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碧落查案

碧落出了县衙大牢,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路向嬉闹玩耍的孩童打听,终于查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找到了凌儿的住处。

凌儿正和黑猫玩着追逐的游戏,看上去欢畅无比,清脆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

突然,黑猫感觉到异样停了下来,回头神色严峻地瞪着走进来的碧落,慢慢地转过身正对着他,心神大乱。碧落能找到这里,出乎它的意料之外,在它面前又一次显示出他卓越的智慧,令它很不甘心,却又心生佩服。

凌儿奇怪地抬起头,一边警惕地打量着碧落,一边礼貌地问道:“叔叔,你找谁?”

高玉梅刚刚做好午饭,忽闻有人来访,匆忙从厨房走出来,见对方面容冷峻,似是来者不善,本能地伸手把凌儿护在身边,神色紧张地问道:“请问你是谁,来我家有事吗?”

碧落看了一眼黑猫,向高玉梅亮出自己的令牌,肃然道:“在下碧落,是太康公主的近身侍卫。昨天,公主最喜欢的黑猫走失了,公主非常着急,派我等四处寻找。在下听说你家收留了一只黑猫,所以过来看看。”

高玉梅骇然震惊,弄得一头雾水。昨日唐天富将黑猫抱走,今日黑猫又无端端地跑了回来,原以为这只黑猫与凌儿有缘,不料公主的侍卫为寻猫而来,万一它真是公主走失的黑猫,如何担待得起?

想到这里,高玉梅禁不住跪了下去,含泪乞求道:“大人,民妇实在不知这是公主走失的猫,求求你放过我们孤儿寡母吧!”

碧落愕然了,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忙道:“我并没有拿你问罪的意思,相反,你的儿子救了公主的猫,我应该代公主感谢你才对。”停顿一下,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放在高玉梅手中,把她扶了起来,继续道:“这是赏金,请收下。”

高玉梅看了看银票,顿时脸色大变,惊惶失措地把银票推了回去:“大人,这赏金实在太多了,民妇不敢收,还是请大人拿回去吧。”

碧落不再强求,收回了银票,正色道:“公主从不喜欢欠人恩情,你不肯收银票,我会向公主如实禀告。你们母子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到景芳苑来找我。”

高玉梅点头谢道:“多谢大人。”犹豫了一下,满心疑虑地看着黑猫,问道:“敢问大人,它真是公主走失的猫吗?”

碧落淡淡道:“不错。公主的猫,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接着,冰冷的目光扫向黑猫:“小龙,你出来一天一夜,公主非常担心,跟我回去吧。”

黑猫愣了一下,突然感觉到从碧落身上放出略带威胁性的妖气,虽然不会致命,却能让高玉梅母子大病一场,迫于无奈下,只好默默地跟着他离开。

回景芳苑的路上,黑猫阴沉着脸,一双金瞳满是鄙夷和不屑,像是故意要破坏碧落的心情一样。

碧落的性格很沉稳,冰封的情绪少有溶化的时候,完全无视对方,所以黑猫的这种行为反而显得愚蠢,甚至有些可笑。

快到景芳苑时,黑猫实在憋不住话了,跳到显眼的位置,摆出高傲的姿态,嘲弄地笑道:“碧落,看不出你出手还真大方,把皇上赏赐给你的一百两银票随手送予他人。”

碧落自顾朝前走,没有看它一眼,平静地反问道:“你不值一百两吗?”

黑猫呆住了,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但很快回过神来,跑到碧落的前面拦住他,激动地说道:“高玉梅母子才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小人,没有收你的银票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唐天富那样唯利是图、见利忘义!”说完,跃上屋顶,在屋瓦上几个跳跃便消失了踪影。

碧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成竹在胸,独自回了景芳苑。

浩月端着凉透的饭菜从雨妍的房间出来,一脸的沮丧,垂首无奈地叹着气。

碧落见状,皱眉问道:“浩月,雨妍一点也没吃吗?”

浩月吃了一惊,抬起头来,露出喜悦的神色:“碧落,你回来啦!查到了吗?有没有找到青龙?”

碧落点头道:“查到了。青龙回来……”

话刚说到一半,浩月激动地插话道:“真的吗?太好了!他在哪里?雨妍为了他的事,茶饭不思,非要等你们都回来了才肯吃饭。”

这时,雨妍猛地打开了房门,环顾四周不见青龙,急切地问道:“碧落,小龙跟你回来了?他不肯出来见我,还在生我的气吗?”

碧落向浩月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下去把饭菜热一下,然后走过去,扶住雨妍的后背回房,让她坐下,轻声安抚道:“雨妍,给他一点儿时间,他是你的四神兽,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接着,把查到的线索加上自己的推理都说给雨妍听。

雨妍听罢露出复杂的表情,皱眉沉吟了片刻,油然道:“唐天富虽然罪大恶极,万死难辞其咎,但是小龙盗走库银陷害他,非君子所为。此案交由包大人审理,若是查出真相,依包大人的性情,就算有我这个公主,也很难保证小龙全身而退。盗库银一案,必须还唐天富的清白,但是又不能把小龙交出去,碧落,你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碧落沉着地说道:“只有用谎言盖住这个事实。”

雨妍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道:“撒谎?!”

碧落徐徐道:“十万两库银瞬间被盗,显然不是人力能为之。我们只须编造一个故事,说是冤魂为举报唐天富贬卖私盐,故意盗走了库银,放在他府中,抛砖引玉,让官府查出他的罪证,还苍天一片清明。”

雨妍惊喜地拍案道:“太妙了。”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蹙起秀眉,“万一包大人要求见举报的冤魂怎么办?我们到哪里去找个冤魂出来?”

碧落含笑看着雨妍道:“抓鬼不是你最擅长的吗?随便找个鬼顶上就行了。”

雨妍摇头道:“说不定明天唐天富就会被押解到开封府受审,这时间太仓促了,再说那些鬼又不是天天在街上晃悠,等着我去抓啊!传说包大人可以日审阳,夜断阴,是当朝的阎王,万一被他识破了,要怎么收场?”

碧落有些意外地问道:“你没有见过阎王?”

雨妍难得见到碧落吃惊的表情,忍不住噗哧一声娇笑道:“雨家虽然身负捉鬼降妖的重任,但是从不干涉地府的事,更不可以踏足地府一步,自然不知道阎王是谁了。”

碧落想了一会儿,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来个‘死无对证’。雨妍,你以太康公主的身份书信一封与包拯,说冤魂自知栽赃唐天富有违公正,主动来到公主府请罪之后,魂飞魄散了。”

雨妍认同地点了点头,旋又露出为难之色:“对包大人撒谎,始终于心不安,更何况包大人明察秋毫,能不能瞒骗过去还是个问题。”

碧落突然严肃地说道:“想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只有让青龙认罪,难道你愿意看着青龙被包拯治罪?”

雨妍急道:“当然不愿意!只是……我们可以向包大人求情,求他网开一面。小龙虽然意气用事触犯了刑法,但是如果没有小龙盗走库银,就不可能找到唐天富贩卖私盐、贿赂朝廷命官的罪证,这已经将功赎罪了!”

碧落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故意提高声量道:“你对青龙这么紧张,不知道屋顶上那位听见了,有何感想?”

话音刚落,青龙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吓了雨妍一跳,愕然道:“小龙,你在屋顶上偷听?!”在此之前,雨妍完全察觉不到青龙的气息,显然是他故意隐藏了。

青龙露出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似是有话要说,却又将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最后愧疚地低了下头。

雨妍看着青龙一副等待训诫受罚的样子,心中竟有种隐隐作笑的感觉,因为青龙很少以真身在雨妍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看上去那么的别扭,忍不住想取笑一番:“小龙,你这样子让我好不习惯,我还是喜欢看你变成黑猫,耸拉着耳朵,苦着一张猫脸,不爱搭理人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来,做一次让我回味一下!”

青龙一怔,哭笑不得地望着雨妍眼中期待的光芒,仿佛回到从前二人快乐的时光,变成了黑猫,尾巴高高翘起,对着雨妍一扭头,傲慢地说道:“我才不会让你如愿。”

雨妍突然发动偷袭,一把抱起黑猫,迅速地攥紧了它的尾巴,哈哈大笑道:“上当了吧!胆敢夜不归宿,看你现在如何逃出本公主的手心!”

黑猫奋力地挣扎了几下,却被雨妍抓得更牢,垂头丧气地耸拉着脑袋,一动不动了。

雨妍见黑猫不理人了,松开了它的尾巴,调笑道:“怎么?这么快就投降啦!”

黑猫还是不吭声,索性闭上了眼睛装死。

看着一人一猫打闹,碧落松了口气,道:“青龙回来了,现在可以安心吃饭了吧!”

雨妍喜滋滋地抚摸着黑猫的背,点头说道:“嗯。碧落,麻烦你把雪羽叫回来,让浩月多做几个好菜,大家开开心心地吃顿饭!”

碧落轻应一声退下去了。

第二天下午,唐天富被押到了开封府,包拯立刻传令升堂。因太康县库银被盗一案,表面证据确凿,却是疑点重重,包拯为慎重起见,当堂只审理了贬卖私盐和贿赂朝廷命官的案子,唐天富供认不讳,表示认罪。

退堂后不久,碧落来到了开封府,向包拯承上雨妍的亲笔书信,内容是青龙盗走库银的前因后果,并请求包拯能够网开一面,放过青龙。包拯仔细思量后,最后决定要青龙过堂才能了结库银被盗案。

碧落回到景芳苑,向雨妍和青龙传达了包拯的意思,青龙不想雨妍为难,主动到开封府投案自首。

当夜酉时,包拯升堂审理青龙盗走库银的案子,考虑到青龙的身份特殊,库银全数追回,又是将功折罪,酌情之后判定青龙当堂无罪释放。

包拯漏夜拟好奏折,连同受贿官员名单、帐册上呈到了宋仁宗面前,要求严加惩治,以正朝纲。宋仁宗看罢,愤怒之余也心生悲叹,这个案子牵涉甚广,还有几位当朝一品,位列公卿,全部治罪实在于心不忍,怀着一念之仁,请包拯从轻发落,却被包拯一一驳回,无奈之下只好准奏。

几日后,包拯开堂审理私盐受贿案,将牵涉在案的十一名受贿大小官员,全部问罪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