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逃

邺都那方几日没有动静, 在京城的汉帝开始坐立难安。他又开始反复做之前那个血腥的噩梦, 这回梦中要杀他的人很多, 包括刘寅。

外面刮了一阵大风, 将窗子吹得“砰砰”作响,随侍宦官连忙跑进来将窗子关牢。可汉帝本就入眠不深, 被这阵响声吵醒,直接披了衣服从龙床上坐起来。

“今夜风这么大?”汉帝问道。

随侍宦官回道:“正是。京中不知为何失火, 因为风大, 差点烧到了御街上。开封府已经派人全力在灭火了。”

汉帝失神片刻, 只觉得这场火犹如上天的警示, 揉着额头闷声说道:“端碗参汤来给朕。”

随侍宦官立即跑出去传, 过了会儿, 宫女战战兢兢地把参汤端进来,汉帝喝了一口之后, 皱眉道:“这样的参汤,你也敢端来给朕喝?来人啊, 把她拖出去!”

“皇上饶命!”宫女连忙跪下来请罪,汉帝置之不理。

这些日子已经有好几个宫女宦官因为小事而被责罚了。

随侍宦官跪在旁边, 抖如筛糠,生怕汉帝迁怒于他。若非这是不能丢的差事,他早就逃命去了。

汉帝气愤地穿衣, 而后走出滋德殿,在夜风中沿着横贯东西的高大隔墙走着,前方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后面宫人打着灯正要追过来。

汉帝斥道:“谁都别跟来!”

那些脚步声骤然停了。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这么久,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直走到御湖边,夜色苍茫,浮云灭没,整个汉宫陷在沉寐之中。不知多久,汉帝觉察到身边有了光亮,微微侧头,看见韦妡提着灯笼找来了。

“皇上深夜在此,也不怕着凉。来,快穿上。”韦妡将手中的大氅给汉帝穿上,汉帝长叹了口气:“你怎么不睡?是怕朕一人孤独么。”

韦妡闻言,柔和笑道:“皇上何出此言?您是大汉之主,身边自然有忠臣良将和万千子民,怎么会孤独?”

汉帝朝天大笑两声,喊道:“忠臣良将皆欲取朕性命,万千子民皆恨朕入骨,朕这个大汉之主,当得如斯可悲!”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御湖上回荡着,传来余响。

韦妡喃喃道:“皇上可是为了使相父子不肯进京一事烦心?”

汉帝凄凉地说道:“舅父与朕打赌时,朕是不信的。可眼下,他父子二人拒不入京,分明已经生了异心。朕竟还在想,萧毅或许有何难言之隐。因朕不信!朕会信任何人要反朕,独不信他会!”

韦妡身形稍稍一顿,忽然跪在地上。

“你……这是作何?”汉帝疑惑。

韦妡抬头道:“民女有件事隐瞒了皇上,还请皇上原谅。”

汉帝注视韦妡:“何事?”

韦妡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道:“民女乃是九黎一族的先知,拥有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民女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宫侍奉太后,并与皇上结识,以为荣幸,并不想用先知的身份来谋求什么。但民女刚刚做了个梦,梦中十分凶险,应是上天的预示,惶惶不安。不得已才深夜来寻皇上,希望能给皇上以警示。”

“你!竟是九黎族的先知?”

汉帝怔住。九黎族的先知大名鼎鼎,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文昌国师。他孩提时期也听教导的师傅说起这位国师博文广知,天文,历法,音律,无一不通。尤精于占卜,能够预知吉凶,甚至凭此助皇帝统一了天下。虽然九黎近百年以来再也未能出现如同文昌国师一般出众的人物,但是对于这股神秘的力量,世人仍然生出敬畏和支配的念头。

是以,当初有大臣在朝堂上提到九黎一族,说要将其归汉所用,萧毅便建议与之联姻。汉帝自己不想娶个山野丫头,便让朝臣去娶,最后定下由萧铎迎娶一位九黎的巫女。

这件事之后,汉帝并未放在心上。先知毕竟是飘渺无依的传说,九黎沉寂已百年,或许文昌国师也不过如昙花一现。怎知,竟真的还有先知存在!并且就在他的身边!

韦妡从脖子上摘下刻着红泥卦象的石头给汉帝看:“这是当年文昌国师占卜了最后一卦后,刻录卦象的龟形石。这半块留在九黎,由历任大酋长相传,直至下一位先知出现。还有半块则在他的后人身上。”

汉帝接过那石头看了看,十分平凡无奇,倒显得很可信。这么久以来,韦妡本可以早早地说出她先知的身份,那么他可以将其奉为上宾,但她却没有这么做。汉帝一直视她为知己,朋友,是这个汉宫中唯一懂他之人。

“你既诚心与朕相交,又何罪之有?你既然是先知,朕还应当礼遇你。起来吧,说说你做了何梦。”

韦妡依言站立起来,低头说道:“民女不言先知的身份,还因为民女并不像文昌国师一样能够随时算卦,而是由梦来预示将来。民女不常做梦,但梦常有预示的作用。这次梦中……使相领兵南下,杀入汉宫,自称为帝。民女担心皇上,不敢隐瞒,特来禀报,请皇上早作准备才好。”

汉帝猛地倒退一步,韦妡连忙伸手欲扶,叫道:“皇上!”

汉帝摆了摆手,颓然地站着,只觉得脖颈被人狠狠掐住,四肢冰凉。事到如今,他叹自己可笑,萧家父子若奉诏,早就到了京城,何以迟迟不肯动?更何况现在还有先知的梦境作证。他跟那个在父皇的病榻前涕泪发誓要守护大汉江山的人,已经势如水火,再也回不去了。

“你回去吧。”汉帝转过身,冷冷地说道,“朕要回去做件事……”

***

天刚黑之时,萧府的后门被人用力敲响。

高墉去开门,外面站着李重进和王燮,还有两辆马车。李重进问道:“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夫人和少夫人应该都准备好了,余下的事尽管交给我。”高墉说道。

李重进拍了拍高墉的手臂,到了此刻,也不用多言什么。

王燮对李重进道:“李都头,您去夫人那里,我先去找夭夭姐。”

李重进点了下头,王燮便跑去韦姌的住处了。

这些天韦姌和阳月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京城的布防很严,一下子把萧府全部的人都遣散出去不太可能,那么就剩下唯一的办法。这么做等于破釜沉舟,但他们再无退路。

时局微妙,各方都在试探,生怕走错一步。

王燮对韦姌说:“使相一行已经到达邺都,皇上却听李籍的话,让使相交出兵符,命他们父子二人单独进京。现在他们停在邺都没有行动,应该是知道了我们正在脱身的消息。朝中如今都是李籍说了算,他一心对付使相和军使,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所以使相决不能进京,我们也不能再留下!”

阳月给韦姌裹上披风,戴好帏帽,也给自己加了件披风,提起包裹说道:“那这就走吧,别再耽搁了!”

韦姌又看了眼屋子,抛下杂念,正要出去,忽听到有人敲门:“少夫人!”像是秋芸的声音。

韦姌连忙走出去问道:“怎么了?”

“夫人她……”秋芸面露难色。韦姌的心往下一沉,连忙往北院赶去。

柴氏本就患有头风之症,近来思虑甚重,却强撑着身体没有倒下,一直在尽力安排府中众人的出路。现在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其实在邺都的那次,虽说是局,但她晕厥却不是假装的。

顾慎之留了药,可暂缓症状,但人暂时醒不过来。眼下一起都要靠韦姌做主。

韦姌先让李重进和秋芸把柴氏扶去马车,转头对高墉说道:“高总管,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你不是萧家的亲眷,只要隐藏在京中,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

高墉跪在地上,重重地行了个礼,然后拱手说道:“夫人和少夫人一定要保重!请转达使相和军使,若小的等人蒙天佑而不死,必定还会回到萧家,继续效命!”

韦姌和柴氏为了保住这阖府上下大多数人的性命,一直在尽力安排,而不是只顾着自己逃命。高墉知晓实情之后,只觉得感激和钦佩。

“快起来。我们一定会再见的。”韦姌亲自扶起高墉,高墉含泪退下了。

韦姌到了后门,柴氏和秋芸已经先上了一辆马车。按照本来的计划,他们是要一起走的,现在她却要改变主意。

“李都头,你带着母亲先走。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目标太大,万一有变数,就会一同落网。我跟阳月、王燮在一起,从另一道城门出城。”

“可是……”

“没有可是!秋芸,照顾好夫人。我们邺都再见。快走!”韦姌喝了一声,李重进还在犹豫,王燮道:“都头,您就别再犹豫了,晚了人可就都来了!”

李重进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冲出重围,的确分开还多一线希望。他跳上马车,回头道:“那少夫人多保重!”随后一扬马鞭,马车飞驰而去。

王燮扶着韦姌和阳月上了另一辆马车,往与李重进他们完全不同的方向驶去。

不久,萧府所在的街道上便升起浓烟火光,火势极迅猛,有人站在街道上大声喊道:“着火啦,大家赶紧跑啊!”

“救火啊!”

四下一片嘈杂,混乱声四起。

……

西城门因为地点偏僻,外面多是树林土路,甚少人来往,所以守备最为松懈。守城的士兵正围在一起,看向城中火光冲天之处,那里的夜空都被染红了,滚滚黑烟。

“城中好像是着火了吧?”

“像是达官显贵们住的地方。”

“也不知是谁这么不小心,夜里风大,恐怕这火一时半会儿还不好灭。”

士兵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士兵队长忽看到几个镖师押着货物过来,连忙过去拦道:“郑镖头,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城?”

郑镖头拿了开封府发的凭信说道:“这是趟急差,还请差爷们通融。”说完,又往队长的手里塞了一贯钱,笑着说:“给弟兄们买酒喝的。”

郑镖头的镖队经常往来,与这些人也算熟稔了。队长掂了掂钱,验了凭信,给左右递了个眼色,说道:“郑镖头,倒也不是我为难你,近来风声紧,查得严。我们差事办得不利,也是要掉脑袋的。”

郑镖头赔着笑脸,点了点头。

士兵手执火把,过去检查货车上的东西,并把镖师们一个个拉到眼前来看。有个士兵正要拿刀捅向货车,一名镖师连忙拦道:“使不得,使不得!这里头都是珍贵的绸缎,您看看。”他把一个麻袋打开,把里面装的丝绸给士兵看,“这很贵的。您这一刀子划拉下去,我们这趟白跑了。怕人惦记,才用麻袋装呢。”

士兵只觉得那绸缎的缎面光滑,造价必定不菲,万一真给人划坏了,凭他那点俸禄也赔不起,想想还是作罢,又去检查下一辆货车了。

郑镖头面上耐心等待着,手却按在剑柄上,伺机而动。

这个时候,有个官差匆匆忙忙地跑来,喘着气对队长说道:“奉韩大人之命,守城的禁军都去帮忙灭火。城中的火势太凶猛,风吹起的火星子又落到别处,就怕御街都要烧起来了!”

队长意识到火情严重,连忙点了几个人说道:“你们赶紧跟着过去帮忙。”

那官差道了谢,领人匆匆走了。

队长关心城中火势,生怕烧到自己家附近,忙走到前头去观看,士兵们自然也无心检查郑镖头的镖队了,只随意看了几眼,就命人开城门放行了。

“多谢,多谢!”郑镖头对左右拱手道,吩咐镖队快行。

等走出城门,行了一段距离之后,队伍才停在树林里。

阳月连忙上前,扒开货物,把韦姌从里面拉了起来。韦姌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整张脸憋得通红。刚才经过城门的时候,她浑身都在冒汗,手脚发抖,整颗心差点没从胸腔中跳出来。没想到这一把火,还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只是这火势如此之大,她也始料未及,只愿莫伤及无辜的性命才好。

韦姌下了货车,向郑镖头道谢:“郑镖头几次倾力相帮,我们不知该如何感谢。”

郑镖头摆手道:“夫人说的哪里话?当初我承使相大恩,一直未有机会回报。今日他遭奸臣陷害,我等自当挺身而出。夫人接下来有何打算?可是要去邺都?”

韦姌点了点头。就怕此去邺都,依旧是困难重重。

“先别急着走!”前方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众人寻声看去,只见月色中,二十几个影子犹如鬼魅般缓缓从黑暗处走出来,领头的是个带着面纱的女子。

郑镖头喝道:“你们是何人?!”

韦姌看着那女子,平静地说道:“郑镖头,我们是认识的。”

郑镖头愣了一下,玉鸾也很意外:“你……知我是谁?”

“你是玉鸾。我傍晚时特意递了个消息给魏国公府,说今夜我们将会有行动,让她们也趁乱出城。想必这个消息被周嘉敏知道了,便让你来找我吧。”

玉鸾清笑了声:“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周家小姐告诉我的。劝你还是乖乖地跟我走,这样还能少伤几条性命。”

“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们也想把人从我手底下带走!”郑镖头呼喝道。毕竟是常年走江湖的,气势上绝不会输。

韦姌之所以没有跟李重进一起走,也有这一层缘故。她好意给国公府传信,因周宗彦一定会跟萧毅站在一起,国公府同样危险。当然她潜意识里也想试探周嘉敏。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周嘉敏还是死性不改,仍然想要算计她。

“夭夭姐退后,我们来对付他们!”王燮上前,挡在韦姌面前道。

韦姌轻轻推开他,朝向玉鸾:“当年的事到底是萧家对不起你,还是你德行有亏在先?”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玉鸾变色斥道。

“看看这个人,你可认得?”旁边的树影里,顾慎之推着一人出来。玉鸾看见那人,激动得几乎站不稳:“任姜!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被叫任姜的男人两腿发软,目光躲闪不敢看玉鸾。

顾慎之说道:“当年你不甘做个侍女,便多次暗中向使相禀报军使苦恋周嘉敏之事,还向使相建议可以用美色令军使回心转意。你顺势充当了那个美色。只是你没想到,纵然你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能教军使动心。他回军营之后,更是将你抛诸脑后,不甘寂寞的你便偷偷与使相身边的任姜私通,这才有了那个孩子。”

“你们慌了,想叫军使认下这个孩子,于是跟任姜合力打伤了送饭的仆妇,跑去军营向军使求情。军使不信你有孕,也不知你闯了大祸,只写了信给萧夫人。你在院子里被杖责的时候,求使相他们放过你和孩子,可你每回伺候萧铎,萧夫人都派人送避子药来,怎可能相信你有孕?你失了孩子,还是有本事炸死出了萧府。只是没想到任姜却没有依约去寻你。此后你潦倒沦落风尘,直到被刘旻所救。”

韦姌也是第一次听到整个事情的始末,原来玉鸾的背后之人是刘旻。那这一切,都有可能是刘旻设的局,让汉帝和萧毅父子最终站到完全对立的位置上去。其心机之深沉,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她对玉鸾说道:“你该恨的是这个无力保护你,又背信弃义的男人,而不是萧家。”

顾慎之将任姜推到玉鸾的面前,任姜跪下来说道:“玉鸾,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我贪图荣华富贵,不敢向使相和军使说出实情。我后来离开萧府去找过你,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你,你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玉鸾一脚将他踹开,转身拔了身边之人腰上的剑,直指向任姜。

一个镖师匆匆跑来,对郑镖头耳语了几句,郑镖头上前对韦姌低声说道:“夫人快走!好像有追兵来了。”

韦姌下意识地觉得不可能,本来他们的计划是李重进设局在南城门制造大的混乱,吸引京中的注意,顺便趁乱逃脱。他们这边出城相对安全,根本无人注意,那这追兵是从何处来的?禁军都应该忙着救火才是。

“这边交给我们,你们快走!”郑镖头和几名镖师上前挡着,回头说道。顾慎之明白已经无暇再与玉鸾等人周旋,连忙抓着韦姌的手,将她推上了马,自己翻身坐于她后面。

那边王燮带着阳月,他们四人两马跑了一阵,顾慎之发现韦姌弓着腰,手捂着肚子,便紧急叫王燮停了下来,将韦姌抱入了道旁高大的灌木之中,放了那两匹马继续往前跑。韦姌的肚子如绞痛,咬住嘴唇,有腥甜之味流入口中。

“忍一忍!”顾慎之将韦姌的头轻靠在自己肩上,伸手搭着她的脉,沉声道,“动了胎气。”说完,迅速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药丸喂韦姌吞下。

“什么?夭夭姐怀孕了!”王燮惊叫道。他们制定计划的时候,韦姌根本就没有提及此事。

“小姐不想连累任何人,也不想你们有顾忌。”阳月咬了咬牙,爬过来将韦姌身上的披风脱下,与自己的做了交换,然后对王燮说:“走,我们出去引开追兵。”

王燮点了点头,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他要保护韦姌,这是萧铎临走之前的托付,也是他来这里的最大的目的。

“顾先生,小姐就拜托给你了。”

韦姌伸手抓着阳月的手腕,一直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不要……月娘……”

阳月深深地看了韦姌一眼,轻轻地拂开她的手,与王燮一道跑了出去。

韦姌眼睁睁地望着他们冲出去,那些马蹄声好像追着他们而去,转过头埋在顾慎之的颈窝里,痛哭出声。顾慎之环抱着她,轻拍了拍她的背,只觉得那滚烫的泪水似在他心上滴出一个洞,低声道:“你现在情绪不能激动,否则孩子很可能有危险,明白吗?你母子二人若有闪失,所有人的牺牲都白费了!”

韦姌抬手捂着嘴巴,用力地点了点头。顾慎之抚着她的背,等她情绪平复下来。

这时,忽然一道黑影压过来,顾慎之未及抬头,只觉得后颈一痛,便没了知觉。

……

阳月和王燮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出去的,何况人的双足怎能跟马相提并论。他们并没跑多远,就被追上了。那群骑马之人将他们团团围住,王燮抬手将阳月挡在身后,大吼一声:“放马过来吧!”

马上的人穿着的都是便服,不是禁军的衣服。

其中一人借着火把的光亮拿图纸比对了一下,对身旁的人摇头道:“并不是两位夫人。我们走吧。”

王燮一愣,觉得他们的口气不像是禁军中人,忙问道:“等等!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马上的人喝道:“我们是从邺都来的,你们又是谁,大晚上的乱跑什么!”

“你们是从邺都来的?”王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确定地问道,“可是……使相和军使派你们来的?”

马上之人闻言立刻点了点头:“你们……莫非是……?”他隐隐有些猜测。

“我们是京中萧府的人!”王燮激动道,“是保护少夫人逃出来的!”

马上的人连忙跳下马,走到王燮面前,着急地说道:“这位小兄弟,夫人和少夫人可安好?使相派我们跟赵教头一起来京城设法营救,怎知路上遭遇重重关卡,耽误了时间。一到京城,就听闻京中大火,南城门那里又有人闹事,赵教头去了那处,为防万一,便让我们其余的人分成几队,在各个城门处侦查。”

“夫人是从南城门出去的,至于少夫人……你们快跟我来!”王燮拉着那人就往刚才躲藏的地方走去。阳月早就吓得浑身虚汗,双腿发软,一下子坐在地上。

这下好了,他们可算是得救了!

王燮带人到了方才他们四人藏身的地方,却只看到倒在地上的顾慎之,韦姌已经不知所踪。他惊诧,连忙摇醒了地上的顾慎之,问道:“顾先生,夭夭姐人呢?这些不是追兵,是使相派来接应我们的!”

顾慎之摸了摸身前的地上,似乎不敢相信,又举目四望,手倏然收紧。

作者有话要说:烧已退,只是感冒未好,春天本来就是容易感冒的季节,大家也多注意身体。

这章略卡,废了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