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盈小心地开?着车,雨水冲刷得她几乎看不清前路,只能慢腾腾地龟速行驶。
“什么鬼天气!”
她忍不住咒骂了?一?句,视线却无意瞥到路沿一?个更加狼狈的女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陆白正躲在商店的雨棚下躲避,浑身?冻得发抖。她的情绪早已恢复冷静,只是方?才一?通乱走,竟到了?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没有手机,没有伞,还得等雨停了?再回?去。
没错,事到如今她依然要回?榕玺公?馆,回?到季扶光身?边。但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将来的某一?天真正离开?这?个男人。
陆白决意试一?试。试试如何利用这?个男人心中所谓的“爱”,来换取她心心念念想要的梦想,还有自由。
既然他卑鄙,她就干脆跟着一?起无耻。
正有些恍神时,一?辆艳红色的宝马停在了?路边。车窗摇下,驾驶座的褚盈冲她焦急地喊道:“季太太,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不等陆白回?答,她又热情地招了?招手:“快,快上车。”
车上的空调极低,她一?坐进副驾就打了?一?个寒颤。褚盈忙调高温度,又体贴地从后座娶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谢谢。”
陆白环顾四周,看到自己裙摆与头发上的水渍都滴到座椅和脚垫上,又忙道歉,“对不起啊,把你车子弄脏了?,你这?是新车呢。”
褚盈其实也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心虚,忙随意道:“没事,擦擦就好了?。”
这?辆车子的确是今天下午刚提的。
因?为昨夜那场精彩的豪门订婚宴上,她阴差阳错地钓到了?一?个金主。
对方?是南城的世家子弟,长相斯文态度绅士,一?见她就眼眸发亮,说是看过她演的那部校园剧。
两人一?起喝了?酒,趁着醉意暧昧丛生,又去酒店春宵一?夜。
也许是听?褚盈说了?许多娱乐圈的心酸事,心生怜爱之意,第二天醒来,那人竟主动提了?要养着她的意思。
甚至为表诚意,下午就带她去车行选了?台豪车。
这?一?系列故事发生得猝不及防又顺理成章,等褚盈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美滋滋地在路上试驾豪车了?。
瞧瞧,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捷径又是这?样好走。
雨一?直没停,褚盈好心开?车送了?陆白回?公?馆。途中她欲言又止了?数次,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季太太,你今晚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会弄得这?样狼狈?”
陆白拽着裙摆,笑了?笑:“没有,就是出来忘带伞了?。”
“噢……”
褚盈觉得她在撒谎,但既然人家不想说,便没再问了?。反倒是陆白想起了?什么,突兀地问了?她一?个问题:“褚小姐,昨夜你是什么时候离开?订婚宴的?”
褚盈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下意识地转头瞥向她。两人视线相交,陆白的表情很?沉静,双眸却像能洞察一?切般透彻。
她目光躲闪了?一?下,随口撒谎:“呃,因?为没什么认识的人,当时和你打完招呼就走了?。”
可实际上,当晚林意娇与陆白发生激烈冲突时,褚盈全程都在远远围观,心中是难以言喻的快意。
毕竟,这?场好戏都源于她随口挑拨的一?句话。
而林意娇的愚蠢,简直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至于为什么要设计惹怒林意娇,褚盈自己都没想明白,当下就这?么随心意去做了?。现在回?忆,大概是不爽当晚她数次对自己不尊重,想给一?个教训罢了?。
至于对陆白……
她顿了?顿,颇有些心虚地问道:“季太太问这?个做什么?”
陆白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随口问问。”
*
暴雨又持续了?一?阵,待夜间十点左右,天际黑压压的乌云渐渐散去,雨势零星。
红色宝马缓缓开?进榕玺公?馆。被园丁精心养护的花园内一?片雨后清新,生机盎然,褚盈第一?次进入这?轩城著名的豪宅区,满眼艳羡地四处张望。
陆白却面如死灰,眼中无一?丝生机。
陈婶花园门外?焦急地等着,见陆白从副驾下来,慌忙打了?把伞小步跑过来接她:“太太您急死我了?!您这?是去哪了?呀!”
“没什么,出去散散心。”
“下了?这?么大雨,您脚又没好,伞也没带,散哪门子的心呐!”
陈婶心疼地摸着她湿漉漉的长发,又握住她冰凉的手暖着:“您不知道,先生急坏了?,我从未见过他那么可怕的模样!”
陆白神情微滞,淡淡瞥了?她一?眼:“他现在人在哪?”
“带着叶助和一?班人出去找您了?。”陈婶这?才反应过来,拿出手机,“我得给他报个信,说您回?来了?……”
陆白没管她,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对褚盈道:“褚小姐,今天谢谢你。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外?套等我洗好了?给你送回?去。”
褚盈方?才将她们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莞尔一?笑:“好的呀。”
有趣……这?是和季扶光吵架了??
说实话,她真是不太理解陆白。明明走了?条一?步登天的路,不好好把握身?边这?个男人,居然还闹小脾气出走?
两人正隔着副驾的窗说话,一?辆黑车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停在宝马后。季扶光阴沉着脸坐在后座,惹得车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敢开?口一?言。因?为巡逻的保镖失职,竟没人发现陆白何时冒雨出走,他们已经没头没脑地查监控找了?大半个晚上。
季扶光视线瞥向窗外?,看到家门外?那纤瘦又熟悉的身?影,眸色猛然一?变。车子刚挺稳,他便全然不顾还在下着的雨,大步朝着陆白走去。
叶叙打开?黑伞急急忙忙地追在他身?后。
说实话,看到陆白的那刻,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今夜季扶光那愈发骇人的眼神与额上暴起的青筋,看得人简直心惊胆颤。
陆白毫无知觉,正欠着身?子在宝马车旁说话,突然觉得手腕骤然一?紧,身?体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走。
她甚至来不及向褚盈道别,就踉踉跄跄地被季扶光拉进别墅。
褚盈存好了?陆白的电话,收回?手机。视线紧紧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冷清了?下来。
她都忘了?这?是第几次了?。
无论?遇到多少次,季扶光永远不会正眼看她,哪怕短短是几秒钟。反倒是叶叙觉得她面熟,隔了?车窗意味深长地多看了?她几眼。
陆白很?快被霸道地拉进公?馆,眼中的惶恐只略过一?瞬,就迅速冷静了?下来。她没有任何挣扎,一?直进到了?客厅,才糯声抱怨:“你慢点好不好……”
见男人置若罔闻,声音又多了?一?丝委屈:“扶光,我脚还受着伤呢。”
季扶光终于停住脚步,扭回?头冷漠地看着她。陆白与他对视,双眸沉静无波,仿佛今夜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依旧穿着那件淡蓝色的碎花长裙,被雨水打湿了?紧贴着肌肤,玲珑婀娜的曲线毕露。乌黑茂密的长发湿漉漉的,双眸如墨一?般清亮,宛若一?只诱惑勾人的水鬼。
又纯又欲,媚得惊人。
季扶光喉头滚动了?一?瞬,脸色却始终异常阴沉难看。
他找了?她整整一?个晚上,情绪依旧翻涌在胸腔中。除了?怒意,更多的是背脊发凉的后怕。
陆白深夜出走,想做什么,要去哪里,他一?无所知。倘若洪家还派人盯着她,倘若她遭遇了?什么别的不测,又或者,她自己一?时冲动想不开??
任何一?种?结果,于他而言,都是灭顶的灾祸。
可现在她自己回?来了?,就这?样安静地站在眼前,波澜不惊,面带笑意。季扶光猜不透她的心绪,甚至,他都猜不透自己的真实想法。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峙了?数秒,季扶光骤然转身?,扔下她一?人上了?二楼。
陆白仰头,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沉吟片刻后,突然嘲弄地勾了?勾唇角。
真难得啊,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居然也会有如此?不冷静的模样。
她拢了?拢湿透的长发,扶着栏杆慢腾腾上了?楼。裙摆与长发滴滴答答落下雨水,在昂贵的地毯上留下一?连串水渍。
*
二楼卧室空空荡荡,书房中也暗着灯,不见季扶光的踪影。陆白也无心顾他去了?哪,走到床头拿起手机,发觉屏幕上有数十个未接来电。
除去两个陈婶的号码,剩下都是季扶光打来的。
她默了?数秒,重新放下了?手机。
明日还要去学校找老师,为了?避免淋雨后生病误事,陆白准备迅速泡一?个热水澡。但推开?衣帽间的门,望着眼前的一?地狼藉时,她还是下意识地怔愣住了?。
混乱地堆在一?起的首饰盒,滚得到处都是的项链戒指,还有那把她无比珍爱的小提琴,也被随意扔在一?边。
明明都是一?些不可多得的宝贝,竟落得如此?被怠慢的下场。
仿佛……就如他们这?场啼笑皆非的婚姻。
她是那般深沉地仰慕爱恋了?季扶光许多年?,可如今,他亲口告诉她他也爱她时,听?起来却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爱是相互尊重,而不是其中一?方?一?味的掠夺和控制。
可是季扶光并不懂。
陆白抿了?抿唇,眼中略过一?丝涟漪,终究还是将它们一?一?收好,放进角落的保险柜里,锁了?起来。
她取了?睡衣,很?快就洗了?澡,等冰凉的皮肤被蒸出了?淡淡的粉红,才终于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正对着镜子吹干及腰的长发时,季扶光的身?影终于如鬼魅般出现在了?浴室门口。
他半倚着门框,似乎也在次卧沐浴过了?,额发垂下,还带着微润的水汽。身?上穿着一?件白绸缎的睡衣,领口松松垮垮地露了?一?大半,隐约可见结实壮硕的肌肉。
即便未发一?言,这?个男人给人的压迫感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陆白的视线在镜中与他相撞,却没露出半点波澜。她很?快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继续吹着半干的长发。
这?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是季扶光极喜欢的,他时常捻着一?缕把玩,发质很?好,浓密而丰润。此?刻额发也被陆白吹得蓬松,衬得她白皙的脸颊只有巴掌般大。
他默然凝视了?许久,才淡淡地开?口:“今晚去哪了??”
陆白拢着发丝的动作不停:“就是随便散了?散心。”
“散心?”
“嗯,家里太闷,待不住。”
电吹风嘈杂的声响惹得男人心烦,他微微拧眉,径直过去关了?墙上的插座开?关。偌大的浴室顿时没了?动静,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陆白怔了?片刻,有些无奈地放下电风吹:“怎么,我现在连出去走走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季扶光冷笑了?一?声,过去抵着她,双手撑在洁白的大理石台面上,将这?不听?话的女孩禁锢在了?自己怀中。
他欺身?而下,热气吹进她的耳廓:“……离家出走,你闹脾气的方?式是不是太幼稚了??”
陆白只觉得后背与他紧实的身?体紧紧贴合,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凉凉道:“我没这?个闲心。”
季扶光眸色冷了?些许,用冰凉的指节抬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镜中的模样:“落落,别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
低哑的音质,危险的语气,眼中深藏的寒意,都能让人脊背发凉。
不想陆白只是勾唇笑了?笑,目光中难掩讥讽:“怎么,嫌我不够恭敬么?”
她灵活地转过身?,扬起娇俏甜美的面容,狡黠道:“是不是以后回?答你的问题,都得低眉顺眼地加一?句‘是,季先生’?”
“……”
季扶光还是头一?次见陆白这?副模样,撕掉了?往常恭顺的伪装,带笑的眼底是无法掩饰的轻蔑。
这?不是她第一?次伶牙俐齿地揶揄他,可过去她的目的是哄他开?心,今次,显然是刻意要惹他生气。
他微微咬着牙:“怎么,如今和我撕破脸,就不打算再装腔作势了??”
“季先生想看戏?”陆白笑容盈盈,甚至微微咬了?咬艳红水润的唇,慢悠悠道,“行啊,只要您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您想看我什么模样,我都装给您看。”
她简直大胆大包天,张口闭口都是“离婚”两个字。季扶光脸色僵得发青,忽而压住了?她的后颈,俯身?堵住了?她柔软的红唇。
仿佛这?样,就能堵住所有他不想听?到的话。
如他所料,陆白很?不情愿,在他怀中不安分地扭动挣扎着。可她那点小力气根本不值一?提,反而更像欲拒还迎媚态横生的情趣。
季扶光轻而易举地遏制住她的挣扎,揽住那细得勾人的纤腰,将陆白轻巧地抱上了?台面。
陆白原还喘息着推拒他平直的肩,两条雪白的小腿挂在他腰侧拼命踢打,可等男人的唇毫不留情地吮上她雪白脖颈时,身?体终于忍不住抖索了?起来。
她仿佛放弃了?挣扎,睡衣肩带被挑落之后,却忽然轻笑出声。
这?笑声太过突兀,季扶光仰头,如墨的眼瞳紧盯着她:“笑什么。”
陆白的脸颊还带着潮红,胸口小幅度地起伏着,神色却很?平静,漆黑的瞳仁甚至透露着无所谓的麻木。
“扶光,现在除了?强迫我,你还能做什么呢。”
这?声音很?软,很?柔,寥寥数语却是一?把最残忍的利剑。季扶光心口一?痛,浑身?血液也跟着凉的透彻,僵着身?体不再动她。
他的小太太,不再如从前那般乖巧听?话,予取予求,而是学会了?乘人不备,狠狠践踏他的尊严。
数秒之后,季扶光情.欲翻滚的眼瞳渐渐恢复了?惯常的冷漠:“陆落落,违约的人是你。”
“我早就说过了?,我娶了?你,就没想离婚。”
说罢,他松开?了?她的身?体,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浴室。
直到卧室的门被“砰”地一?声大力关上,陆白脱力一?般软了?身?体,艰难地从洗手台下来。
这?么短短一?瞬,她就几乎可以断定终有一?天会成功让季扶光放掉自己。只要筹谋得当,甚至可以还完这?一?千多万的债务,彻底得到自由。
……届时,她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和谁交朋友,也不会再有任何限制。
可是。这?曾经珍藏在心中无比深邃的爱恋,最终竟成了?一?场感情博弈的游戏。
陆白默然地望着镜中的自己,抬手抹去了?脸颊冰凉的液体。仿佛一?夜之间,她终于从那个充满希冀的十四岁小姑娘,长大成人。
作者有话要说:太尴尬了,说是厚章结果老年人只能码这么多字……今天起恢复日更,这几天都会在12点前发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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