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句胆大包天的?话脱口而?出时,陆白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
她?顾不上看季扶光的?脸色,甚至没考虑贸然说这句话的?后?果,只沉浸在这许久未有的?畅快淋漓之中。
终于……
终于开口了。
原来这从小到大的?爱恋,在自由面前是这样?不值一提。
此?刻她?的?内心如此?迫切,迫切地希望季扶光能高抬贵手,希望他应允这个请求,她?今晚会立刻收拾好所有东西离开。
她?要远离季扶光,她?要他们之间再无瓜葛。
可男人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漠然得让人心惊。
“离婚?”他冷笑了一声,手心却?暗自攥紧了,“这句离婚,你想了许久了,不是吗?”
不知从何时起,他看出了陆白的?眼神不再单纯。她?学会了装乖示弱,那一如既往的?温柔面具之下,是狡猾透顶的?虚情假意。
一个被圈养着?的?女人,索取的?无非是情或钱,使一些心思手段,原本也无关痛痒。
可陆白要的?不一样?。
她?要自由,要飞到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到他掌控不了的?地方去,为此?她?不止一次对他虚伪与蛇,耍了无数次小聪明。
这一次,她?甚至干脆撕下了所有伪装。
陆白沉默了片刻,没有否认,只是微微仰起头看他:“扶光,既然我们这段婚姻源自一个谎言,就尽早结束吧。”
她?抿了抿唇,目光倔强而?沉静:“你当?是放过我,好不好?”
季扶光与她?对视着?,扯了扯唇角,眼中写满冷酷的?讥讽。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们的?婚姻,是基于一千万的?债务关系。”
“……”
他往前走了几步,将地上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随意扫到一边。盒子?是打开的?,其中一颗无暇璀璨的?浓彩蓝钻滚了出来,很快就陷在雪白地毛绒地毯中消失不见了。
季扶光毫不在意,慢悠悠地在她?面前蹲下:“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父亲白纸黑字的?欠条。你倒是说说看,你要怎么替你父亲还这笔钱?”
陆白面如纸色,漆黑幽深的?眸子?终于露出一抹心虚:“我,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你给我点时间……”
无论这巨额债务因何产生,季扶光就是他们陆家堂堂正?正?的?债主。只有他高抬贵手,她?才有机会抽身而?去。
真可笑,时至今日,她?依然要祈求他的?怜悯。
“落落,你真是好大的?口气。”季扶光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你拿什么还?拿你今天还给我的?这些珠宝?别忘了,这其中每一件,都是我送给你的?。”
陆白怔愣了许久,面色愈发苍白,最后?竟自嘲地笑了。
“……扶光,还记得么?当?初你要送我星河海岸的?房子?时,我说了什么?”
她?微微抬眸,从容地凝视他面无表情的?脸:“无论是珠宝,还是豪宅,将来你都会向我一一要回去的?。”
季扶光闻言一怔,一时间竟被堵得无话可说。沉吟片刻后?,他声音开始暗哑:“落落,只要你乖乖呆在我身边,这些东西依旧是属于你。”
偌大的?衣帽间亮着?许多探射灯,一片流光溢彩中,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泛着?无比妖冶璀璨的?光芒。
陆白眼神闪了闪,垂下了睫羽:“……倘若我就是不想要呢。”
话都已经说到这一步了,他也算给足了面子?和退路,她?竟还是如此?倔强坚持。季扶光阴鸷地拧着?眉,眼中仅剩的?一点耐心全?然消失。
“你若是不想要……”他握住她?雪白的?脖颈,残忍地打量着?她?的?脸,“就等着?你父亲入狱,房子?拍卖,你弟弟和年迈的?爷爷一起流离失所吧。”
喉间收紧,陆白的?呼吸无法自控地急促了起来。季扶光的?大拇指轻轻摩挲过她?粉红的?唇瓣,低声道:“落落,别逼我,我真的?做得到。”
她?的?嘴唇微微战栗着?,许久之后?,才垂下了眼帘:“季扶光,你真是个卑鄙小人。”
季扶光面色极度阴沉,默然不语数秒,又讥诮地笑了:“你说是,就是吧。”
他掌心轻轻一推,陆白的?身体就如脱力一般,狼狈地靠在了玻璃橱柜上。
她?咬唇仰头,看到男人的?眼中彻骨的?凉薄冷漠:“但无论你怎么想,我是你的?丈夫,你也别妄想离婚。”
*
陈婶正?打算把微凉的?饭菜放回蒸锅里热一热的?时候,季扶光已经从二?楼阴沉着?脸下来了。
她?忙摆好碗筷,竟也没发现?他神色异样?:“诶,先生,太?太?怎么不下来呢?”
季扶光没搭腔,自顾自桌上主位吃饭。
陈婶这个年纪的?女人最爱操心,自顾自地絮絮叨叨:“我去叫太?太?吧,她?太?瘦了,不吃饭不行的?……”
餐桌上突然传来“啪”地一声,男人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汤勺。
他未发一言,甚至没有投来一个眼神,浑身上下却?都是不怒自威的?气场。陈婶惧得浑身一震,知趣地收回了上楼的?脚步。
这,这是怎么了……
先生是与太?太?吵架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回到厨房,却?又忍不住频频回眸。
待季扶光慢条斯理地用过了晚餐,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花园里亮着?击掌暖灯,淅沥沥的?小雨延绵不绝,拍在巨大的?芭蕉叶上啪嗒作响。
他面无表情地上了楼,卧室的?木门一如离开时那般虚掩着?,缝隙中也不见半点光亮。
陆白安静地待在里面,不知在做什么。
季扶光脚步稍稍停顿,眼中情绪翻滚了一瞬,却?又转身去了书房。
很快,叶叙打来了电话,事无巨细地汇报了陆白整日的?动?向。
“……你是说,庭匀今日去了轩大?”
“是的?,调了路口的?监控,也是他的?车将太?太?送回家的?。”
他淡漠地应了声,挂断了电话,略微思索后?又拨了季庭匀的?号码。然而?未等开口质问?,对方便痛快地承认了:“是我和嫂子?说的?。”
季扶光靠在座椅上,指节间的?雪茄烟雾袅袅,神色中是一股说不出的?疲倦与厌烦:“你有病?”
“大哥。”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传来季庭匀异常平静的?声音,“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任何弱点。”
“……”
“父亲说你冷血果断,与他年轻时一模一样?,所以无论你做了什么事,多伤他的?心,在他那儿,你依然是季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季庭匀握着?电话,略微停顿了片刻:“……但今天,我觉得我发现?了你的?软肋。”
“话说清楚。”
季庭匀轻笑了一声,语气变得懒洋洋的?:“大哥,你还不明白吗?嫂子?就是你的?弱点。”
为了娶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费了如此?心思筹谋,他向来只重权势利益的?大哥,竟与那些市井的?痴情种一般无聊。
“你对她?,动?真心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被风吹着?斜拍在书房的?圆弧形的?窗上。季扶光的?视线默默眺向外头,心绪被这骤然的?风雨打的?兵荒马乱。
他嘲弄地笑了笑:“庭匀,你又懂得什么是真心。”
放下电话,胸腔中才后?知后?觉地传来阵阵刺痛。季扶光捏着?眉心,紧紧闭上了眼,试图消化这全?然陌生的?失控感。
……离婚。
陆白居然真胆敢与他提离婚。
她?分明浑身软肋,家境的?贫穷与那贪得无厌的?赌鬼父亲,甚至对梦想的?希冀,都是可以被他随意拿捏的?地方。
……他竟也真的?走到了拿债务威胁她?的?这一步。
此?时此?刻,陆白就在距离不过数步的?卧房内,季扶光竟产生了一种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的?迷惘。
可无论如何,他绝不会放手。
无论这执念是出自什么,是所谓弱点,还是所谓真心。
他涣散的?视线略微染上一丝烦躁,重新起身离开书房。
谁知一出门,差点撞上了急冲冲赶来的?陈婶:“先生不好了,太?太?,太?太?她?不见了!”
*
陆白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出榕玺公馆的?。
雨势太?大,她?既没打伞也没带手机,身上只穿了那件薄薄的?碎花裙,很快就湿透了紧贴着?肌肤,露出了玲珑的?曲线。
顾不上了。
她?只想离开那令人窒息的?牢笼,哪怕是片刻喘息都好。无论这场雨浇得她?有多狼狈,也不及此?刻内心屈辱的?万分之一。
……应该怎么办?
只要季扶光不肯放手,就算真的?把陆家所有财产都变卖了,都凑不齐那笔钱的?十?分之一。
明明是他别有用心,明明是他用了恶劣的?手段,自己也不得不束缚在那个男人身边。
可现?在她?连一秒都待不下去。
路上的?行人像看疯子?一般频频回眸,陆白却?毫无知觉。盛夏的?雨水好似冲走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幻想,理智与决绝渐渐回笼。
……既然一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试一试别的?路。
“陆白,我对你,大概可以称之为喜欢,或是爱?”
滂沱的?大雨中,陆白回想起了什么,迷茫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像季扶光这样?的?人,配谈什么爱。
可是……或许只有这么一个方法了。
或许,这是她?从此?以后?,唯一仰仗和反杀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就,要骂就骂二叔吧,不要伤及无辜
嗯,落落彻底放下了,所以二叔的好日子到头了(我可真能磨叽……
明天入V啦,应该一早会更一个厚章,至于多厚看我今天拼搏的速度和老腰的坚持了TAT
V后会恢复日更哦,如果有情况会提前和小天使萌请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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