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A市。
薄雾匆匆赶到酒吧时,凌珊珊和盛忌等人已经在包厢喝了一轮了。
现场气氛很好。
远远靠近包厢就能听到骰子声和笑闹声混合在一起,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句玩笑般的笑骂。
盛忌这人执行力倒是强得很。
她前一天下午刚说完要约凌珊珊他们,第二天晚上包厢里立马人来的一个不落。
包厢门刚被推开,凌珊珊就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看她。
“薄雾,你可算来了,差点以为你今天要逃单了呢。”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不是说九点吗?”
坐在沙发中间的女生边抽出两张牌,边看着她笑了笑。
“既然你要请客,我们自然要好好宰你一笔,九点怎么够?”
“是啊。”又有人顺势接话道,“盛大明星今天都冒着被狗仔抓包的风险出来玩了,还是薄总面子大啊。”
盛忌身旁那人扫了他一眼,笑得愈加八卦了。
“我看这不只是薄雾的面子吧,珊珊姐才是主要源头吧,你说呢,大明星?”
话音刚落,包厢里就立马响起一阵爆笑的声音。
几人都是当年在国外读书时认识的,回国后也依旧经常聚在一起。
可以说彼此间什么德性都一清二楚,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当年在国外时,凌珊珊和薄雾平时成天黏在一起,盛忌又经常和她俩厮混在一块。
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讨论盛忌到底是喜欢薄雾还是凌珊珊,已经成了他们热点之一了。
盛忌皮笑肉不笑的塞了一把爆米花扔他嘴里。
“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盛大明星现在火成这样,出来玩一趟多不容易,我们这种凡人怎么敢碰瓷。”
薄雾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拢起手点燃了一支香烟。
眼看着矛头逐渐转向他了,盛忌这厮立马反咬一口。
“你还说呢,你都要结婚了怎么不告诉大家?”
包厢里所有视线瞬间齐刷刷地落到了薄雾身上。
薄雾有些心虚,她强装镇定地淡声道。
“我这不是今天专门过来说了吗?”
“那之前一点风声没给我们透露啊,薄雾,到底是谁啊,连你都敢娶?”
“你这事做的不地道,先自罚三杯。”
“这算什么,哪有一上来就罚的。”
薄雾顺手抓起了桌子上的骰子晃了晃。
“酒局见输赢,这总行了吧。”
她小病初愈,原本不怎么想沾酒,想着能逃几杯是几杯。
结果薄雾点也够背的,整整一晚上,包厢里至少一半的酒都输进了她的嘴巴。
零点将至,包厢里大多数人都已经喝的不省人事了。
酒瓶东倒西歪的散落一地,几人一杯接着一杯,醉醺醺的趴在沙发上说着醉话。
盛忌成了全场唯一的幸存者,基本没碰过几口酒。
他窝在沙发里,慢条斯理地给嘴巴里丢爆米花,时不时朝着凌珊珊和薄雾对方向扫上两眼。
“薄雾,你记不记得我们故意去找陆砚瑾那次?”
凌珊珊明显也有些醉了,她抱着薄雾的手臂,眼神有些迷离。
“好幼稚呢,当时还以为自己可厉害了。”
薄雾视线微垂,落在酒杯上,轻声呢喃道。
“记得。”
她当然记得。
那是她活了十七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
七年前她和陆砚瑾提出分手之后,所有人都觉得,薄雾接近他的所有初衷,要么是为了气倪雅,要么是为了炫耀。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
如果不是因为隔着倪雅这层关系,她一定会喜欢上他。
……
九年前,A市。
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到晚宴现场。
倪成安来得早,在门外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看见薄雾从车上下来的那一瞬间,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的僵硬住了。
她今天一改平时的穿衣风格,特地穿了身高定白裙,裙摆垂落到膝盖上方,露出漂亮腰部线条,小高跟系带扣住细瘦白皙的脚腕,长发微卷垂到腰部,两侧碎发被珍珠发饰别到耳后。
薄雾本就生的极为漂亮,一双桃花眼妩媚又清纯,皮肤白皙细嫩,唇角天生上扬,属于那种浓妆淡抹总相宜的类型。
这身装扮褪去平时那股张扬傲慢劲,像朵清纯洁白的栀子花。
连倪成安看到的第一眼都有些愣神。
倪成安微微蹙眉道:“小雾?你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薄雾心底暗暗嘲讽。
像这种晚宴,倪成安从前可是连哄带骗的非要带着薄雾一起去的。
现在怎么一副不想看到她的模样。
薄雾并没有打算跟他搭话的意思,随口敷衍了两句就跟着迎宾人员入了场。
今年宴会的主办方是陆家,从场地布置到酒水茶点看起来都要比从前奢华不少。
宴会厅内金碧辉煌,名流云集,酒水在碰撞声中溢出,各大名门贵族三五成群,谈笑风生,相互寒暄。
打眼看过去就有种奢靡高贵,纸醉金迷的感觉。
薄雾视线顺着人群扫了一圈,并没有在目光所及之处看到她要找的人。
不等她回过神来,不远处就忽然有人笑着朝他们走来。
“倪总,真是好久不见。”
那人礼貌的跟倪成安碰了杯,目光落到了薄雾身上的时候,眼底多了几分惊讶。
“这是小雾?两年不见怎么长这么高了,真是变成大姑娘了。”
薄雾乖巧的打了声招呼。
“郑叔叔。”
她话音刚落,身旁几人视线下意识地落了过来,皆是熟络的与她寒暄。
“这是小雾?这两年怎么都没见你啊。”
“我和你爸爸妈妈年轻的时候关系可好了,你小时候还经常喜欢来我们家玩呢,没想到当初一个小丫头变得这么漂亮了。”
薄雾妈妈生前人缘不错,在圈子里交下了不少朋友,薄雾从小参加宴会的时候都一直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熟络的寒暄声中,薄雾笑着回应了几句,余光却心不在焉的落向旁处。
终于,在陆砚瑾进入宴会厅的一瞬间,一群人争先恐后地涌了上去。
由于场合正式,他今天特地穿了身定制西装。
在众星捧月之中,陆砚瑾像是镀了一层光一样惹眼,整个人看起来矜贵优雅,周身围绕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像个下凡历练的小神仙。
正当薄雾看的出神,凌珊珊也在这时匆匆从远处赶来。
她身着一袭高定礼裙,眉眼弯弯的跟倪成安打着招呼。
“倪叔叔好。”
倪成安点了点头。
凌珊珊挽住薄雾的胳膊,朝着舞台上的大提琴手扬了扬下巴。
“感觉好多年没听你弹过大提琴了,你上去把她换掉呗,她还没有你弹得好听呢。”
薄雾佯装推辞:“算了吧,我不够专业。”
凌珊珊继续说道:“你明明奖都要拿到手软了,还说不专业,是不是故意不给我面子,叔叔阿姨,你们说呢。”
身旁的几人皆是附和着让她上台表演。
在众人的劝说之下,薄雾只能勉强的上台接过大提琴。
音弦响起的那一刻,现场嘈杂的声音被打断,所有人齐刷刷的将视线落到了她身上。
薄雾一袭白裙坐在舞台上,光线虚幻,她神色柔和,长睫微垂,舞台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漂亮的有些不真切。
这是陆砚瑾最喜欢的曲子,也是她最擅长的一首。
薄雾当然知道自己大提琴很厉害。
她五岁开始学琴,十几年如一日,拉断过无数琴弦,这么多年没有一天松懈过。
她很清楚自己什么样的姿态最迷人最漂亮。
昨晚薄雾专门查遍了有关于陆砚瑾的所有资料。
在很久以前的一次采访中,陆砚瑾随口说过,他喜欢性格温良乖巧的女生,所以薄雾专门穿了身白裙子,佯装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才女形象。
他说他喜欢栀子花,薄雾专门搭配了栀子花的耳环,还特意喷了些浅浅淡淡的栀子花香水。
她就不信了,她装乖都装到了这种程度。
就这样还能吸引不了陆砚瑾的视线?
一曲完毕,舞台上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台下安静了两秒,接着,鼓掌声如雷贯耳,夸赞声众星捧月的朝着薄雾传来。
她掀开眼皮,目光透过层层人群,直到落向陆砚瑾的方向。
四目在半空中交错,灯光晦暗不明。
时间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两双眼睛都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掌声依旧此起彼伏,薄雾轻提裙摆,姿态优雅的从台上下来。
穿过人群,她唇角挂着几分笑意,颇为乖巧,落落大方的跟站在陆砚瑾身旁的陆夫人打了招呼。
“阿姨好,很久没看见您了。”
陆夫人难得收敛了平时的威严,一副亲昵的模样笑了笑。
“是啊,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个小朋友呢,现在都变得这么漂亮了。”
说罢,陆夫人看向一旁正游刃有余的和别人交谈的陆砚瑾,介绍道。
“这是我儿子陆砚瑾,和你同岁,他从小在国外长大,才回国没多久,你们还没见过呢。”
“不,我认得他。”
薄雾微微抬头看向陆砚瑾,桃花眼弯了弯。
“我们是同班同学呢。”
见陆砚瑾没什么反应,她顺势又补充了一句。
“陆砚瑾同学一直是我们年级第一名,又聪明人缘又好,我可羡慕他了。”
这句话刚落,陆砚瑾才偏头看向她的方向。
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影子。
狭长的眼角微微垂下,即使面无表情,也能看出几分说不出的压迫感。
薄雾心里暗喜。
果然,她就知道,像陆砚瑾这种从小到大被捧着蜜罐里的少爷,最喜欢听别人吹捧他的话。
哪怕是看上去不入凡尘的陆砚瑾也不例外。
薄雾从小就不是什么喜欢学习的孩子,以前母亲在世的时候,她就总喜欢装病请假不去学校。
自从从薄家搬出去之后,薄雾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现在算下来,她至少已经两三个月都没去过学校了。
要不是听凌珊珊提起,她甚至都不知道陆砚瑾转进他们班这回事。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
薄雾脸颊都笑得有些僵了,陆砚瑾依旧没有打算搭话的意思。
她正准备转移话题,陆砚瑾却突然开口了。
“薄同学是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
嗓音清清冷冷的,声线里带着几分低沉的金属质感,很有辨识度的声音。
比她以前听过的那种有声小说里的声优声音还要好听。
“重新介绍一下吧。”
薄雾伸出手,微扬下巴笑道。
“我叫薄雾,也是高二七班的,只是平时成绩不太好,你可能不太记得我,但我对你印象可深刻了。”
陆砚瑾视线落在她伸出的那只手上。
两秒之后,他眉骨微微扬起。
“薄同学可能记性不太好。”
陆砚瑾语气淡淡道:“转学到现在,我还没去过学校。”
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