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瑾垂眸看着消息栏里最后几个字,眼底的阴冀愈加浓郁。
有喜欢的人?
真有喜欢的人怎么还会去相亲?
凭薄雾撩拨人的段位,真有喜欢的人怎么可能现在还没在一起?
她是骗他的。
即使他刻意消失在她面前这么多年,她对他的厌恶依旧没有磨灭半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氛像是结了冰般凝固。
几秒后,桌上的杂物宣泄般被猛地扫落到地上,玻璃立马崩的四分五裂。
卷毛小狗薄小样躲在沙发旁,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看着陆砚瑾。
它似乎从没见过这样的陆砚瑾,耷拉着脑袋不敢过去。
陆砚瑾目光沉寂,落在它身上好一会。
半晌,他蹲下身,朝它招了招手。
“小样,过来。”
薄小样试探性探出脑袋,等它观察到陆砚瑾眼底的戾气彻底消逝后,它这才敢摇着尾巴凑过去。
修长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陆砚瑾眼底不知不觉带了几分温和。
“还是小样最有良心了,不像你妈妈,是个小没良心的。”
薄小样亲昵的用脑袋蹭了蹭陆砚瑾的小腿,整只狗欢快的吐着舌头。
“你妈妈不乖,不愿意回家,怎么办?”
陆砚瑾捧住它的脸颊,没忍住大力揉了两下。
薄小样像是听懂了一般,摇着尾巴叫了两声。
“小样乖,你帮帮爸爸好不好,让妈妈乖乖回家,好不好?”
半小时后,陆砚瑾为薄小样穿好衣服,梳好毛发,装扮精致的带到了自家阳台。
隔壁宽厚的护栏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烟灰缸,立面的烟头已经塞满了,有的还冒着星星火光。
所以她昨晚一晚上没睡,边抽烟边吹了一整晚的阳台风。
就因为……他提出了联姻?
陆砚瑾第一次明显的感觉到,原来这人已经讨厌自己到了这种地步……
正午,烈日当空,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光芒细细碎碎散落一地。
也不过刚过了十二点,薄雾就实在忍不住倦意,匆匆处理完工作回了家。
拜陆砚瑾和倪成安所赐,薄雾整整一晚上都没睡着觉,硬生生在阳台站到了天亮。
最后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编个借口,离陆砚瑾远点。
当年那一次分手就差点要了她半条命,至少不能再重蹈几年前的覆辙了。
薄雾顶着个黑眼圈,昏昏沉沉的回到家。
门打开的一瞬间,一只黑白相间的卷毛小狗立马扑了上来,正殷勤的朝着它摇尾巴。
薄雾瞬间愣在原地,困意也彻底消散了。
这是……
薄小样?!!
薄小样明显还认识薄雾,脑袋疯狂蹭着她的小腿,尾巴都快摇成了螺旋状,整只狗激动的直哼哼。
“小样。”
薄雾指尖有些颤抖,她蹲下身去抱它,眼眶红的厉害。
“你还认识我吗?”
薄小样今年九岁。
是她和陆砚瑾某次放学回家后从狗贩子手中救回来的小狗。
他们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是个下雨天。
中央路的人行道边,薄小样用两只后腿在一排椅子上跳跃,脑袋上还顶着好几个彩球。
狗贩子吆喝着,不断用鞭子抽打着它瘦骨嶙峋的身体。
薄小样被打的浑身发抖,依旧在努力表演着。
薄雾当机立断,一意孤行的要买下这只小狗。
一番谈判下来,人贩子怎么都不同意。
最后还是陆砚瑾耍了些小聪明,从人贩子手中骗下了薄小样。
那天的场景让薄雾至今都记忆尤新。
那天大雨滂沱,不远处的人贩子气急败坏的叫嚷着。
陆砚瑾一只手牵着薄雾,另一只手脱下校服将薄小样包在怀里,他们在雨中穿梭逃脱,早已被淋得狼狈不堪。
明明雨那么大,他们却像两个罪大恶极却依旧恬不知耻的逃犯。
对视的一瞬间,竟都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校服里被灌满了风,他们胸腔微微颤抖着,眉眼间都是轻松。
当天晚上,在两人的商议下,薄小样被带回陆家。
很久之后,薄雾无意间听陆砚瑾的朋友提起时,才知道陆家向来不允许养任何宠物的。
向来墨守成规,家教森严的陆砚瑾,那天第一次反抗了贺蔓和陆父。
他一言不发,执拗的站在雨中抱着薄小样。
为了表达自己的立场,他硬生生站了一整晚,怀里的薄小样却被保护得很好,连毛发都没怎么淋湿。
或许是许久没见到薄小样了,再次看到它时,从前的回忆竟不自觉涌入脑海。
再次想到这个画面时,依旧清晰的像是才发生不久。
薄雾嘲讽的扯了扯唇角。
还真是没出息,明明决定好不会再跟陆砚瑾有任何牵扯的,怎么还是忍不住想到从前那些画面。
像是看懂了薄雾眼底的情绪一般,薄小样一跃跳到了薄雾怀里,前爪抵住薄雾胸口,亲昵的用脑袋蹭着她的脸颊。
薄雾鼻尖酸的厉害,眼底满是愧疚。
“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不去看你的。”
一人一狗热火朝天的在玄关亲亲抱抱了快半个小时。
直到门铃被外卖员按响时,才硬生生打断了她们这副母慈子孝的场面。
薄雾提着外卖来到茶几上,这才稍微有空怀疑起来。
薄小样怎么会出现在她家?
虽说阳台门没关,她和陆砚瑾家阳台又离得不远,薄小样跳过来并不困难。
可要没有陆砚瑾的指挥,薄小样真有这样的智慧知道一只狗往她家跳?
薄雾眉头紧蹙,大力揉了揉怀里的薄小样。
好可怜的宝贝。
她原本养的这么漂亮的小狗,怎么被陆砚瑾喂的像猪一样,都快胖的走不动路了。
她连外卖都来不及吃,抱着薄小样出现在了陆砚瑾家门外。
门铃响起了好一会,里面才传来拖鞋匆忙跑来的声音。
清洁工从里面探出脑袋,上下打量她半晌后才问道。
“请问您是?”
“陆砚瑾呢?”薄雾眉骨微扬,“他把薄小样扔到我家是什么意思?搞情怀啊。”
“陆先生出差了。”
清洁工试探性问道,“您是薄雾,薄小姐吗?”
“你认识我?”
清洁工摇了摇头。
陆砚瑾走之前只交代她,下午大概会有一个长相非常漂亮,但是性格张扬跋扈的女人来敲门。
她叫薄雾,薄小样只要交给她就好了。
“陆先生说,您是小样的妈妈,也有照顾小样的义务,所以……”
清洁工看着面前一脸黑线的漂亮女人,大概也觉得这话挺离谱的,掀起眼皮看着她两秒,才重新说下去。
“所以先生说,他出差的这两天,小样要在您家住两天,请您务必尽好做母亲的义务,陆先生会定期检查小样的生活质量。”
清洁工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让她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薄雾瞬间感觉自己丢人的都要钻到地缝里去了。
她低头摸了一下脖颈,几乎咬牙道:“陆砚瑾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在三天左右。”
薄雾嗯了一声,正准备转头回去,清洁工忽然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差点让她尴尬到昏厥过去的话。
“薄小姐,您和陆先生,是在玩什么过家家吗?”
薄雾丢人的连头都不好意思抬一下,含糊的应付了一句。
“陆砚瑾脑子有病,他胡说的,你去问他吧。”
说罢,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薄雾抱着薄小样,耳根泛着红,脊背几乎脱离的靠在门上。
这该死的陆砚瑾!
以前那个清冷矜贵的高岭之花去哪了,现在怎么脸皮厚成这样,说起这些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薄小样乖巧的窝在薄雾怀里,从头到位都温顺亲昵的像他们从来没分开过。
自从和陆砚瑾分开后,它都七年没见过她了。
薄小样并不是一只谁都亲近的小狗,甚至可以说是狗随主人,除了陆砚瑾外,它几乎没对谁有过好脸色,整天高傲的像只花孔雀。
可它还是记得她。
还是下意识地愿意与她亲近。
薄雾叹了口气,低头吻了吻薄小样的脑袋。
长这么大,她还真没单独养过什么动物。
自己虽说独居这么多年,也能做到勉强自理,但都是能敷衍就敷衍,吃了这顿懒得吃下顿的那种。
可薄小样是被陆砚瑾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是条金贵的狗,敷衍不得。
陆砚瑾还真是给她留了个难事。
薄雾草草吃完外卖后,当天下午就带着薄小样来到了宠物超市。
作为家里有七只猫三条狗两只仓鼠的盛忌,也被薄雾一个电话叫了过来。
在门口碰面的时候,他包裹的极为严实。
不仅带着墨镜口罩,鸭舌帽压得很低,身后还带着俩保镖。
薄雾眉头微挑:“至于吗?穿成这样?”
“哥们现在很火的好不好?你想上头条吗?我那些粉丝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
薄雾抚摸着怀里的薄小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我可没让你过来,就是打电话问问你买什么。盛大明星不是日程繁忙到连商演都不能参加,还有时间逛宠物超市呢。”
盛忌嘁了一声:“少阴阳怪气我了,老子就今天有空不行?”
“行啊。”薄雾半弯下腰,摆出一个请的姿势,“盛大明星,带路吧。”
自从出国读书后,她就很少逛商场了,即使后来回国也大多都是助理给她买回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节奏也不知不觉的变快。
现在回想起来,上次逛商场好像还是和陆砚瑾在一起的时候。
盛忌到底是宠物大户,东西在精不在多,他们挑的东西几乎都是他实打实试过雷的。
将近一个小时后,两人正凑在一起给薄小样挑小衣服。
薄雾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颤了颤。
她看着来电显示里的陌生号码,顺手将薄小样丢给盛忌,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请问你是?”
“陆砚瑾。”
对方语气清凉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
身后的薄小样不知怎么的忽然挣扎起来,盛忌只好走过来问道。
“薄雾,你这狗怎么突然这么躁动啊,我抱不住了。”
话音刚落,薄小样就跳到了薄雾怀里,疯狂对着手机摇尾巴。
气氛忽然寂静了两秒。
听筒对面也没了声响。
盛忌这才注意到薄雾有些微妙的表情,他下意识压低声音。
“谁啊?”
陆砚瑾语气沉了沉,明显有些不善。
“你和谁在一起?男人?”
盛忌一把捂住嘴巴。
一副死定了的表情。
救命,怎么会是他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