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秋闱(一)

……

贡院内场地很大。

所谓的考场,其实就是一座座类似茅厕一样的东西,考生要在里面呆满九天。

狭窄不说,吃喝拉撒也都在里面,极为折磨人的身体和精神。

说实话,李适最开始以为考试时间错开三天,是给他们一定的时间休息,但现在突然理解,一是因为考试的科目有点多。

二是因为考试的人数有点多,传统的方案已经不太适合了,这种个人“茅厕”一样的考场,数量有限,等第一批考完,考生会集中去贡院广场上呆着,禁止交谈,第二批再进去。

一旦违规,直接赶出去,成绩作废,算是格外严,甚至有点折磨那味了。

规矩白纸黑字写在上面,至于照不照办,只能说看情况!

大楚的黑幕,李适也见过不少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敢明目张胆搞这套。

除此之外,秋闱选取的是秀才,还有所谓的冬会,选的是武秀才。

武秀才,顾名思义,考验个人武力,这是武者范畴,前途在军中。

李适想的就是,如果文不行,那他今年冬天就去武考,总不能文不成武不就吧,人活在世上总得会点什么,不然那不成废物了吗?

思维发散着,从门口的官员哪里报上名字和年龄,就能领到一个号码牌。

李适看了一下,自己在甲六十三号。

就在贡院里面第一排第六十三座考场。

很近。

等他进去后,发现狭窄的一批,伸个腿都觉得委屈。

这件小石头屋子,正面完全开放,墙壁连接着一个砖石台,垫着一块光滑木板,坐的地方像是公园长凳一样,只不过被墙限制了。

这就是考场了。

等人基本到齐后,厚重钟声响起。

一个官员走到中央扯着嗓子喊着,什么地方,多少届,秋闱正式开始之类的话。

今天一天有三科,每科两个时辰,不许提前交卷。

第一科考的是礼教常识题目。

李适自顾自磨着墨,压根没认真听,反正他也是来碰运气的,他的一些常识和历史知识和这里有点不同,这是没办法的事。

得到试卷后,李适一目十行看了起来,居然出乎意料的简单,而且这特么和填空题差不多。

比如第一题:五礼中的祭祀被称为?

吉礼!

第二题:所谓孝悌之德,中的“悌”指?

尊敬兄长!

第三题:“拙荆”何解?

吾妻也!

第四题:“俎”的用途是?

宰杀祭祀用的牲畜之刃,及摆放祭祀牲畜之器。

“很简单嘛……”

李适心里这么想着,这些礼教题目,更多的是一种常识。

有生活中的常识,也有高大上的常识。

别觉得秀才的考题简单。

事实上,放在古代这种教育程度低下的时候,能写字的,读懂文献的就能称得上文人。

第一科,李适很快就答完了。

时间才刚刚过半,不由四处张望起来,主要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正大光明的作弊。

等他望了对面一圈,被巡视的考官瞪了一眼后,讪讪缩了头。

看来明面上的公平还是保证的。

暗地里怎么给分就不知道了。

难受的等待时间流逝,直到李适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收卷了……

第二科紧接着开始,这一门是历史常识题。

一看,他就坐蜡了。

比如:问,我国的第三任皇帝是谁?作出过什么攻绩。

这……

原主的记忆中,只有开国圣皇和当今皇帝的一些信息,谁特么知道平平无奇的三代目啊!

跳过!

问,圣皇在岐山之战中作出过哪些贡献?

跳过!

这个问题,要是问名字,他还真知道,其他的嘛……懂的都懂。

继续。

问,前朝古都在哪?

南业!

身为南业人,李适这个还是知道的,送分题。

问,前朝因何而亡?

这个就有的说了。

李适虽然不知道,但可以乱答,一个朝代的灭亡无非几个理由。

外敌、民乱、暴政、天灾、哗变、外王夺龙、同室操戈!

再根据原主的记忆选择几个,来一手长篇大论就成,论水字数,他贼擅长。

历史科目很快答完,看着大量空白的地方,李适头痛欲裂,只能脸不红心不跳,乱填一些自己熟悉的名词上去。

最少把卷子答满,这是态度问题!

又是良久的等待,终于等到第一天的最后一科。

诗词歌赋!

这一刻前面大半部分都是填句,也就是给出上一句,考生填下一句,题目都是名篇,这点对李适来说更难。

很多听都没听过,这会连态度也丢了。

因为这一科最后一题是作诗,分值很高,他不能暴露自己不会作诗的真实情况,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一展才华”的问题,这不装一手?

以“战场”为题,作一首诗或者词,体裁不限。

这题目,一瞬间李适就想到辛弃疾的破阵子。

实在是因为以前背诵的时候印象格外深刻,但这一首表达的意思和情景不太符合他这个年龄。

单独一句“可怜白发生”,他就无法解释,而且又不会改,真难!

怎么作弊都这么难!

李适苦着脸,思来想去,脑海里全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

“肏,不合理就不合理,要是有人质疑,老子唐诗三百首往他脸上甩!”

李适这么想着。

想当年小时候被爷爷这个文化分子逼迫,每天背诵一首诗,给他童年都抹上了阴影,现在居然起作用了,就离谱。

短暂迟疑过后,李适毫不犹豫的写下这首破阵子。

转而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枪王顾千,他也是白发苍苍的军伍中人……

算了。

答完这题后,李适双手一摊,直接趴在板子假寐起来。

典型的摆烂状态。

哎,我不会,我也不学,我就作弊。

不久之后,考官收卷,这第一天的三科就算考完了。

李适走出“茅厕”,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去到广场的角落蹲着,大家差不多都是这个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