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共赴魔窟

  半刻钟后,那几人散开了。

  游雪向那边望过去时,突然被一种情景吓了一大跳。

  祝大山竟又活过来了。

  那一刻,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但很快她便明白过来了,一定是有人被易容成祝大山的模样了。

  而祝大山的尸体,已被几个人做了妥善处理。

  柯冬青则在审问杜三魂。

  可惜,并不能问出多少东西,这倒不是因为杜三魂的骨头特别硬,不肯开口,而是因为杜三魂知道的东西实在有限。

  他身后的人,一定是老奸巨滑的家伙,使得柯冬青揪住了杜三魂这只萝卜,却还是带不出什么泥来。

  柯冬青不由恨得直咬牙。

  游雪又开始眯着眼睛斜斜地靠着车厢,柯冬青,钱大串也坐在马车上。

  而杜三魂也还是坐在车厢里“看守”着游雪。

  当然,事实上还不如说是游雪看着杜三魂更确切些。

  赶车的人自然不是真正的祝大山,祝大山早已躺在冰凉的土地里了。

  这位赶车人孙不空,也是“欢乐小楼”中的“赵钱孙李”之一。

  马车又上路了。

  孙不空当然不识路,但后面有一个杜三魂在指点着。

  杜三魂不敢说假话,因为只要到了一定的时候,马车不能到达可以使”欢乐小楼”几人满意的地方,那么杜三魂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杜三魂想象得出在这辆车的四周,一定有不少“欢乐小楼”的高手在暗暗跟随。

  柯冬青的可怕,不仅仅在于他的武功,更在于他的冷静和极富有创造性的思考。

  这样的人的攻击,总是极为凌厉,而且出奇不意的。

  当然,还有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明明看到游雪把自己已放进迷药“香一点”的酒喝下了,为何她竟会安然无恙!

  而且,她的表演水平,也太神奇了,连杜三魂这样的老江湖竟也走眼了。真所谓终于打雕,反被雕抓瞎了眼!

  像她这样的人,如果想让别人以为她是秋千千,就一定会让任何人都相信她才是真正的秋千千。

  如此一来,即是自己同伙们灾难开始的时候了。

  他越想越心寒。

  但他就像一根已上了滑道的毛竹一样,除了“轰轰”地越来越快地下滑之外,已是别无选择了。

  自己的老巢越来越近。

  他额头上的汗便越来越多,身上更是冷汗直流。

  如果自己的人识破了,倒霉的一定是他。如果自己的同伙未识破,倒霉的也一定是他。

  杜三魂已成了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

  游雪忽然睁开眼睛,冷冷地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喝了你放的迷药酒后,却未被迷住吗?”杜三魂摇了摇头。

  他甚至不敢正视游雪,他想到了自己曾对游雪轻薄过的事。

  而自己现在已是身无缚鸡之力了!

  游雪道:“因为我会‘逆食大法’!”杜三魂一下子愣在那儿了。

  “逆食大法”,他听说过,但也仅仅是听说过而已。

  这是一种运用内力,控制自己的食道在短时间内,将食物阻挡在食道中,而不会落进胃里的方法。

  没想到游雪竟会这种“逆食大法”.游雪又冷冷地道:“你无需后悔不堪,其实即使你没有用迷药这一手,而用别的方法来对付我,也一样是白费心机的,你信不信?”杜三魂大窘,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游雪的声音突然冷得像一块冰:“你应该庆幸自己的狗爪子没有做出太多的龌龊之事!

  否则,即使拼着这个计划无法实施,我也要砍下你的手!”杜三魂不由轻轻地抖了一下,他相信游雪说的是真话。

  这时,马车缓缓停下了。

  两人的神色都一紧!甚至杜三魂比游雪的神色更为紧张。

  外面响起了“叽叽咕咕”的说话声,接着有几声干笑声。

  然后便有一个声音道:“老杜,你还赖在上面不肯下来吗?是不是沉醉于温柔之乡中了?”游雪使了一个眼色。

  杜三魂便按柯冬青吩咐过的话道:“这丫头已被我点了穴道,来两个人帮忙抬下来!”

  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哈哈,这可是个美差。”少顷,便有一个脑袋伸了进来。

  立即,他的“人迎穴”一麻,然后便有一只有力的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往里面提。

  这是柯冬青的手。

  他摆平了一个人之后,立即手一挥,便有一把短剑搁在杜三魂的脖子上。

  这意思很明显,是要杜三魂按计划办事。

  杜三魂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孟高,别这么粗手粗脚!下边再上来一个,这丫头个头不大,倒是沉得很。”下边便有人骂骂咧咧地道:“你两个小子的力气都丢在女人身上了吗?”又有一个人的脑袋伸了进来,也被柯冬青如法炮制,一下子便制住了。钱大串与柯冬青两人迅速换上那两个人的衣服,然后抬着游雪下来了,下车时顺手点了杜三魂的穴道。

  马车立刻又开走了。;车上的杜三魂脑中一片空白,充满恐惧感,他不知道马车会把他拉到什么地方去。

  哪怕马车所去的地方是地狱,他也别无选择。

  柯冬青、钱大串、游雪三人一落地,便见地上还站着一个人,黑夜中当然看不清他的面容。

  那人有点惊讶地道:“刘科安他们四个人没有来吗?”柯冬青淡淡地道:“他们已死了。”那人便像被人砍了一刀般怔在那儿,还未反应过来,一把短短的剑便已如梦般向他袭来,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片冰凉!

  他便无声无息地倒下了,倒下的时候喉管已被切断!

  柯冬青的右手轻轻一招,立即从四周如幽灵般闪现出了三十几个人!一个走路有些瘸的人走了过来,低声道:“全部解决了,共有十一个暗哨。”柯冬青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样的,留守外面,逃出来的人见一个杀一个,不准让任何人溜了。”那人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他及其他三十几个人便如幽灵般隐去。

  柯冬青这才与钱大串一道抬着游雪进了一间并不起眼的屋里。

  不起眼的只是屋子的外观。

  一进屋子,便可以发觉这间屋子绝对的不简单。

  至少,普通的屋子里不会有这么多身着黑色劲装的人,不过,他们并没有蒙面。

  共有七人。

  七个人并不好对付,难对付的并不是他们的武功,而是担心他们会突然叫唤起来。

  七个人只要有一个发出一声叫唤,便有可能使已被关住的秋千千伤亡。

  但要在瞬息之间,同时制住七个人,又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容易的事,并不等于做不到。

  至少,柯冬青与钱大串、游雪三人可以做到。

  三人一进屋子,便已迅速看清屋内的情形。

  钱大串立即以极快的速度,以一抹轻烟般向西侧飘去。

  西侧有一扇小门,也是屋中除进来的那扇门之外,惟一使对方可以逃脱的通道。

  钱大串飞掠而出的同时,柯冬青已大叫一声:“小心有诈!他是假的!”而游雪却已在这时候,向一扇窗子疾奔而去。

  她算准一定会有人来阻拦她的,而这也是她所希望的。

  钱大串窜至门前,却未闯入,而是疾然一抡手中的铁索鞭!

  铁索鞭以惊人之速、惊人之力飞抡而出,击中了那扇门的一根门槌!

  那扇门便已“轰”地一声,垮了。

  门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便在此时,他的双脚已向后飞速蹋出十一脚!

  立即响起一声骨头暴裂之声,一个黑衣汉子的下巴已被一脚踢碎!

  他当然想发出一声惨叫,但下巴碎了之后,他却是已无法发出这种声音了。

  此时,从那扇门后面开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显然,里边有人!已经应声而出了。

  此时,已有二人向游雪那边飞扑而去,身手竟是不弱。

  其中一个,使的兵器是一根烟杆。

  这根烟杆并不很粗,大概只有大拇指光景粗细,但极长。

  杆身初看像是由一根老藤掏空而成的,但细细一看,便可知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烟杆身上隐然有一股幽淡的金属光泽,竟是用赤铜打制。

  烟杆上,有一节一节突兀着的骨节,显然这儿刚好可以让他的手握着。

  很顺手的一根烟杆。

  另一个人手中是一把刀。

  刀很厚、很重,而且毫无光泽。

  这种刀,用来干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的。比如铡草,比如劈柴,因为它的分量重。

  而杀人对它来说,也是很合适的,尽管它不锋利。

  再不锋利的刀,也是刀。

  至少,这世上还没有哪一个人的皮肉比刀还硬的。

  而像游雪这样的姑娘,更是如此了。

  一把刀,一根烟杆,便同时以凌厉之势向游雪急袭而去[招势极为霸道凌厉!

  但他们的武功在此时,却已有了一个致命的缺陷——他们不想杀了游雪!

  一种不想杀人的武功,再怎么的高明,也是会大打折扣的,更何况,他们所需要对付的是游雪。

  烟杆不愿指向致命之处,大刀更是有点小心翼翼,缩手缩脚!

  他们以为游雪就是秋千千,而秋千千对他们来说,只有活着的,才有作用。

  这种顾虑带给了他们一场悲剧,一种致命的悲剧。

  游雪是何等的聪明!一看对手出招,她便已猜出了他们的心思。甚至,在他们还未出招时,游雪便已料到他们会有如此顾虑的。

  她的身形便己诡异地一个踉跄。

  这么一踉跄,她的前胸突然暴露在那把又重又厚的大刀之前。

  大刀再递进半尺,游雪便要倒下了。

  但大刀却没有乘势递进。

  不但没有递进,相反,他还如同被火烫着了一般,大刀疾然向后一撤。

  这便是他的恶梦开始的时候!

  游雪轻轻地叫了一声:“狂——”“怒火狂天”中的第三式!

  无数的剑影在她身侧进射如电如虹!

  空气也已被这凌厉的剑势搅得碎作一团发出了刺耳的“噼啪”之声。

  大刀便在这漫天飞舞的剑光之中飞了起来。

  其实飞起来的不仅仅是刀,还有握着刀的那只手。

  一只血淋淋的大手连同一把粗重的大刀一同飞起。

  那人没有发出惨叫声,因为在他的手与他的身子相脱离的那一刹那间,游雪的剑便已如鬼魅般穿进了他的咽喉之中。

  他的喉管断了,只发出了低低的一声“咕噜”之声,那是翻涌而上的气血在断裂的气管处喷发而出的声音。

  这一下,那根烟杆再也不敢杆下留情了。虽然秋,千千活着价值很大,但对于每个人来说,价值最大的,还是自己的命。

  他还不愿意死。

  但,有时候,死或不死,并不是由自己说了算的。

  游雪的身影突然一晃,似乎是一步未踩稳,将要倾倒似的。

  便在这么一歪之下,她的身躯已突然后仰!身子急转如风车。

  她的身子向后飘出少许之后,突然在原地“滴溜溜”地飞旋起来。

  倏而,本已成为一束光柱般的剑影突然凝住,身形立止,曲背如弓,再一弹身,人便如一支利箭般向对方射去。

  对方暴退一步之后,手中抽烟杆回伸吞吐如蛇信,每一招都是有攻有守,招式颇为老到、狠辣、直接。

  但游雪的剑突然向下直直一点,一点之下,剑已弯成了一个极圆的弧度,却是未折。

  而她的身躯便已借着这一弹之力,飘然而起,如一只轻盈的燕子般,向使烟杆的家伙迎头掠过。

  在她身形过处,有一道剑刃之光一闪。

  游雪飘然落下。

  对方却已怔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遇见了一件天大的不可思议之事。

  游雪却已弃下他不管了。

  她的身躯如翩飞的鸿雁般,向一个使斧之人盘旋。

  而去。

  那人正挥舞着一把长斧,向柯冬青拦腰斩去。

  柯冬青的身边,已躺下了三个人。

  而钱大串的铁索鞭此时正好缠在了一个人的脖子上。

  只见钱大串用力向后一拉,便有一颗头颅飞起。

  而此时,使烟杆之人的瞳孔已开始变大,越来越大。

  他的头颅突然开始渗出血来,不是一点,而是一条线,从他的后颈,越过他的头顶,又下划直到眉'心。

  这条血红之线恰好把他的头颅分成对称的两半。

  血越渗越多,倏地,“哗”的一声,他的头颅从中间分裂成两半。

  他的身躯,已不可避免地倒下了。

  剩下的那个使斧之人的脸色已经煞白。

  他们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阻挡三个人的进攻。

  但任何一个人,在他没有死之前,是不会放弃对死亡的摆脱。

  这个人有如疯子般将一把斧子挥舞得“呼呼”作响,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柯冬青踏进了一步,很随便地踏进了一步。

  那人便已暴退数尺!

  便在他立稳身子时,他的后腰已一麻,被人点了穴道了!

  游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便在此时,那扇已倒垮的门“轰”地一声巨响。

  木屑、木块、砖块便已漫天飞起。

  当然,这些东西是伤不着钱大串。柯冬青、游雪三人。相反,这种漫天飞扬的灰尘,反倒成了他们极为有效的保护色。

  对他们三人来说,自然是越混乱,就越有机可乘。

  便在“轰”地一声巨响的时候,游雪的脚已疾然在使斧之人的脚上一勾,左手在那人后背上一托。

  那人便已如同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去向正是那扇已不是门的门处。

  便在这时,已有一条人影从那儿射出。

  被游雪以巧劲掷出之人恰好飞到,恶狠狠地向这位刚钻出来的同伙扑去。

  那人一惊,一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同伴会如此凶猛地扑来。便在这一愣之下,突然觉得自己的下腹一凉。

  然后,凉意向全身掠散开了。

  而下腹部的凉意却已转变为肿胀。剧痛。

  他的面前,已有一个人!

  正是游雪!

  在他看来,游雪几乎是如幽灵般突然闪现的,他根本不明白游雪怎么会突然出现。

  游雪当然是借着那个被她飞掷之人的躯体的掩护,才如此鬼神莫测地快速飞掠至他的身边。

  她的剑便乘机没入对方的腹中。

  而她的右脚已同时飞速反踢,那个被点了穴道之人,便已如一捆稻草般飞起。

  “轰”的一声,那人已一头撞在墙上,头也扎进了砖墙,大概是活不成了。

  此时,这问小屋子一片大乱,飞尘漫天飞扬!

  但柯冬青却还是不满意,他已将这间屋子的一角点着了火。

  屋于很古老了,所以木料极为易燃。

  转眼间,火势已蔓延了一大片。黑烟也滚滚而出,小屋子转眼间已是浓烟密集,不可视物了。

  钱大串则不失时机地大叫道:“不好了,野丫头点火了!”喊声中,人已如风车般向那扇小门侧旋而进。

  柯冬青,游雪也不怠慢,立即弹身而飞,向他这边冲去。

  柯冬青是贴地而飞,而游雪则如鸿雁般飞掠。

  只听得前边的钱大串大叫道:“大事不好了,有人救了野丫头!'他的声音嘶哑难听,似乎真的很恐惧一般。

  便听得一声惨叫,又响起钱大串的声音:“不好,有人杀进来了。”其实,方才惨叫之人,正是他的鞭子要了对方的命时所发出来的,他又绞下来一只头颅了。

  柯冬青心道:“这家伙的鬼主意倒不少!”正思忖中,已有一股冷风向他拦腰袭来!

  暴喝声中,他的短剑已带起一股淋漓赤血。

  同时,他已向另一个方向扑出,双手夹住一个人柯冬青如一抹轻烟般直掠过去,给那个失去兵器的人来个一剑透心凉。

  惨叫如麻。

  游雪不敢怠慢,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秋千千,否则,如果对方先对秋千千下了毒手,不但是前功尽弃,而且他们还无法向段牧欢,向死去的秋梦怒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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