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雪见四周围观的人也不少了,于是便将剑“呛”的一声归鞘,然后朗声道:“我秋千千最恨欺压乡邻,鱼肉百姓的人,这三头猪见我面生,又是一位弱女子,便借故百般刁难我,我便要他们清醒清醒!撞在我的剑下,活该你们倒霉!我爹说江湖人心险恶,看来果然不假!”话音一落,她已踢出两脚,两个壮汉便飞了起来,“砰”地一声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后,瘫软了。
游雪这才向掌柜地道:“把头伸出来!”掌柜的一看情形,知道不伸出来,也是不行了。
他只好抖抖索索地把他那颗肥硕的脑袋从里边伸了出来。
他的身子早已抖得不成样子。
游雪扬手便“噼哩啪啦”地将他的胜连扇二十几巴掌。
那张脸当即便红了,肿了,像一副坏了的猪肝。
游雪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转身扬长而去。
掌柜的这时想把头缩回去,却发觉已缩不回去了。
怎么回事?
原来他的脸被扇肿了之后,被游雪掰开的那个口子本是刚好容下他的头进出,现在却不行了。
他便如一头待宰的肥猪般嗷嗷乱叫了。
众人哄堂大笑,因为当铺一向是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又怎会有人来帮他呢?
游雪走出当铺,心中道:“这下,应该有鱼儿上钩了吧?”当她拐过一个弯时,便看到“鱼”了。
三个凶神一般的人物当街而立。
每一个人手中都是一把小巧的双刃斧。
游雪却只当没有看见,仍是笔直向前走,眉目间有一种刚办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之后的快乐。
在她走到三个凶神身前一丈远的地方,凶神们寒斧一横,将她拦住了。游雪冷冷地道:
“各位横道而立,是想打劫财物吗?”一个满脸刀疤道:“我们不劫物,也不劫色,只是路见不平,拔斧相助当地受欺之人而已。”游雪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
但她没有笑,只道:“为那个猪一样的掌柜?”“刀疤脸”道:“无论他像猪还是像羊,只要他没有错,我们都会仗义相助的。”“这么说起来,三位也是侠道中人了?”游雪讥讽道。
“只是血比较热而已。”另一个撇嘴儿把话说得很堂皇。
游雪冷哼了一声,道:“这么说来,三位是要为猪掌柜出头了。”“刀疤脸”道:
“不仅仅是为他,还为秋梦怒秋大侠。”游雪吃惊地道:“为我爹?”“刀疤脸”冷笑道:
“你以为你真的能骗到人吗?秋大侠怎么会有你这样刁蛮的女儿?你不过是想借他的名号来吓唬吓唬人而已!”游雪朝天大笑。
笑罢,她方道:“没想到居然有人要为了我爹,而向我出手,真是可笑可笑!”突然,她面色一沉,冷声道:“江湖中人,数你们这样虚伪的人最为可恶!我爹说那些满嘴要扬善除恶的人,恰恰是扬恶除善之人!活该你们倒霉,遇上了我秋千千,今日便要你们血本无归!”“刀疤脸”眼中闪过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
他干笑一声,道:“既然你死皮赖脸一口咬定你是秋大侠的女儿,那么我们只好出手了。
一出手,就由不得你不现出原形!”游雪知道他的意思。
他是想从剑法上看出真假。
游雪冷冷一笑,道:“好!我初入江湖,这把剑还未沾过血!今天,我便要借你们来让我的怒剑开开荤!”“刀疤脸”显然是三个人当中的头儿,他一挥手,便见身侧的两个人如狼似虎般直扑而出!
撇嘴儿抢先一步,一声不响,挥舞着双刃斧,便向游雪拦腰砍去。
斧刃划空之声,“砰砰”直响。
游雪已看出这三人根本就是个不入流的角色。
他们所起的作用,也只是试探而已。
既然如此,他们也是小鱼,自己没有必要为他白费了一只“鱼饵”.于是,她便下决心要杀了这三个人,只要打哭了孩子,就不怕引不出大人来。
斧刃扫过之处,她的腰便如一根韧性很好的柳枝般向后折过去。
斧刃便不可避免地走了个空。
剑,便在这时划空而出。
撇嘴儿显然想反挥一斧,这从他疾然反拧身躯便可以看出。
但反拧的只是他的身躯而已。
当他转过身来时,他的脸色便变得灰白之色的。
那种如同死亡一般的脸色。
因为,他突然发现他的右手不见了。
等他的目光在地上搜到自己的右臂时,只觉喉头突然一甜,一口气便只卡在喉底,然后他的人向后缓缓倒下。
向游雪这样的高手出击,是他错误之根源所在。
他这样的人,本来只配在市井之中做做泼皮无赖的.另外一个人的遭遇并不比他好多少。
他见同伴一死,心便沉了下去,因为他根本未看清同伴是怎么死的。
有时候,未看见的东西,往往比看得见的东西更可怕。
但他知道即使一定是死,他也不可能后退的。
如果后退的话,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其实,这世界上,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他心中有了一种悲哀之感,一种被人当作工具用的悲哀。
他的双刃斧已不成招式了,只知一味地狂舞。
他的力气倒是不小的,一把斧子也被他舞得“呼呼”生风。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面对疯狂翻飞的斧刃之寒芒,游雪只轻描淡写地挥出一剑!
随便得就像掸去自己衣服上的灰尘一般。
但就这么一剑,已从斧刃光芒中穿将而进,冰冷地穿进那人的胸中。
那人的一双眼,便突兀鼓起。
长剑一抽,一道血箭便射了出来。
而他的身躯,便如败革般向前轰然倒去。
“刀疤脸”失望了,深深地失望了。
他以两个同伴作代价,还是没有看出游雪的剑法是不是秋梦怒的剑法。
一剑穿喉,一剑穿胸。
这样短的时间,这样快的动作,又岂是“刀疤脸”这样的人所能够分辨出武功招式的?
他一下子怔在那儿了,他不知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按计划,他是要以同伴的命,换取认出对方的武功来,他便乘机溜走,但现在他的同伴死得太快了,而他根本未看出什么东西来。
如果就这样溜走,那么他的下场将是极为可悲的。
游雪冷笑道:“大英雄,怎么还不亲自动手,扬善除恶?你看我的剑法是不是我爹的剑法?”“刀疤剑”便像一只木鱼般张着嘴,一句话也说千出来。
游雪不屑地道:“你出手吧,我可以让你三招,三招之内,我不还手!”这话“刀疤脸”
爱听。
“刀疤脸”把这个当作惟一的一招救命稻草了,他还想试着挣扎一番!
于是他干笑一声,道:“姑娘,你可莫后悔了。”游雪淡淡一笑,这一笑的内容很丰富,它足以让“刀疤脸”沉不住气。
果然,“刀疤脸”的脸便红一阵白一阵,倏然狂吼一声,疾扑而上,双刃斧暴扬,斜斜直撩游雪的腰部。
游雪的身子突然如同失去分量般向前一闪,一错步,身子便斗然升空。
斧刃便走了个空。
游雪娇笑一声,道:“一招!”“刀疤脸”急忙叫道:“你跃起这么高,那别说三招,便是一百招我也是伤不着你!”游雪长笑道:“好!我便依你,我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刀疤脸”心中一喜,暗道:“毕竟是刚出道的,还是嫩了点,竞也答应下来了。你不还手,又不能腾空而起,还能避得了么?”当下他一言不发,双刃斧挟起一缕寒风,向游雪雪白之粉颈直抹而去。
走至中途,他的右腿突然一挫一压,双刃斧便已改变了方向,变成了直捣游雪的前胸!
便在双刃斧将及对方的身子时,游雪突然双腿一滑。
然后,她的人便如一片羽毛般贴地翻飞!
与地相距,不及五寸。
斧刃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游雪的身子一曲一弹,长身而起。
她冷笑道:“已是二招过去了!”“刀疤脸”心中一沉,口中却叫道:“你……你怎么贴地而飞?应付你这一招的武功,找还未学呢。”游雪冷声道:“去地狱慢慢学吧!不过我可以答应你第三招时,我不贴地而飞!”“刀疤脸”心中不由又是一喜,但这一次,他也知道对方说不定又有什么方式对付他了。但无论如何,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他可不敢挥霍了。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决定出手。
他的双刃斧当然是向中路砍去的,因为游雪已说过她既不上跃,也不贴地盘飞的。
算盘珠拨弄得很好。
便在斧刃将及身躯的那一刹那间,游雪的身子便如鬼魅般一闪,竞已到了“刀疤脸”
的身后。
“刀疤脸”大惊之下,立即反手疾扫出凌厉一斧。
游雪却已在这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冷冷地道:“已是第四招了。”然后,便见一道寒光飞起。
“刀疤脸”的胸口已多出了三个洞!但“刀疤脸”却并没有惊讶与痛苦之色,因为一切本就已在意料之中。
在“刀疤脸”弥留之际,游雪在他的耳边,轻轻地道:“其实,你说的没错,我并不是秋千千。”“刀疤脸”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他发觉自己死得太不值了,但痛苦之色很快便消失了,因为他死了。
游雪知道下一出好戏又要开始了。但愿下出戏中之人,不要又是像“刀疤脸”这样的不入流的角色。
她知道在自己的四周,已同时布下了两张网。
一张是劫持了秋千千的人所撒下的肉,只要真的证实游雪才是真正的秋千千,这一张网便会向她当头罩下!
而另外一张更隐蔽更大的网则是“欢乐小楼”的人撒下的,主角便是柯冬青。
那个像冬青一样有旺盛生命力的年轻人。
柯冬青远远不如段牧欢那样有名,但游雪对他很有信心,就像她对自己有信心一样。
他们二人都是一样没有名气的人。
游雪知道自己只要这么走下去,该出现的人物一定会出现的。
所以,她便沿着一条比较僻静的小巷走去。
比较僻静的地方,总是容易产生阴森的地方。
但游雪不怕,阴谋正是她所期待看到的。
这正如有反才有正,有阴才有阳,有弯才有直一样。
对手不可能伤害得了她的,如果对方已把她当作真正的秋千千,那么连对方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果然,当她走到一段昏暗无灯的街上时,前边便有几个轻烟一样的人在飘掠!
这些人,便不是“刀疤脸”那样的人物可比了。
人影甫定,便已可看清是四个身着黑色劲衣,摹着面的人。
四个人都是一把弯弯的刀在手。
他们已把游雪围在当中。
一条野狗受惊了一般,低低地叫了一声,便夹着尾巴如飞一般地消失在街道拐角处。
它也被这种肃杀之氛围吓住了。
空气似平也已变得稀薄了,让人难于呼吸视听!
游雪冷冷地道:“四位侠士也是为当铺里的猪掌柜出头的吗?”四人沉默不语。
游雪笑道:“既然你们认为自己是在为仗义而行,那为何反倒蒙起脸来了?莫非你们自己的心也有一点虚?”仍是无人回答她,但四人的刀已平平横封!
游雪大笑道:“原来四位是不习惯用嘴说话,而喜欢用刀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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