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米婆子嘘了一声,蹑手蹑脚的关上小厨房的门,跟做贼似的。

“我的儿啊,你可错过了一场天大的好戏!”

米婆子压低了声音,狠狠往地上吐了几口老痰,道:“呸呸呸,烂戏!黑窑子里的姐儿都比她有良心。”

“夏安那个猪狗不如的黑心肝浪蹄子,她爬了四爷的床!”

石榴骇然,又是朱四?

她承认朱四的皮囊是生得不错,也没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地步。

何况夏安又不是没见过朱四。

“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呀,二太太不是借夏安姐姐过去指点四姑娘学规矩吗?怎么跟四爷扯上了。”

一粗使婆子插嘴道:“我表姐的姨妈的女儿的那口子在四爷院里当差,听说两人这几天常眉来眼去的。”

米婆子激动道:“可不就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又一个婆子插嘴道:“不能吧?夏安又不是没见过四爷,要看对眼怎么早没看对眼,我听到的消息是二人暗地里早郎有情妾有意,近日又频频见面,昨儿个白日里,便忍不住干柴烈火的烧起来了。”

那婆子还用两根拇指做了个恩爱的手势,被米婆子敲了脑壳。

“啧,注意点分寸,这还有个黄花大闺女呢。”

石榴想说,你们不用顾及我,这点尺度这么素,我随便说两句话都能比这荤。

但她只能装作听不懂,感叹道,“太太发了好大的火,方才我还听到些什么死不死的话,看来是气狠了。”

“太太昨晚都气昏过去了,四爷收了人后,亲自登东院的门,求太太拿夏安的身契,说什么与夏安一见钟情,伯娘就当心疼心疼侄儿,侄儿日后给您养老之类的混话。”

这能不气么?这得把王氏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还给养老,这不就是在王氏伤口上撒盐,嘲讽她没有亲生儿子么。

话说这位爷真是够蠢的。

王氏虽没有亲子,但人家有庶子啊,那也是儿子,特别是外任的朱三爷朱书濯,人家还是王氏养大的,不比你这个隔房的侄子强。

“照我说,太太最气的还是四奶奶,四奶奶说话才叫难听,啧啧啧,明里暗里讥讽,左一句狐狸精又一句不检点,就差没指着太太的鼻子骂了。”

米婆子悠悠道:“你们都没说到点上,太太最气的是夏安,太太允她,她若是被强迫的,定为她做主,可那蹄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囫囵话,明摆着是乐意的,这事让太太失了面子,里子也受伤了。”

“老姐姐说得对,她们母女俩算是太太掏心窝子的人了,这是眼瞧着二房要起势了,眼巴巴做白眼狼呢。”

王氏的四个大丫头,石榴打交道打得最多的是夏安,若非要选一个不喜欢的,那也非夏安莫属。

还记得迎娣下葬第二天,她和念娣回府当值,彼时东院有些人听说了迎娣的事,相熟的人都私下劝慰过她们姐俩节哀。

唯有夏安,一心一意为了讨王氏欢心,不顾她人所感所受。

还记得做凤梨排骨那天,去见王氏时,夏安在她发间别了朵红玫瑰,也不许她摘,只为到王氏面前耍宝。

夏安作为王氏的外联代表,底下人都知道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是明知红白忌讳仍我行我素。

大太太和二太太不大对付,这是府里阴沟里的耗子都知道的事。

但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况府里还有老太爷坐镇。

王氏管家那些年,常给二房收拾烂摊子,通常是睁只眼闭只眼,抬抬手便放过去了。

在旁人看来王氏是个宽厚好性的。

卢氏便是这么想的,等王氏气过了,再将人就要过来便是了,最后这国公府还不是要落到他们林儿手上。

但卢氏似乎忘了,朱重德现在已经有个侯爵在身了,不过就算她记起这事,也不放在心上,侯爵比公爵矮一截呢。

且王氏身边得用的人变成自己儿子房里人,看着王氏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卢氏乐得在一旁看戏。

她还等着人要过来后,正儿八经的置酒席、请大戏,给夏安抬姨娘,怄死王氏呢。

因此,除了朱书林日日来求,陈婷说了几句酸话外,二房再无他反应。

朱书林平日在国子监读书,每旬休一日,休沐日时又常约同窗吃酒作诗,不着家,他与陈婷虽成婚一月有余,两人间却不大熟的样子。

陈婷性子又强,容貌一般,朱书林更爱娇俏小意的貌美女子,对嫡妻无甚情意,更多的是相敬如宾。

加之,他不在家时,屋里的莺莺燕燕都要在主母手下讨生活,陈婷和宋妈妈手段了得,将她们治得服服帖帖的,云萍成日里被陈婷以妾要侍奉主母的规矩拿捏在手里,苦不堪言。

起初,还有人在背后同朱书林告状,待朱书林回书院后,告状的那丫头被折磨得更狠了,便没人敢说陈婷的一句不是了。

这回朱兰欣进宫,正逢国子监放田假,朱书林家来几日,发现屋里的丫头们都变得唯唯诺诺起来了,无甚趣味。

因他九月要下场科考,老爹朱重安拘又着他在家中用功,不许他出门找狐朋狗友玩,更憋得慌。

夏安正是在这时候出现了。

她长相明媚,好似在骄阳下盛放的玫瑰,身上带的刺却不扎人,反而挠得人心痒痒的,叫人欲罢不能。

朱书林每日都在制造机会同夏安偶遇,成日找理由往朱兰欣屋里送东西,对于收拢女人芳心,朱书林是有一手的,素日里又常于狐朋狗友探讨如何收服屋里人,理论和实践经验都丰富。

不过三日的功夫,就撩得夏安一颗春心萌动,小鹿乱撞。

朱兰欣一进宫,夏安就要回东院去了,朱书林知道要速战速决。

五月十八那日,夏安回住处收拾物什准备回东院,朱兰欣进宫后,她所居住的水榭阁处便冷清了,原先伺候她的下人,有些门道早已另谋去处,只剩两个老婆子看屋子。

朱书林遣心腹买通那两个老婆子,又安排好人放风,摸进夏安暂居的房中,糖衣炮弹攻下了夏安。

夏安半推半下,两人双双成了好事。

再说夏安,她今年已经二十了,老子刘根是帮着王氏管嫁妆田庄的,老子娘刘妈妈又是大太太身边的心腹,父母在外头置了房产,家里还买了几个伺候的人,不当差在家时她也是小姐,往后前程自是不差的。

太太对她好,私下通过气,问她日后想嫁什么样的,夏安心里一直模模糊糊没个影儿。

虽不曾肖想府里的爷们,但也暗暗想过,自己长得好,府里的爷们怎么没一个瞧上自己的。

当府里长得最俊俏的四爷说瞧上她时,她是有些欢喜和满足的。

还与她写了几首情诗,字里行间爱意款款,每每遇着自己,一双眼中更是盛满了柔情,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说话亦是得体又熨帖。

从没有男子这般对过她,她一想起就臊,又忍不住去想。

那日,她开始是不愿的,架不住四爷一轮一轮的甜言蜜语攻心,对方长得又好,身份又尊贵,来日指不定还能金榜题名。

夏安便觉得做他的妾没甚不好,更何况,这府里日后的前程,她在大太太身边多年,早看得透彻。

大房两个子息,三爷外放还不知何时才能升回京都,七爷今年不过十三,成日只知道招猫逗狗,大房现在虽有个侯爵,还有宫里的惠妃娘娘,二房更不差什么。

日后国公府约摸是要落到四爷身上,二房的四姑娘也进宫了,虽只是八品的采女,耐不住人家年轻貌美还能生,他们大房的大姑娘已过了双十年华,再不能生育,守着三公主过后半生罢了。

又想起老国公院子里,如今主事的是二姑奶奶的亲娘白姨娘,若她日后有这造化,又何尝不可呢?

再多的她也没空想了,早已被红浪翻被下的情潮吞噬了。

连着三日,夏安和刘妈妈都跪在正房门前,众人觉着这事怕是要僵持许久,太太的气不是这般好消的。

倒是朱书林,两人正新鲜的爱在兴头上,他便每日都来求见王氏,被王氏拒之门外也不恼,一日三次托门房给夏安送膏药,问她好不好。

这一波操作,除了当事人夏安感动得不行外,东院上下以及陈婷都觉得呕得不行。

第四日,当代大儒元仲进京探望好友曹御史,顺道在曹家族学讲学,读书人一窝蜂涌向曹家。

朱重安带着朱书林和两个受宠的庶子也一道去,早上去,晚上才回,且都是喝得醉醺醺的。

不知到底是去听学还是吃酒。

第五日一早,王氏突然找来了人牙子,火速将夏安一家发卖了。

一巴掌重重扇在二房脸上。

谁也没想到她会做得这般绝情。

那晚朱书林又醉醺醺的回来,就是天塌了也不知,待第二天清醒后才得知,王氏将人发卖了,急急去求王氏,又遣人去打听卖到何处。

王氏冷冷道:“你既叫我一声大伯娘,我便当得你正儿八经的长辈,我发卖我自己的奴才有何不可,你这做侄儿的手伸得忒长了些,管到长辈头上,我倒是要去信问问国子监的博士们,孝经可有讲过,为何我侄儿半点都不知孝顺长辈。”

读书人名声最重要,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生化武器便是讲不孝。

一顶帽子扣下来,朱书林担不起,连朱重安听说后都赶忙将儿子叫过去好好训斥了一番,又拉着卢氏拿了厚礼亲自向王氏致歉。

直言是自己管教不当云云,请大嫂看在一家人的面上给书林一个改正的机会。

儿子喜欢些漂亮丫头,做些红袖添香的事,朱重安一直都知道,只要不出格,他便不会管,读书人风流是雅事,他自个儿便是一屋的小妾。

关于儿子要了大嫂身边一个丫头这事,他也知道,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一个丫头,大嫂气几天也过了,就是没想到素日心慈的大嫂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若是此事传出去,有不孝的名声,书林的科举是再不能成的。

自此,再也无夏安一家人的半点消息和踪迹,到底发卖到了何处,只有王氏知晓。

当天,王氏召集了东院上下,只说了一句话。

“若有再犯者,本夫人再不会像处理夏安这般心慈手软。”

石榴一哆嗦,这还心慈手软。

作者有话要说:哈喽,大家周末好呀,今天天气极好,暖阳微风,适合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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