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左手右手

萧毅忙搁笔, 吩咐宦官道:“快请。”

柴氏进殿之前, 本想着这么多年也要争一回, 替萧铎说两句公道话, 但进殿之后,看到萧毅疲惫的神色, 知他案牍劳形,终是软了语气:“臣妾见过皇上。”

萧毅屏退左右, 招手道:“皇后, 快近前来说话。”

柴氏拾裙踏上台阶, 看到萧毅一手捂着膝盖, 连忙扶着他的肩膀, 紧张地问道:“皇上可是风痹之症又犯了?可有叫太医来看诊?臣妾去……”

萧铎忙拉住她:“不碍事, 老毛病了。”说着,挪开身子, 在椅子上留了一些余地:“来,你坐。”

“臣妾不敢。”柴氏不从。这可是龙椅, 岂是随便能坐的?萧毅不讲究,她却不能不守规矩。虽然殿上无人, 可难保没有眼睛在看着。她身为皇后,是后宫之主,不能带头乱了规矩。

萧毅也不与她多说, 直接将她拉坐在椅子上,环抱着问道:“你的头风之症可是好多了?朕昨日叫了看护你的太医过来问话,他说近来没见你复发, 想来那顾慎之的确是妙手。”

柴氏没想到他百忙之中,还关心她的病症,语气又柔了几分:“顾先生说过,他能妙手回春,全因臣妾的病还有治疗的可能。若是病入膏肓,乃是天命,人力没办法逆转的。不过臣妾这条命已经算是捡回来的,知足了。”

萧毅知道她豁达通透,也没有在此事上多废唇舌,直接地问道:“你今日来,可是为了茂先生子一事?”

柴氏点了下头,不吐不快:“先前他千里迢迢去寻妻,顺带将传国玉玺带回来,皇上没让他进京,这也就罢了。如今他喜获麟儿,按理来说要带孙儿进京来见的,想必皇上也不打算这么做了?”

萧毅松开手,沉了沉面色:“澶州如今正值关键时刻,朝里朝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朕的确不能招他入京。”

柴氏虽然心中早就有准备,还是有些生气:“皇上如此偏心,当真以为臣妾大度,丝毫不计较么?仲槐是子,难道茂先就不是子了?您就不怕寒了邺都旧部的心?”

萧毅伏案而笑,侧头看柴氏:“我就在等你何时来找我理论。每遇茂先之事,你总是要站出来护犊子,岂有不急之理?红姝,你我夫妻不同外人,我且问你一事。”

“皇上尽管说。”柴氏耐着性子道。

“你观朝中如今的形势,诸位大臣对于茂先和仲槐,是如何看待的?”

柴氏想了想,说道:“朝中大臣而今分成两派,您从前的故交旧友自然是想支持茂先的,而前朝的遗臣就更偏重于仲槐。祁王府门前如今车马如龙,祁王是何等的风光。”

“你觉得那些老臣因何偏重于他?”

“当然是皇上封……”柴氏愣了一下,“皇上是有意如此的?”

萧毅笑着点了点头,抬起两只手看着:“我惯用右手,几十年来,逢事必用之,左手则只是个摆设。因而右手越发灵敏有力,而左手日渐愚钝,导致风痹侵袭。医士说若我再不动用左手,恐有断臂的危险。我只能将左手抬起来,分担些事予它,而右手因为多年的历练,不会就此荒废。我想把两只手都保住,你明白吗?”

柴氏恍然大悟,面浮愧色。她早就知道萧毅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事实又摆在眼前,还以为是哪个老臣在御前蛊惑君心,强调血统,硬让萧毅改变了主意。她叹了口气,知道为君者不易。更何况这把龙椅坐上去,恐怕一点也不安稳,需殚精竭虑。萧毅的两鬓,白发越来越多了。

她有些心疼,夫妻多年,怎能怀疑他的心性?

“臣妾知道了。但臣妾想出宫去看看茂先和孙儿,皇上可否允许?澶州离京城也不算远,总要给他们送些东西过去。否则臣妾于心难安。”

“你的身体……可能够支撑?”萧毅皱眉问道。

柴氏抓着萧毅的手臂,生怕他不允:“皇上刚才也说了,已经问过给臣妾诊平安脉的太医,不会有事的。”

萧毅思忖片刻,拍了拍柴氏的肩膀,说道:“那你把朕准备的虎头帽和虎头鞋给孙儿带去吧。顺便告诉茂先,朕在京城等着他。”

柴氏高兴,起身行了礼,郑重地应是。

柴氏回到慈元宫,便命宫人们准备出宫的事宜。但她是皇后,出宫不能随便,内府准备各项事宜恐怕就得花费数日。她跟秋芸诉苦,说还不如以前在邺都的时候,想出门,只需半日的功夫便好。

慈元宫的动静自然传到了后宫各处,薛氏也有些坐不住,问回香:“皇后亲去澶州,我要不要也去?按理来说,当初是郡侯夫人救了我们母子,她生子,理当前去祝贺。”她其实也有小心思,萧铎如今是个太原郡侯,她儿子则是祁王,到底是不一样的。她想去看看,萧铎如今过得如何,可有失意。

“娘娘可以去,当做出宫散散心。您不是说整日呆在宫里闷吗?刚好跟皇后一道,路上也做个伴。”回香说道。

薛氏还在斟酌,萧成璋和薛锦宜却进到宫中来,告诉她,他们方才已经去过慈元宫了,敲定跟柴氏同去澶州贺喜。

这下薛氏彻底坐不住了,怪两个小辈的不事先跟她通气,自己也匆匆地往慈元宫去。

慈元宫前,宫女拦住了胡丽妍。她今日本要进宫拜见皇后,上次春宴的时候,皇后说她的手帕漂亮,她便特意绣了一条带来。没成想到了慈元宫,却进不去。

宫女说道:“胡小姐请回吧,皇后娘娘如今正忙着,恐怕没空见您。”

胡丽妍问道:“敢问皇后娘娘在为何事忙碌?”

“我们娘娘要出宫去澶州,见小皇孙呢。”另一个宫女嘴快说道。

澶州是萧铎的治所,距离京城也不远。听说萧铎在澶州实行改革,扩建城池,大刀阔斧,朝野震动、她在家时,也常听爹闲聊时提起。

她对这个人越发好奇了,转身离开慈元宫,却暗自琢磨,小声吩咐侍女道:“你去问问这次与皇后同行的都有哪些人。”

***

小公子即将满月,萧铎本欲大肆操办一番,韦姌得知澶州现况,百姓饥一顿饱一顿,就劝萧铎免于操办,将钱用于购买米粮,发放米粥给城中受饥困的百姓。

阳月还是替小公子不平,对韦姌说道:“小姐,小公子满月可是大事,怎么能如此简陋?太委屈他了。”

韦姌坐在榻上,手中抱着儿子,轻轻抓着他的小手摇了摇,柔声道:“咱们不委屈,这是在积功德呢。阳月你想啊,夫君现在处处都要用钱,还将府中的用度都折减了一半,与民共苦。若我们还大肆操办满月宴,城中的百姓们怎么想?那些被强行征税的地主豪族们又会怎么想?”

小家伙好像是赞同娘亲所说,口里咿呀地发出两个音节,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子,一直望着韦姌。

他长得很快,一层薄薄的胎发覆在头顶,肌肤也显露出原本的白皙,眉眼之间酷似萧铎。韦姌越发喜爱他,每日都要亲自带几个时辰。孩子也粘母亲,一到母亲怀里就往她胸前拱。那里有乳/汁的香味,他本能地寻觅过去。

阳月看了看孩子,小声道:“小姐,小公子好像饿了。奴婢去叫乳娘来。”

“不用了,我的奶水每日都挤不完,涨得难受,不如喂他一些。”韦姌说着便解开衣襟,看到儿子的小嘴凑过来,闭着眼睛吮吸起来,吃得很香。她怜爱地摸着他的头,忽然想起昨夜……登时脸就有些发红。

“小姐可是觉得热?奴婢去拿块布浸了温水来给您擦一擦。”阳月说道。

韦姌摆了摆手:“没事,不热。”

韦姌的乳/汁很丰富,萧铎找了三个奶娘照看儿子,基本用不着她。昨夜她又涨乳,半夜里实在难受,乳/汁都溢出来,打湿了薄衫。她看到萧铎睡在旁边,正在打鼾,想必是白日极累,想要自己偷偷下床去挤出来擦干,再换身衣服。

可她脚刚点地,萧铎就醒了,抓着她的手臂迷糊地问道:“作何去?”

韦姌当然不能告诉他实情,便小声道:“小解。”

萧铎还是按住她,支起身子道:“你冒冒失失的,上回绊到的那处小腿处还在青紫。你在此处等着,我去点灯,将恭桶给你拿过来。”说完也不等韦姌拒绝,就下床去办了。

等到萧铎举着烛台,将恭桶摆到韦姌的面前,直直看着她的时候,韦姌咬着嘴唇道:“夫君难道要我在你面前……?”

萧铎勾了勾嘴角:“有何不可?你浑身上下我何处没看过?”

他无赖又邪魅的样子,实在是令韦姌着恼,更何况她也不是真的想小解,便支吾道:“其实,我是……胸涨得难受……”

萧铎一顿,顺着微弱的烛光往她鼓起的胸部看去,夏衫本就轻薄,掩着一方藕色绣彩蝶的抹胸。蝶翅的地方微微突起,晕开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水渍,十分显眼。韦姌见他毫无顾忌地看着,便抬手捂住:“你莫看了……”

“为夫帮你如何?”萧铎转身将烛台放于桌上,那光亮远了,韦姌便觉得安全了一些,怎知那高大的影子一下子又罩了下来,她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被萧铎压在了床榻之上,扯去了抹胸。

“夫君……”

“让我尝尝儿子的口粮。”说完便含住了顶端,吮吸起来。

韦姌浑身战栗,只觉得又舒服又难受,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中,吟叫出声,双腿也不自觉地夹紧了。这下可好,下身也要换了。

她还没出月子,夫妻自然不能行房事,可这人总是能撩拨得她难以自持。

……

萧铎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韦姌在哺乳。阳月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是他,要行礼,萧铎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阳月自然从命,躬身退出去。

萧铎坐在塌旁,捡起叠放的帕子,为韦姌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韦姌回过神来,扭头看到是他,立刻涨红了脸,背过身去:“你……你进来怎么也不说声?”

萧铎伸手抱着她的腰,将她整个儿抱进怀里:“什么道理,进我的房间,还要提前跟你说,嗯?”她明明刚刚生产过不久,这腰肢还是如少女般不盈一握,实在是诱人。

“那你别看。”韦姌躲着他,他却紧箍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笑道:“我看儿子呢。”说着还伸手逗了逗那柔嫩的小脸。

小家伙吃饱了,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小嘴吧唧了两声,睁开眼睛就冲萧铎笑。他虽然更喜欢娘亲身上香香的味道,但是父亲那强壮有力的怀抱也能让他感觉到十分安全。

萧铎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那浸了乳/汁的蜜色花尖上移开,将小家伙抱了过去逗弄,韦姌趁机擦干净了,穿好衣服。

孩子并不怕生,早前李延思,顾慎之,魏绪和章德威过来看他,轮流抱了一圈,他也一直乐呵呵的。他还把章德威的头发给拔了一根下来,抓在手里玩。哪知一向不苟言笑的老章,竟然也冲他露出一个慈父般的笑容来。

这群大男人,跟着萧铎建功立业,南征北战,各个光棍一条。破天荒地看见一个小小婴孩,自然都分外宠爱。

萧铎还怕他们将孩子抱哭了,没想到竟各个专门去学了遭,抱起来比他这个父亲还顺手。

等小家伙累了,在萧铎的怀抱里睡去,萧铎便唤了乳娘进来,将他抱去旁边的屋子里睡觉了。

“夭夭,我得了消息,明日母后他们会到。”萧铎握住韦姌的手说道。

韦姌捂住嘴巴,十分意外:“母后竟然亲自到澶州来了?”要知道柴氏在邺都的时候,就几乎没出过北院。

“嗯。出发前没告诉我们,大概怕我反对。特意等快到了才派人过来说,祁王,淑妃还有薛锦宜也都同行。所以咱们儿子明日的满月宴,不会冷清的。”

韦姌低头笑了一下:“祁王也来么?那真是赶巧了。”

萧铎闻言,不解地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头风就是偏头疼,风痹就是现在的类风湿性关节炎吧。

前二十~~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