情的左无舟,往前龙行虎步,呈现的正是好不恢弘的气度。
密集的人群,甚至已将前进的道路给堵住。
当左无舟走到这里,人流哗哗啦啦的分开,像大海中的波浪一样,分出了一条道路。
略一颌首示意,左无舟继续往前,却惊讶的看见……凡他走过之地,两侧的魂修士弯曲单膝跪下,狂热兴奋的呐喊:“恭迎老盟主归来!”
呐喊足以掩盖一切声息,像沸腾的大海。
左无舟犹如磐石的心,猛的有一丝裂缝,竟自感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