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纸终究包不住火

卢易走后,赵宸马上回房换装。

雨妍突然伸手把他拦住,压下愤懑的情绪,阴沉着脸说道:“赵宸,终于装不下去了吗?”

赵宸心里一惊,装作不明所以的傻笑道:“雨妍,你在说什么啊?不是你让我装成女人吗?我现在去换衣服。”

雨妍目光灼灼地瞪着他,咬牙道:“还想装疯卖傻?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时,李东、李松和宝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李东激动地问道:“雨姑娘,官兵把马贼都抓住了吗?那我家小玉是不是可以马上回来了?”

雨妍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李大叔,你放心吧,小玉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

说话间,赵宸趁着雨妍转移了注意力,偷偷地溜进房间换装去了。

李松注视着雨妍,好奇地问道:“雨姑娘,你好像认识那个当官的?是你叫他们来的吗?”

雨妍闻言一怔,发觉事有蹊跷,卢易明明是安逸王府的侍卫,怎么会带兵来抓马贼呢?他们又是如何收到的消息?难道说他们一直在暗中保护?这么多的人马在后面跟着,一路行来居然一点也没有发现,这也太夸张了点吧,自己的警惕性真有那么差吗?唉!只对妖气、阴气有感应,人气却完全查觉不出来,自己实在是太失败了。

雨妍越想意志越消沉,无力地垂下了肩膀,叹气道:“我明白了,全天下就我一个大笨蛋,被他安逸王府的主子侍从耍得团团转!”

李松听得一头雾水,愕然道:“雨姑娘,你为什么自责啊?安逸王府的人为何要耍你呢?”

雨妍茫然地望了他一眼,心情变得莫名的烦躁,甚至还有些想发脾气,看谁都觉得不顺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什么,这不关你的事。我没有通知官府,或许是其他人报的案。他刚才过来,只是想问我今晚的一些情况而已。”

李松一震,低下头道:“对不起,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雨妍心不在焉地扫视四周,发觉赵宸不见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李大哥,你们能不能先留在院子里,我有些话想单独和赵宸说。”

李松迷惑地点头,来不及说话,对方已经飞快地进了屋子,并把门关上了。

宝儿看着雨妍进去,心里隐隐感到不安起来。纸永远都包不住火,只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了,雨妍她能听赵宸解释吗?如果在恢复记忆那天老实说了,也不会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浩月特意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见到被卢易留下来的一队侍卫,正在挨家挨户地登记村民被马贼抢去的财物,所有的马贼都被集中到村头的空地上,便于看管。浩月曾经听雪羽说过,安逸王府的侍卫个个身手不凡,训练有素,且纪律严明,今日得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雨妍走进厅内,关上房门仍保持着双手按在门上,因为从进门那一刻开始,就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今晚发生的事,真的无法接受,是开门见山的质问,还是旁敲侧击?为何他非要对自己装失忆不可呢?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落到马贼手上,他绝不会破绽百出,这个秘密永远都不会被发现。

雨妍的思绪乱成了一团,心潮澎湃,焦躁不安。

赵宸换回了男装,从卧室走出来,发现厅里只有雨妍一人。虽然背对着他,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却能从她颤抖的双肩判断此刻正忍受着痛苦。心中不由一阵郁塞,随即露出纯真的笑脸,奇怪的问道:“雨妍,其他人呢?”

雨妍蓦地一怔,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转过身面对着他,视线却不敢停留在他的脸上,而是落到了桌面上,用僵硬无比的声音说道:“赵宸,我们聊聊好吗?”

赵宸沉吟了半晌,见她坐到桌前静默的等候,只好陪她坐下。事已至此,若是再强装下去,反而会让事情变得难以预料。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在庙堂上出类拔萃独当一面,偏偏在遇到有关雨妍的事情上,特别是威胁到她生命的时候,就乱了方寸,不知所措。但这绝不是红颜祸水,赵宸凭直觉感到自己不能没有雨妍,她是值得自己拼上性命,也要保护的红粉知己。失去了她,自己的生命便不再有任何意义!

一阵难堪的沉默过后,雨妍终于忍不住开口:“赵宸,你从来就没有失去过记忆,是不是?”

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悲伤,使得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压抑起来。

赵宸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不是。”

雨妍不由苦笑一声,抬眼和他对视了片刻,他的眼底清澈淡静,不见丝毫情绪的波动,从而相信他没有欺骗自己,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放松下来,严肃认真地问道:“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为什么还要假装下去?如果没有发生今晚的事,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一直装疯卖傻?难道你不觉得很累吗?”

这次赵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选择了沉默。

黯然良久,雨妍倒抽了一口凉气,长身而起,冷淡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想知道了。天亮之后,我就和浩月、宝儿上路,请你别再跟着我们。”

赵宸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猛地站起来,把她紧紧地抱入怀中,浑身散发出迫人的霸气,铿锵有力地说道:“我不许你走!现在能够保护你的人,只剩下我一个了,我绝不容许你离开我视线半步!”

雨妍拼命地挣扎着,却无法挣脱他的手臂,再也抑止不住满腔的怒火,激动地吼道:“放开我!混蛋,谁要你保护?我是雨家的驱魔师雨妍,不是你的玩物,你凭什么这么霸道?快放开我!我恨你!我讨厌你!放开我!”

赵宸心中也是怒火滔天,用力将她整个人扳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低头深深地吻在她的唇上,舌头如灵蛇般滑进她的嘴里,开始攻城掠地。

怒骂声被对方的吻直接闷断,只能发出细碎的呻吟声。雨妍又羞又恼,用指甲狠狠地刺入他的手臂,温热的液体从指尖缓缓流下,滴落在地上,衣袖染成一片血红。

赵宸忍着剧痛与她深吻,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只是希望她能冷静下来,平息怒火,这是他想到的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雨妍被吻得无法呼吸,所有的力气都好像被对方夺走了一般,身体渐渐酥软下去,最后停止了挣扎。

雨妍从未有过长时间的接吻,赵宸心里非常清楚这点,在她停止挣扎后,渡了一口真气给她。小心翼翼地放开,见她满脸通红,迷离的双眼早已蒙上了一层雾气,整个人虚软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赵宸不禁叹了口气,柔声说道:“雨妍,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是,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我没有办法留住你,所以只能这样!前几天,你中了毒不肯吃药,我在喂你的时候,你把我推到柱子上,撞伤了头,我才恢复了记忆。我不想告诉你,是因为害怕你知道后就会离我而去。我宁愿自己永远都是个傻子,无忧无虑地陪在你的身边!我没想过要欺骗你,你不是一直也在欺骗着我吗?雪羽、宝儿、碧落、浩月、青龙和朱雀,他们都不是人类。我被狐妖抓住的时候,她告诉我,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来自千年以后,这是真的吗?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为什么雪羽会说我是你命中注定的丈夫?”

雨妍听得心乱如麻,眼泪如泉水般涌了出来,视线变得一片模糊,用哽咽的声音坦白道:“是,我是一直都在欺骗你!雪羽他们不是人类,我确实来自二十一世纪,也就是九百多年以后。我是雨家第65代驱魔师,在我出生的时候,老妈给了我十二字命批,‘为夫挡灾,为国消厄,王妃之命。’我是因为命运穿越时空来到了宋朝。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命中注定的丈夫,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只知道维护自己所熟知的那一部分历史罢了!现在你全部都知道了,满意了吗?”

赵宸神色复杂地望着雨妍,她所说的每一句都太震撼了,完全没有办法去一一消化,只是‘穿越时空’这四个字,就已经远远地超乎了他的想象范围。哪里算得上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的风流才子,觉得自己简直是笑死人了。

“雨妍,让我陪在你身边,一起去解开这十二字命批,好不好?我虽然失去了王爷的身份,但总有一天,我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赵宸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声音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叫人无从拒绝。

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雨妍觉得它像是在暗示自己,肃然说道:“好,我答应你留下。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你若是做不到,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赵宸露出了严峻的神色,正容道:“没问题,你说!”

雨妍沉思了片刻,一本正经地说道:“第一,不许对我摆王爷的那些臭架子;第二,你必须听从我的指挥;第三,不许你再轻薄我。”

赵宸皱眉道:“怎么一个比一个过份?你指挥错了,我也要听吗?还有,你不许我轻薄你,万一你主动勾引我怎么办?”

雨妍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恢复了风流本性,怒道:“你再胡言乱语,就给我滚出去!”

赵宸厚着脸皮赔笑道:“不说,我一个字也不说了!”

雨妍看着他衣袖上的血迹,感到心痛和内疚,忍不住关心地问道:“你手臂上的伤疼吗?我叫宝儿进来给你疗伤。”

赵宸抬起手臂看了看,不以为然地调侃道:“你在我衣袖上染的桃花挺漂亮的,不过就是这颜色太艳了点!要不,你再帮我把桃枝也加上,只有桃花,不见桃枝,总觉得不够自然!”

雨妍哭笑不得,娇嗔道:“早知道你这么油嘴滑舌,我就下手再狠些!”

门外突然传来欣喜若狂的声音,两人一起出门查看,只见李东和李松抱着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子哭成一团,而这女子就是被马贼抢走的李小玉。

卢易带着人马顺利归来,不仅找回了村民被抢的财物,还救回了被马贼掳走的妇女儿童。据马贼供称,如果卢易的人马晚到一天,这些女人和小孩就会被装上船,运往江浙一带贩卖。

家家户户都是团圆的感人场面,所有的财物也按照登记的失物清单全部还给了村民。村民们齐齐下跪,感谢卢易的大恩大德,而卢易却想把功劳推给自己的主子。赵宸不想多招事端,抢在卢易之前,说是包拯派来的官兵,村民们闻言更是感激不尽,朝着开封的方向,不停地叩谢他们所敬仰的包青天。

待所有的事情解决后,卢易整顿军马,准备押解马贼回京交由包拯处置,起程前向赵宸告辞。赵宸这才知道李庄村藏有自己的精锐,在马贼袭村之后就飞鸽传书回王府,赵立军接到消息后,立刻派卢易率百名精锐前来围剿马贼,正巧碰上他们在李庄村借宿。

雨妍等人和村民们一起送走了卢易的大队人马,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李东三人跪在雨妍面前,心怀感激地说道:“雨姑娘,你对李家的大恩大德,李家无以为报,今生来世甘愿做牛做马,来报答雨姑娘的恩情!”

雨妍连忙扶起了李东,微笑着说道:“李大叔,救回小玉的是包大人,不是雨妍……”

李东郑重地打断道:“不,你们就算骗过了全村人,也骗不了我!我知道,是雨姑娘和这位赵公子救了小玉,救了整个李庄村!如果不是雨姑娘把那些被马贼害死的冤魂请了出来,李庄村恐怕等不到官府来人,就已经血流成河了。”接着,有些胆怯地望向赵宸,恭敬地说道:“虽然草民什么都不懂,但看得出来,那些官兵都很敬重赵公子,卢大人还尊称你一声主子,想必赵公子在京城是个大官,赵公子不肯说出身份,草民也不敢问。”

赵宸浅笑一声,淡淡地问道:“我与卢易的谈话,你听见了?”

李东吓得浑身发抖,一下子跪倒在地,颤声说道:“草民原本是想到菜地里挖些新鲜蔬菜做早饭,无意之间看见卢大人向你下跪,叫你主子。草民知道不能偷看,就匆匆的离开了,后面的话草民一句也没有听到。”

雨妍担心赵宸怪罪李东,正要替李东求情,赵宸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偷听,否则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雨妍瞪了赵宸一眼,伸手扶起李东,没好气地说道:“说一句不怪罪也就是了,干嘛说些威胁人的话?”

赵宸苦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发什么脾气啊?”

雨妍不再理他,目光落在李东身上,徐徐说道:“李大叔,这些事情你们心里明白就行了,不要对外宣扬。昨晚出来的那些鬼魂,其实都不是真正的鬼魂,而是我使用的一种障眼法而已,麻烦你跟村民们说清楚,不用瞎猜瞎疑惑,也不要担心那些鬼魂还会出来吓人。赵宸的身份比较特殊,我们不能告诉你,还请见谅!”

李东点头道:“我明白!雨姑娘请放心,你交待的事情,我一定办到。”

李松和李小玉也齐声说道:“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吃过早饭,雨妍四人向李家道别,骑马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