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去医馆耽搁了一点时间,等到宁榕回到村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宁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背着薛辞走得愈发地快了。
爹爹想必已经等急了吧?往日这个时候,她与爹爹连晚饭都已经吃完了,可今日她还没有到家。
想到爹爹在自家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探向屋外,焦急等她回来的样子,宁榕又忍不住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家越来越近,宁榕的步子越来越快,许是因为颠簸,背上的男人不适地皱着眉,发出了细细碎碎的□□声。
可惜,这些宁榕都没有听到,天愈发地黑了,月亮也爬上了柳梢头,在路面上洒下一片余晖,指引着夜人的归途。
很快,宁榕就看到了自家的大门,她连眉毛都不自觉地舒展了开来。
只是她还没有进家门,就听见自家大伯对着她爹吵吵嚷嚷的声音。
宁榕不说话,也没有进门,就这么静悄悄地站在屋外,她倒是想要知道,她不在的时候,她大伯会跟她爹说些什么。
“我说二宁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给我个准话啊。我跟你说哦,这男人啊,没个儿子怎么能行呢?我老宁家的血脉绝在你这,百年后去了底下,我都无颜见爹娘啊。
再说了,没儿子,你死了都没人给你摔盆,也没人给你祭祀,逢年过节的你连个祭品都吃不到,这得多磕碜啊。”大伯的声音端的是语重心长的。
“可是,我有阿榕啊。阿榕会照顾我的,也会给我祭祀的。”宁榕立马就听到了她爹磕磕巴巴的声音,只是语气却很是绵软,一点底气也没有的样子。
她爹这样的语气很显然愉悦了她的大伯,连带着大伯再次开口的腔调都变得亢奋了起来。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有阿榕是不错,可她到底是个女娃娃,是别家的人。她若是嫁出去了,难道还能带着你这个老家伙一起生活么?
再说,你见过谁家拜祖宗的时候,会祭拜媳妇家的人的?逢年过节烧纸,那也是烧给自家人的,没得给外嫁女儿家的人烧的。
你就听老哥一声劝,过继个儿子吧。你看我家的小五子怎么样,虎头虎脑的,年纪也不大,又是你嫡亲的侄子,我看正合适呢。”
“这,这,阿榕知道可是要生气的。我不能这么做。”虽然是拒绝的,可宁榕的爹犹犹豫豫的,显然是没有办法拒绝大伯的提议的。
“怎么不行?你可是当爹的,谁家做女儿的能够给爹做主了?要我说啊,你就是太惯着阿榕了,才让她这么大了也嫁不出去,你都不知道外面人是怎么笑话我这个大伯的。我都没脸说给你听。
我跟你说啊,你今年一定要把阿榕给我嫁出去,不能让她再给我们老宁家丢面子了。
她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又退过两次亲,可是那些个鳏夫又不嫌弃。你快让她别挑了,再挑连鳏夫都不要她了。”大伯说的义愤填膺的,活像宁榕嫁不出去妨碍到了他们家一样。
“可,可是我舍不得。再说,阿榕退亲也怪不得她,都是那两个小子不好。”难得的,宁榕的爹硬气了一回。
哪想到,大伯听闻此言却嗤笑了一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阿榕没点问题,怎么两个人都不要她?肯定是她哪里不好么?所以人家宁愿跟个妓子私奔,也不要她。”
宁榕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听墙角了。若是她再不出面,她大伯指不定再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出来了。
她可不想听她大伯在这里胡说八道,听着实在是闹心。
这么一想,她将男人放在了草垛上,自己则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
她颠了颠,觉得菜刀甚是趁手,便提着刀,气势汹汹地向屋子里面走去。
她一脚将自家的大门踹开,虎着一张脸,竖起菜刀,冷冷地看着自家的大伯,像是一头蓄势待发,择人而噬的野兽。
“大伯今儿个可是好兴致,怎么,是要给我介绍杀猪的活计么?放心,我杀猪的技术很好的,一刀下去,绝对让猪感觉不到疼痛就快乐升天了。大伯,你要不要试试?”
宁大伯一回头就看见宁榕提着把菜刀不动声色地站在他身后的样子。冷不丁的,心都给揪了起来了。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什么叫他要不要试试?他又不是猪,他要怎么试?
他好悬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回过神立马指责道:“不懂规矩的丫头片子,想吓死你大伯么?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一天到晚猪猪猪,粗俗,无礼,难怪一大把年纪了也嫁不出去,就你这样的,谁敢娶你?居然敢给我竖着刀,还不放下!”
大伯的指责很是大声,他怒目而视,凶神恶煞。
不过,声音大不代表他不害怕,宁榕还是从他色厉内荏的眼神中看出来他的惶恐。
所以宁榕没有被他的这个样子给吓倒,反而很是平心静气,举起菜刀就在大伯的面前挥了挥,吓得大伯后退了两步,确认拉开了距离,这才停了下来。
“大伯你怕什么?我说的是杀猪,又不是杀人?还是说,大伯你以为你自己是猪?
你说这菜刀啊?我这不是看它太钝了么,所以想要磨一磨,不过这天都黑了,屋里又没有点灯,我若是手这么挥一挥的不小心地砍到什么人,这可就不怪我了,你说是不是啊大伯?
不过大伯你别担心,我的手法真的很好的,就算不小心碰到大伯你,也一定不会让你感到痛苦呢。”
宁榕眼睛眯成一条缝,宁大伯却从这样的话里面听出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