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石大器梦到五姐姐给自己做了一碗酸汤面,就摆在眼前,可怎么都够不到,着急的往前扑。

噗通一声。

直接向前栽了下去。

额头和木板来了个亲密接触,一阵痛感袭来,石大器迷迷糊糊睁开眼。

发现自己方才是在做梦。

檀红色的木门处挂着一把把斑驳生锈的铜锁,发霉的墙壁上挂着盏蜡烛灯,木质地板散发出的枯木腐朽酸臭味儿钻入鼻腔中,有些呛人。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

“咳咳咳……”

石大器咳了几声脑袋彻底清醒了。

这才想起今日发生了什么。

风文杰一直看不惯平时不怎么用功却屡得老秀才夸奖的石大器。

今日老秀才在堂上考字,石大器又得了头名,风文杰威胁小六指,将石大器约到平时学生们打架的偏僻小巷子里,想要揍他一顿出出气。

小六指平时虽与石大器交好,但不敢得罪风文杰,六指娘子在家再三交代过,要讨好风文杰。

因为他爹是外院的管家。

小六指只能依言照做。

石大器依约而来,三人正僵持时,被人药晕了,之后就到了这里。

五姐姐时常告诉他,若是在外头遇到拍花子,身边又没有能求救的,遇到下药的,就屏住呼吸,遇到打晕的,那就不要反抗迅速装晕。

那些人虽趁他们不注意,用帕子捂住了他们的口鼻,石大器反应得也快,速屏住呼吸,只吸入了一点。

但眼下状况好像不太妙。

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人用拇指粗的黄麻绳捆了起来,嘴里还塞了一团棉花。

石大器艰难的蠕动着身躯,想要盘坐起来,扭过头不欲与这令人作呕的地板接触,才注意到旁边还捆着四个人,而且还在昏迷着。

其中两个赫然是他的同窗风文杰和小六指,另外两个就不认得了。

石大器好不容易坐起来,挣扎下了一下,试图挣脱捆绳,并没有用。

正欲再用蛮力,两道交谈声传来,紧接着是几条人影,映射在墙上。

石大器立即靠到墙边,挨着风文杰,继续装晕。

“哈哈哈哈,这回总算能交差了,这几个小子都不错,白白嫩嫩的,想来主子会喜欢的。”

“赏赐肯定少不了,听说春香楼来了几个新姐儿,吹拉弹唱都是好手,办完这趟差虎哥带兄弟们去见见世面呗。”

“好说!好说!兄弟们都辛苦了,待事了,我黑虎请兄弟们吃酒去!”

石大器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扛着,七拐八弯的走了好久,但一直不敢睁开眼,怕被发现。

直到自己被装进棺材里,又有人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了好一会儿,最后还盖上一层布。

待外面的人拉起棺材板后,他才敢睁眼。

“虎哥,棺材要不要钉上,稳妥些。”

“不必,用绳子捆两圈就行了,捆松些,别真把人憋死了,蒙汗药下了十足十的,不过是几个半大的孩子,三天三夜都醒不来。”

石大器在棺材里揉着手腕,棺材里漆黑一片,不看也知道起皮了,脑袋还有些晕晕的。

他不敢动作太大,怕被外面的人贩子发现,同时也在思考,如果自己掀开棺材逃跑有多大的可能。

马车徐徐动了起来,并没有多颠簸,想来路很平稳。

老秀才做学问虽然迂腐,但有时候也让人喜欢得紧。

比如他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某天兴起,找他在镖局做事的侄子雇了两个兄弟,护送他们师生十人,溜了京都一圈。

京都中凡是能去的,他们都用自己的脚步去丈量了。

天子脚下,石大器最大的感受就是路面平整,就算是流民乞儿集聚的棚户区,路也是好好的。

不过只要出了京都城门,路面就开始变得破烂。

他断定,此时自己还在京都中。

夹子巷丢了三个孩子这样的事砸到偌大的京都里都不见一声响。

京都府衙的几个小吏更是懒懒散散的,不过是几个下人的孩子丢了,若不是看在他们是显国公府的人,给几分面子,否则大晚上的未必肯接案。

风管家跟着二老爷,知道这些小吏牙差比小鬼难缠,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摸出身上的所有的银两,掂掂数目,笑着上前,

“说来也有缘分,几日前府里摆酒,我随我家老爷有幸同府尹大人吃过两杯酒,都说府尹大人治下有方,小弟今儿算是见识到了,几位爷这大晚上还恪守公堂,怕是要晚膳都未来得及用,不好叫爷们饿着肚子办差,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坐在太师椅上的大耳小吏早在听到风管家说府尹大人时就变了张带笑的脸,心知这位主是主子跟前得用的,人家又拿了银两开路,不敢再怠慢。

石榴扶着腿脚发软的石阿嬷倚靠在柱子边上,见识一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那小吏还在剔牙,明显一副刚吃饱的样子,上一秒还拿鼻孔看人,下一秒就笑成太阳花一起称兄道弟了。

“老弟大善,我等办了一天差了,正想歇会,不过有案来报,乃是我等指责,老弟尽管放心,我这就安排人下去找,老弟将几个孩子在哪丢的以及样貌特征细细讲来,也好去查。”

石阿嬷着急,突然间头也不晕了腿脚也利索了,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一个牙差的衣袖,跪下哀求道:“大人,大人救救我的孙儿,他……”

六指娘子也不甘示弱,也抓住一个牙差开始嚎哭。

府衙大堂登时乱作一团。

这时代没有监控也没有高科技,被拍花子拐去的孩子都很难再找到。

石榴也着急,石小弟和自己感情最好,她穿过来这些年,早把他当亲弟弟了。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也上前去,朝着大耳小吏和风管家福了一礼,“大人,小女会几笔画,比对着画像来找,官爷们也可省事些,可否找几块碳和几张纸来。”

风管家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大耳小吏也才注意到还有个丫头在后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抚摸着下巴那簇短须,故作高深的点头道:“如此更好,你且画来。”

被六指娘子抓住的那个牙差不厌其烦,这会子有个借口能摆脱求之不得,急忙道:“大人,小的去准备。”

石阿嬷倒是知道,五姐儿平时在灶间无聊时喜欢拿着烧火棍在地上涂涂画画,眼中也燃起希望,“五姐儿,你多画两张,咱们去贴寻人告示。”

牙差去而复返,很快就拿来了碳和纸。

石榴卷起衣袖,把木炭磨成条状,铺开纸就做起画来。

这会子体验到技多不压身了,石榴由衷的感谢她的老母亲。

因为想把她培养一个画家,所以六岁开始就送她去学画画。

石小弟的音容笑貌早就刻在她的脑海中,这会子没有炭笔和铅笔,木炭也能凑合用。

石榴右手拿着碳,快速游走在白纸上,不一会儿,一个人的轮廓就展现出来了,她作画专注,一会儿的功夫,石小弟的素描画像就完成了。

堂内众人早已围拢在一块,六指娘子指着画“你你你……”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活像见鬼似的。

她就看到石家丫头这里涂涂那里擦擦,就画出个人来了,好似喝水那般简单,更要紧的是这画同她弟弟真人有七八分像。

石阿嬷拿起石小弟的画像顿时落下泪来,她们石家盼了好久才盼来的独苗苗,若有个什么闪失,自己百年后有什么脸面下去见老头子。

石榴画完石小弟,回忆了一番小六指长什么样,抬手去画,又停顿了会,转身去看六指娘子,一边回忆一边看着她画。

画小六指只比画石小弟慢一盏茶的功夫。

六指娘子看着画上的小儿子,张大嘴巴不敢置信,伸手摸了摸画像,“石丫头莫不是会变戏法?这……这跟我家小六指一模一样。”

石榴笑笑没答话,风文杰她没见过,不知从哪画起,只得问风管家。

“风管家,劳烦您描述一下风家弟弟的长相,我试试看能不能画。”

早在石榴画完石小弟时,风管家脸上已经多了几分喜色。

姓石的小丫头没见过杰儿,画不出来也就罢,毕竟三个孩子是一道被拐的,能找着一个就能有线索。

风管家欢喜道:“哎哎,我家杰儿,脸型像我……”

根据他的描述加自己的综合想象,画了两个下来手也找到感觉了,风文杰的的素描像也画出来了。

风管家觉得不可思议,光听听问问,能画出五六分像,夹子巷这种地方也能养出这般卧龙凤雏的人物来。

不过当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画完的画像交给牙差去找,几家人短时间也不想离去,一起等着。

石榴索性接着画,阿嬷说的也是个办法,多画几张贴个寻人启事也好。

风管家又使了银钱叫府衙的粗使上了一壶茶,跟石阿嬷在一旁喝茶交谈,六指娘子时不时插句嘴。

原本是在聊石榴的画,也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迎娣。

“这府里,人口多,风管家您人忙事多,哪记得了那么多人,不过这石家丫头您不知道,她姐姐迎娣您老人家估计知道一二,也是二房的人呢,先前是三爷的房里人,可惜上个月初得了急病没了。”

六指娘子故作惋惜状。

“咳咳咳……”

风管家没想到这么巧,一时间愣神被茶水呛到。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他何止知道,人还是他亲自处理的。

六指娘子提起迎娣时,石榴就停了手中的画,也看着风管家。

那时怕冲撞喜事,二太太将迎娣的死讯压了七天,才传出消息,将石榴爹娘叫过去,给了二十两银子打发后事,石榴爹娘也只是伤心了几天,就过去了。

更多的是感叹女儿命薄没福气,自打女儿做了爷们的人,府里人都对他们夫妻客气了起来,本还指望着迎娣继续给他们挣脸呢。

后来还叫了念娣和石榴过去训话,叫她俩学学迎娣,想办法凑到爷们跟前也混个通房姨娘当当。

石阿嬷知道后,将两人臭骂了一顿,石榴彻底将这对糊涂父母拉进黑名单。

迎娣的死就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头。

迎娣的死讯传开时,主子们不在意,下人们多反应平淡。

而风管家的反应太奇怪。

按理说,他是二老爷的人,爹一般不会插手儿子房里的事,迎娣与他更是牛马不想干,这样的反应就很值得品味。

“哦……这个,那个……贱内在二太太身边当差,倒是听她提过一耳朵,真是可惜了。”

风管家心虚的撇了眼石阿嬷,石阿嬷完全沉浸在孙子不见了的伤心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当他瞟向石榴时,并不敢与她对视,马上收回了视线,低头啜了一口茶。

这丫头一双眸子漆黑发亮,仿佛能洞穿自己的内心。

风管家觉得奇怪,一个十来岁的毛丫头,怎么会有这么犀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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