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或许是她高估了自己

罗希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就算是慕流年又怎样,不就是个人么?还能吃了你不成,不是有句很经典的话呢?只要是个喜剧,过程怎么虐都行!

初末趴在桌子上,幽幽地自言自语: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喜剧呢?我都不敢想明天会是怎样的结果……

罗希哼一声:试试可能知道,不试就永远不知道!明天会怎样,我们后天不就知道了?丫

初末一直很佩服罗希,不管什么事情,她总是那么勇敢。就像她当初喜欢机械系的师兄,说表白就表白,就算被拒绝了还那样坦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该说她没心没肺吗?

可初末又听说,罗希心中一直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多年,那个人总是拒绝她,说她们不适合在一起。

罗希为他淋过雨,痛哭过,甚至在他不愿见她的时候,在他公寓楼下等了他一个晚上,最后他挽着别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

从那以后罗希再也没像那样喜欢过一个人了。只要她表白了被拒绝了的话,就不会再死缠烂打,而如果那个人回过头来说喜欢上她的话,她也会不屑一顾。

初末曾经一度以为,罗希并不是真的喜欢他们,可能只是有些好感而已,而这些感觉不能坚持到天长地久。

最记得有一次,有个被表白的师兄,在拒绝了罗希之后的一个星期回头找她说发现罗希已经融进了她的生活,他不适应忽然没有她,所以决定跟她在一起。结果罗希想都不想地拒绝了,说:曾经给过你机会你不珍惜,现在你已经没资格了。

那师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指责罗希做人不能这样,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的话是不可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这么快就遗忘的,说罗希不过只是想要玩弄他脆弱的感情,幸好他没有上当,不然的话就被始乱终弃。

罗希直接丢给他一句英文:youe。(你永远也看不透我)。

结果那师兄更激动了,他说:你居然敢说我没眼睛,看不见你!罗希你别以为你是女的就可以这样人身攻击!

罗希的白眼瞬间翻到天灵盖,没文化真可怕!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到这里为止,谁知道那师兄在微博上用长篇工具,写了一个长篇发表了上去,大致是说被一个女人骗了感情之后,还被伤了自尊外加人身攻击,并且在后面写出了罗希的名字,奉劝学校里的男生千万别上当。

罗希知道之后非常生气,在寝室里暴走,对初末说,这个sb简直是她容忍极品的极限!于是那天她动用身边关系,找计算机系的哥们侵入那师兄的电脑,上他的qq把他最丑的照片ps成黑白色换做他的头像和空间背景。跟qq上每个人发黄色种子,然后侵入他的微博把一千多个粉丝全部移除,跟每个他关注的人发私信说我是sb,将他的微博背景改成白色蜡烛,头像换成黑白色。

从此那师兄再也不敢说罗希什么,见到罗希都绕着路走。

后来,初末问她,你这样做就不怕那师兄又来找你麻烦么?

罗希丝毫都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好怕的啊,这世界上,只有你在乎的人,你才会怕他。如果是你不在乎的,就算是拿把菜刀过来,你也可以拿把水果刀来跟他对着干!

虽然初末也觉得罗希玩弄人家感情不专一,但对于她的魄力,初末还是很赞赏的。所谓,有一种勇敢叫无所谓。用罗希自己的话来讲就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勇敢,谁管别人怎么看。

如果她有这份勇敢,现在跟流年之间的关系应该不仅是这个样子吧……

初末觉得自己脸皮真厚,明明从流年的公寓里搬了出去,却故意没有把钥匙交出去。

此时站在流年公寓的门口,她知道他这个时候不会回来,所以她提前开了门进去,希望自己能在流年回来之前,找一个好理由解释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刚进门,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接起,里面就传来奈奈奶声奶气的声音,他说今天流年一整晚都要待在实验室,问她能不能去接他。

初末当然不会拒绝,只是问到为什么他会打电话给自己的时候,他说,是哥哥让打的。

虽然不知道流年为什么会让奈奈打这个电话,但初末把奈奈接回家之后,就开始帮他做晚餐,奇怪的是,奈奈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她从这里搬出去的事情。

初末在做饭方面实在没什么天分,做来做去都是简简单单的那几样蔬菜。

奈奈坐在客厅里看动画片,听见喊吃饭,便乖乖地放下遥控器,穿着小拖鞋跑了过来。

他爬上椅子一看,菠菜萝卜就算了,还有大白菜和小白菜。清一色的青菜,一块肉都没有,他眨巴眨巴眼睛,确定自己没出现幻觉,才巴巴地发问,声音有些委屈:末宝姐姐,今天又没有肉吃呀?

奈奈是天生的食肉动物,一顿没肉就饿得慌。上次是因为看见初末很伤心的样子,所以才顾不了自己吃肉,想要赶紧吃完饭去安慰她。可一次也就算了,要是两次以上……奈奈就不开心了。

没肉吃……真是很让人忧心的一件事情呢!

看着奈奈忧心忡忡的脸,初末有些内疚,抱歉道:我不会做肉啊……奈奈能不能将就将就?等你哥哥回来了,咱们就有肉吃了。

奈奈哦了一声,然后坐好,乖乖地拿起自己的碗扒了一口饭,夹了一根白菜放进嘴里,说:末宝姐姐不会做肉,那要怎样做哥哥的媳妇呀?以前妈妈有说做哥哥的媳妇一定要很会做肉,因为我们家除了哥哥之外,全部都好喜欢吃肉哦!

初末觉得做肉这件事情太棘手了,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她应该着急的是明天要怎么向流年开口。

一整个晚上,初末都没怎么睡着,脑子里都是各种向流年开口后的结果,不是被拒绝的悲伤就是被接受的欢愉。以至于当凌晨公寓的门被打开的时候,她蹭的一声就从床上给坐了起来。

奈奈被她的动作惊得哼唧了两声,翻了个身子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流年拉开卧室的门看见的便是初末坐在床上,呆呆傻傻的样子。

难不成是昨天从那么高的楼爬下去,摔傻了?走上去,流年摸摸她的额头,没摔伤,那么: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冷静而又淡漠的声音。

要说世界上还有比初末更了解她自己的人,也只有流年了,有时候根本不需要她开口,只要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他就能猜到她心里想着什么。

初末点点头,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失眠有些沙哑,她从床上爬起来,拉着流年的手走到卧室外面,防止吵醒奈奈。

一个晚上好歹也睡了一点觉的初末,状态看起来还没一整晚做实验没合眼的流年好。流年看着她眼睑下巨大的黑眼圈,等待着她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宣布连觉都睡不好。

初末的神思其实早就回来了,她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比表白还要惊悚,所以在这样一个有些凉意的早晨,她紧张得忘记了呼吸,连掌心都布满了密集的汗珠。

流年说:有什么话就说吧。

初末的眼睫毛眨得像一对扑闪着翅膀的小蝴蝶,她紧张地说:你今天……一整晚没睡觉,一定很累吧?

……嗯。顿了顿,所以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也没有什么……嘴里说这轻松的话,可是她的手指甲却狠狠地掐进手心里,像是要将肉给掐出来一样。

流年低眸看了她的手一眼:真的没事的话就别虐待自己的手……

话还没说完,初末就忽然抬起头:晚上阮师姐的生日晚宴,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出席?

她是鼓足了所有勇气说的。

然后她就看见流年轻轻地勾唇:就因为这件事让你睡得不好?

初末尴尬地笑了笑,也觉得自己有点傻,其实真的说出来之后,也不会那么可怕。

她非常老实地点头:是的。

这一次,她特别坦然的直视着流年的目光,想要从眼神里告诉他,她说的是真心话,没掺一点假。

流年说:你跟我说得有点晚了,我已经事先答应独欢了。

这个回答对于初末来说就像清晨的一个闪电,电得她意识都没了。

她又开始折磨自己,两只手绞得死紧死紧的,像要弄断一只一般,脸上却笑嘻嘻地说:没关系、没关系,那你就好好陪阮师姐吧……晚上她才是主角……

初——

他想要说什么,却被她急切又慌乱地打断: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懂,我都懂!

说到后面,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匆匆地说了句,我去睡觉了,便拉开卧室的门跑了进去,一口气躺在床上,眼睛很痛,她蒙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

初末觉得,或许是她高估了自己,觉得流年对她还是有感情的,所以才敢那样大胆放肆钔。

也不是没想过被拒绝,可是内心满满期待的,想得最多的还是他微笑地点头说:好。

不是没嫉妒过阮独欢,能这样得到流年的特殊待遇,可是她总是告诉自己别嫉妒,别辜负了流年的信任,和心中那个干净、只想默默爱着流年的自己。

晚上初末并没有去阮独欢的生日晚宴,也许在外人看来,她是不能接受她与流年男才女貌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所以才选择逃避。

实际上她没有那么的小心眼,是她在赶去的路上接到了邻居打来的电话,说她母亲收摊的时候昏倒了,现在正躺在家里。

初末当时眼前忽然就黑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才知道失去这种东西可以在分秒之间,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惊涛骇浪的事情。

当罗希在不远处看见初末的时候,正要欢乐的向她打招呼,却在看清初末样子的时候停住了。

黄昏下的初末目光涣散,面容异常惨白,她定定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像,罗希甚至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她依旧没有反应,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罗希陡然惊吓住了,初末?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罗希从来都没见过初末这样子,以前就算天大的事情发生了,她永远都是不急不缓的样子,仿佛只要淡定下来,就能够解决。可是的初末让罗希措手不及。

小希,别晃她。

忽然一抹低沉有力的声音将罗希从慌乱中扯出,她这才发现自己身边还站了一个人,忙说:哥,你快帮我看看,初末到底怎么了。

在她说话的期间,罗子嘉已经伸手将初末放在耳边的电话轻轻地拿了过去,接通,那里面传来的声音,让他吐出的字调简单明了:您好,阿姨,我是初末的师兄,您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半分钟后,罗子嘉挂了电话,将初末的身子扳过来面对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对她说:阿姨现在已经醒了,已经没事了,听见了吗?她已经没事了。

初末却恍若未闻,眼神依旧找不到焦距。

罗子嘉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担心,可相比较罗希的无措。他还是很镇定地说了声:

跟我走。

他牵住她的手,径自将她带到车边,让罗希陪着她坐在后座里,驱车离开。

B大到小镇的距离不算很远,一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期间罗希不断地安慰初末,可是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好在罗希认识初末的家,帮罗子嘉指路,很快车子就停在了初末家的楼下。

看见熟悉的场景,初末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在罗子嘉正要停妥车的时候忽然打开车门就要下去。

罗希条件反射地拉着了她,喊道:哥!你快停车!

初末却一把将罗希推开,跑了下去。

好在罗子嘉的车已经停稳了,才没有伤害到她。

两人也顾不得将车子停好,锁上了之后便追了上去。

一路爬楼梯到初末家门口,才发现初末一直都站在门外,并没有进去。

罗希和罗子嘉对视了一眼,正欲开口,却被罗子嘉眼神制止。他让罗希在原地站着,自己走了上去,轻手轻脚地走到初末身边,看了一眼她的面无表情,然后走到房门前,正欲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试着推开,罗子嘉走了进去,不多久便出来,微笑地对着初末说:初末,阿姨让你进去。

他的笑容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温暖人心,初末抬头,就看见黄昏的光线,从他黑玉的头发上一直漫延到脖颈,像是镀了一层薄金。

.....

昏暗的房间里开着昏暗的灯。以前初末要上学的时候,都是点着那种白炽灯的,因为那种灯更亮一点,自从她上了大学之后,母亲就换了那种昏暗的橘黄色光线的灯泡,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初末知道只因为这种灯泡是最便宜的,一块钱一个还能用很久。

就是这样的灯光中,母亲躺在床上,一张被岁月蹂躏的脸那么的苍白,几乎透明,一直知道岁月是一把无情的刻刀,但是此刻她真的好想说,能不能别伤害她?

初末僵硬的站在床边,想着上次离开的时候母亲还生气勃勃的,还帮她煮面,怎么才一转眼,就倒在了床上?那么虚弱的样子,好像……都快没有了呼吸。

初末瞪大眼睛,使劲地瞪大了眼睛看去,直到看见了心脏地方微微地起伏,那种终于放下心的感觉,就像是在生活中历经困苦终于从悬崖上跳下解脱了一样的失重感。

似乎是听见声音,杨母睁开眼睛,像是看了许久,才看清眼前的人,微笑道:末末,怎么回来了呢?我不是跟张婶说我没事么?只是习惯性地晕倒,休息一下就好了。

初末勉强扯出一抹笑:张婶也是好心,好在张婶跟我说了,不然你一直瞒着我,我都不知道,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能有什么事啊,年纪大了毛病就是多啊。说着,杨母想要起身,初末连忙上去帮忙。

可以发现此刻的杨母身体的确很虚弱,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点一直站在一旁的罗子嘉也看在眼底,就像他出去叫初末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她就差一点闭眼睡了过去。身为医生的他虽然不能立刻就确定杨母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但从现在看来,确实很让人担忧。

阿姨,我来看你啦!站在一旁的罗希说:虽然您是长辈,但是您刚才说的话不对,要是生病的话当然要让初末知道,您不知道刚才她听见你生病后……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罗子嘉给制止了,初末知道您生病了,就赶忙来了这里,看见你没事,一颗心才放下去了。

罗希这人总是有话直说,完全不知道有时候自己说的话,会引起别人没必要的担心。听罗子嘉这样说,才发现自己又差点说错了话,连忙闭了嘴,不敢多嘴什么。

小希,末末,这也是你的同学吗?

杨母看着罗子嘉,慈目中闪烁着喜欢。

罗子嘉的性格本就偏向沉稳,模样又生的俊俏,自然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罗希见初末没吭声,笑着挽着罗子嘉的胳膊说:对呀,阿姨,这就是我以前给你说的,我那个从小就被女生追着跑的哥哥罗子嘉!

罗子嘉有礼貌地叫了一声,阿姨好!

好好……初末,快带你的同学坐坐,你看看,家里这么简陋,没什么好吃的,要不,你们先坐坐,我去买点吃的上来,晚上你们都留在这里吃饭,尝尝阿姨的手艺。

说着就要起身,初末连忙制止:不用了妈……

怎么能不用呢?这孩子!你难得带同学回家!

可是……初末还想说什么,但看见母亲那么坚持,就忽然有些难过。这些年来,母亲总是严格要求自己,却给她最好的。

初末很少带同学回家,印象里只有罗希来过,那次母亲买了许多平时根本就不舍得吃的东西,初末知道母亲是替她着想,不想她在同学面前丢脸。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告诉妈妈,她一点都不怕丢脸,她宁愿母亲买那些好吃的,都是为了她自己。

她都从来不照镜子吗……都从来不看看自己已经消瘦到什么程度了么?

初末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她不想被母亲看见,便找了个借口出去。

杨母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有些伤心,喃喃地问空气:我说错什么了么?像个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孩子。

我们总是把母亲想象得很伟大,可是我们没有发现有一天我们长大了,母亲正在慢慢变老,她的脸上多了皱纹,她的随身物品里多了一个叫做老花镜的东西,她开始总是期盼我们回家多陪陪她。

有时候她脆弱得就像个孩子,她拼尽全力,只想做一件让我们开心的事。

罗子嘉轻轻地拍了拍杨母的肩膀,安慰道:阿姨,没事的,最近初末参加了肖邦钢琴比赛,听说教授挺严格的,她可能压力太大了。晚饭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我让初末带我出去买点菜就行。

说完给罗希使了个眼色,让她在这里陪杨母,便出去了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