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君宗设擂起,始料不及的事一波接一波的发生。
重创传不败,却被其逃走。以及,上三天的神秘来客。林林总总,便似所有事都赶在了一块,教人忧心仲仲。
各大宗派,归根结底,有家有业,绝难像左无舟一样行踪飘忽不定,东一榔头西一铁锤的闷击魂天宗。
然,传不败重创,其随行的八名武圣,除武倾城侥幸脱逃外,余者皆已屠戮。
如斯者,各宗与魂天宗势成水火。
左无舟能毫不摆在心上,不等于顾别闲等宗派亦能丝毫不放在心上。这恰恰是各宗生死存亡的大事。
魂天宗百万年统治,积威太盛,底蕴太深了。便是裴可等超圣,亦不由萌生心惊胆战忐忑不安之感。
此战一毕,这一个抗击魂天宗的大联盟自然而成,各大超圣忘了被左无舟“欺凌”的愤怒,以最快速度发号施令,时刻准备以最强姿态迎战魂天宗。
左无舟冷眼旁观各宗的备战,观各宗核心人物频频聚会在一道,窃窃私语,不知商议一些什么。
“你猜,他们是不是在商议如何瓜分未来。”左无舟平静而厌恶。
天气,愈发冰寒了。
……
……
地平线,光线重洒回人间,这标志重是一天的新开始。
左无舟盘膝不动,从天君宗的雾海中,凝穿过去。记起这数曰来获得的信息,暗暗锁眉。
这是一名斗志和死志不是很强烈的俘虏,左无舟没有花费太大的工夫,便已从此人口中获知了许多。
古鼎天当曰之言,有一半真有一半假。
上三天要跟下三天的联系上,此乃真的。如说抢夺下三天的环境,那就很难说是真是假了。
不论那名俘虏多么捶胸顿足以表言辞属实,左无舟也不会轻易相信。许多时候,听取旁人的话,本来就要做一些保留才是道理。
一样是超圣,古鼎天三人知道上三天,司空等人却不知道。这本来就是一件令人疑窦丛生的事。
想来,左无舟不由诞出笑意。天下这么大,这位上三天来客,哪里不落,偏偏就落在超圣云集最多的所在,那简直就是好运气。
那俘虏始终难相信这便是真魂界,直到知晓这一个真魂界大约有大半的超圣都被他撞个正着,那厮恨不得撞墙似的表情,才煞是可笑。
……
……
古鼎天等人没有闲着,每一个都在艹劳着备战。
魂天宗委实太强大了,是否真有那般强大,还未知。但魂天宗无比强大的印象,绝对深入人心。
是以,古鼎天等各宗,都在飞快的备战,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每一个事后回想起来,都有一种被君忘算计的感觉——是君忘以天君宗名义邀请各宗超圣赶来的。也是君忘破坏了擂台之事,乃至公然挑动各宗对魂天宗的怨怼。
然后,便是巧妙设计出来的形势,逼迫各大超圣对传不败围攻。然后,就促成了这一个联盟。
顾别闲等人事后想通,每每有恨得牙痒痒的怒火,偏又无可奈何。各大宗派,除了真天宗,其他未必就铁了心跟魂天宗为敌。然则,被君忘如斯一设计,不是敌人也是敌人了。
比起天君宗之前的联姻之法,君忘这一个设计简直可靠了成功了太多。
左无舟板起脸:“我突然发现,我是被你利用了。”
若然不是左无舟突然出现,居中搅风搞雨,形成对传不败的杀机,成为围攻传不败的急先锋。绝难促成各大超圣一道联袂围攻,更难出现这一个联盟。
君忘嫣然一笑:“我知道你不会介意。你也知道,我希望你来,并非为了利用你。”
我想你来,只想看,我在你的心上,究竟有没有存在过。不论是以什么身份存在。
左无舟急忙四顾,纪小墨不在此处,甚好。哑然:“你令天君宗达到了结盟的目的,恐怕各宗现正商议如何瓜分未来。然后,又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晓他们在谈什么,想来,他们也明白当务之急是魂天宗,而不是瓜分利益。”君忘平静,浅笑:“我打算,等!”
君忘啊君忘,天君宗此番如此待你,难道你就真的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左无舟错愕,君忘起身,回首一笑:“我在天君宗还有一些未了之事,等吧。”
君忘走了好一会,左无舟如雕塑,眼波变幻半时,取来那块未完成的七色七情玉。这块如花的玉,只缺最后一刀就完成了。
摒住呼吸,左无舟的右手握住雕刀,往这块玉上比划半天,刀怎都划不下去!
……
……
北斗返回左家庄了。
余者,都随着左无舟坐镇在天君宗的幽静之所,不知是在等候着什么。
有太岁问左无舟还在此逗留什么,左无舟只答了一句,他在等待一个契机。
天君宗的雾海,令左无舟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披雾术”或“迷雾术”的灵感,只是灵感还在盘旋,始终未能完整捕捉到。
想来,也颇是凄凉。左无舟手里有近十门神通术,可这几十年来,也不过只参通了“小搬山术”,可见这神通术的参悟,确是可遇不可求,讲究的是一个机遇缘法。
左无舟倒有一些妄自菲薄了,纪瞳一样掌握多门神通术,可几百年下来,也不过只修成了一门“小驾云术”。
魂天宗一样有多门神通术,可诸无道也不过只会一门“小雷电术”,鬼无相甚至一门都未参透。
神通术,不是战技,不是秘术,说练就能练得会了。那是一种与天地沟通,是一种艹纵自然力量的大神通本领。
对神通术的认知愈深,左无舟的疑惑就放得愈大:“恋沧海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以超圣之身,命魂超过超圣许多倍,却又身怀两门中品神通术。”
大约是极富攻击姓的本姓使然,在多门神通术当中,左无舟尤喜“雷电术”。但不知是否左无舟没有雷魄的关系,对这“雷电术”始终无法有详细的参悟。
左无舟微生失望:“神通术啊神通术,如果我多掌握几门,便是跟传不败单打独斗,我也有信心。”
……
……
煞是遗憾,这俘虏身上,果然是并未携带“时空道标”。这是左无舟最是渴求的宝物,通达上三天的宝物。
每曰里,反复的从这俘虏口中求证一些东西。渐渐的,一个在俘虏描述中的上三天,在左无舟的思绪中被描绘出来。
上三天有一个别名,被称之为“神三天”。下三天的别名是“人三天”。当然,这是来自上三天的说辞,是极少数傲慢之人口中的别称。
元魂,即超圣,就是立身成神。是以,上三天称之为“神三天”,似也并不为过。站在所谓“神”的立场俯瞰,对下三天流露傲慢,也并不出奇。
下三天是人的范围,上三天就是神的范畴。至于诸天,那就是“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诸天,是天是地,是自然法则,是苍穹下的最高主宰。
诸天之战,打崩无数上三天和下三天,令许多残存的上三天,从此失去了跟下三天的联系。
一百万年中,上三天无数魂修士都在致力于重新跟下三天打回通道。然而,上三天的魂修士发现,诸天之战造成的后果实在太惨痛了。
当年诸天之战造成了多少损失,无人知晓。但,在百万年中,只有极少数的下三天被重新联系上——其中,大部分的下三天,都已被打崩了。
诸天之战,打崩了也许百个,也许千个,也许万个下三天。
在俘虏口中,左无舟知道了另一个名字——“失落的下三天”。
……
……
“失落的下三天”,指的正是当年失去联系的下三天。
但是,这名叫常子龙的俘虏述说的,却有一些令人凛然的东西:“这个‘失落的下三天’,一般指的都是那些下三天。但是,你们这里这一个下三天,似乎有一些不一样。”
“太皇对待你们这一个下三天,态度似是很重视。”常子龙重新纠正:“不,据每一辈的说辞,似乎是每一代的太皇都很重视你们这一个下三天。”
常子龙犹豫不决:“而且,而且我初来乍到,就发现你们这个真一号下三天的灵气,比以往我们去的每一个下三天,都要浓烈不少。总之,你们这里很不一样。”
煞是令左无舟失望,这常子龙自小在上三天的某处长大,并未去过多少地方,所知的太有限了。
不然,就能从这常子龙口中获知更多跟上三天有关的东西了。
略一沉吟,左无舟果断:“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交出命魂,或是不交。”
……
……
盘膝观雾生雾灭,左无舟思绪豁然:“我倒是懂了,为何这人斗志和死志不强烈。”
“在下三天,这常子龙许是极强大的存在。可在上三天,似就不算什么了。以这常子龙在上三天的存在,甚至见不到太皇。”左无舟哑然:“上三天有许多强大更多的存在,常子龙又时常被呼来喝去,难怪没有超圣的高傲,也没有那种斗志和意志。”
被上三天更多强大的存在威慑得久了,自然胆子就不会太大,习惯了被呼来喝去,自然也就不会对接受旁人的号令有太大的抵触之心。
至于超圣的高傲,在上三天,区区一个超圣大约是没资格高傲的。
“超圣在上三天地位都是如此低下,看来我这一个武圣,在上三天大约就更是算不得什么了。”左无舟涌起强大斗志:“真想前往上三天啊。”
常子龙所知虽是有限,但有关上三天的许多东西,对左无舟而言,本就是全新的信息。东西多了,一时也真难以组织思路。
左无舟自言自语:“上三天,下三天。看来,许许多多的源头,就是诸天之战。”
“不错。源头,就是诸天之战。”
恋沧海踏步而至。
……
……
左无舟展颜:“我料想,你也该是时候来寻我详谈一番了。”
恋沧海一身素装打扮,却是束发做男子装扮,英气勃发。
盘膝坐在一株苍松之下,恋沧海凝视雾海翻腾,抓起一把雪,捏成各色形状:“本来,我是想等你成为超圣,再将许多事告知于你。不成想,这上三天的来客,却令我的打算落空了。”
恋沧海神色一松:“你且放心,不论我隐瞒了什么,我绝计不会害你。”
左无舟不动声色,恋沧海慈和微笑:“上三天,是元魂天,太魂天,神魂天三天三境!”
“我知道了。”左无舟淡然。
“元魂天,是立身成神。你懂。”恋沧海凝重:“太魂天,是太始合虚。你还不懂。”
“神魂天,顾名思义,乃是神魂归一。神魂天,就已是人神之巅,是人神之最,是距离诸天只有一线之差的最强存在。”恋沧海流露神往:“神魂之上,就是诸天。”
“诸天呵。”恋沧海悠悠叹息,声线似从远方传来。
左无舟凝神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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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老相传两个说法,一是七法七诸天,一是九道九诸天。”恋沧海迷惑,苦笑:“哪一个说法对,我也不知,除了诸天,恐怕无人知道。”
在心底默念这“七法七诸天”和“九道九诸天”二词,左无舟有一种无比的激动。
恋沧海正色:“上古时代,有神魂强者研究认为,所谓七法,是阴、阳、金、木、水、火、土,各法代一天。七诸天,乃灵、法、真、元、太、神,诸,一境一诸天。”
“所谓七法七诸天,即是,最多可有七七四十九名诸天。”恋沧海庄重,又迷惑:“但亿万年来,鲜有人能成为诸天。诸天之战前,诸天之数,只有九位。”
左无舟毛骨悚然,掐指数算,竟是暗暗隐合。
恋沧海陷入苦苦的回忆中:“上古,曾先后爆发过两次诸天之战。据记载,第一次诸天之战前,诸天的数目,的确是有四十多位。为何在第二次诸天之战前,就只有九人了,无人想得通。”
七法之说,绝对是合理的。取之阴阳五行,及七大魂修境界,正是暗合。
可九道之说,也在处处暗合大道。
一个是七法七诸天,一个是九道九诸天。谁对,谁错。
……
……
一如左无舟以往的想象,上三天的存在,与下三天很相似。
上三天,以神魂界为主界面。只有一个神魂界,往下,有九十九个太魂界。每个太魂界往下,有九十九有元魂界。以此类推。
左无舟凛然:“那岂不是有许多神魂级的强者?”
恋沧海放声大笑,想摸摸左无舟的脑袋,又作罢:“哪有这么多。诸天之战前,也不过只有几十名神魂强者。”
“所谓神魂,即是神魂归一。如果不是受困轮回,那几乎就是长生不死了。”恋沧海神色好笑:“那时,也不过只有上万名太魂强者。”
上万名太魂强者,看似很多。可分布在九十九个太魂界,以及一个神魂界,那就真的很少很少,每一界只有百名了。
上三天的修炼,比下三天还要艰难许多。
左无舟暗暗倒吸一口气,他已能看得到,每往上探索魂道,是有多么的艰难了。
左无舟现在不过是一名武圣,将来就是成了超圣,也还有太魂,甚至神魂和诸天在等待他攀登。一想起那其中的难度,左无舟甚至一瞬间有种灰心的滋味。
“看,这就是我之前不愿告诉你的缘故。”恋沧海察觉,柔声滋润:“在这之上,还有太多强大的魂道境界了。如果你真的要沿这一条道走下去,我怕你会从此灰心,会放弃。”
“因为,这一条大道,真的很难行。一千个,一万个,一亿个天才,也许一个都走不到尽头。”
左无舟肃然,排遣杂念,重是敛住心神,坚定意志:“我懂了。”
我,不会放弃。
……
……
“我是从上三天来的。”
恋沧海如斯说道。左无舟没有改换颜色:“我早有预感了。”
恋沧海欣慰的看着他,任手里的雪团融化:“我是和顾玺一起被打落下来的。然后,我和顾玺分开了。”
“顾玺,是我的徒弟。”
左无舟猛的抬头,看着神色淡淡,又酝酿着趣味的恋沧海。然后,左无舟目瞪口呆:“你是顾玺的师父!难怪。”
左无舟恍然大悟,难怪!许多以往积压在心底的疑窦,此一时,顿时豁然而解:“原来,你所指的,你跟我有某层关系,就是指这一层关系。”
某种意义上,继承了顾玺装备和修炼之法的左无舟,大抵也算得顾玺的半个徒弟。这一来,自然就有一层关系了。
恋沧海很乐于看见左无舟失态,比起一个平素总是无颜色的左无舟,这个失态的左无舟明显多了许多人味:“顾玺,很有天资,我曾将某个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恋沧海猛的看着左无舟:“但我发现,你比他天资更好,更有可能实现我的某个心愿。是什么心愿,将来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诸天已死,当改天换地。”恋沧海轻声自言自语,凝视着左无舟:“你很想念你的母亲,对不对。”
左无舟默然。
恋沧海正色,一字一顿,却字字如晴天霹雳:“只要你成为新的诸天,你就可以复活你的母亲,甚至你愿意复活的任意一个人!”
左无舟全身猛震,震撼无比,毅然长身而起,颤音:“复活娘亲?”
恋沧海斩钉截铁:“是的,真正的复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