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轰”地?一声,容砚理智尽碎，薄唇僵成了一条直线,他才刚挪动一小步，手臂突然被人拉住。
“小伙子，我说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一共是八百块钱。”
容砚迟滞地?回头，视线触及到地?上高高堆起的?酒饮，这才想起来他今天是出来给超市补货的?。
思绪岔开短短几秒,再抬头的?时候，马路对面的?两个人已经?分?开，女孩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明明是极和谐温馨的?场景，落在?容砚眼里却只有?刺眼，比头顶明晃晃的?太阳还要刺眼。
宋清瑶眼里刚才进了沙子,陈嘉诚帮她吹眼睛。
“沙子进了眼睛千万记得别揉,容易破坏□□的?。”
陈嘉诚一本正经?地?叮嘱。
宋清瑶点了点头，却因为他这一句话灵光乍现,突然想到了该送容砚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嘉诚哥，你有?好一点的?学习资料推荐吗？针对基础很好的?拔尖学生的?那种。”
陈嘉诚思忖片刻，了然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转战书?店。
在?陈嘉诚的?指导下,宋清瑶买了许多?参考书?,都是贴合容砚现有?水平基础的?。
付钱的?时候,宋清瑶突然想到了什么，把书?递给陈嘉诚,交代了句：“嘉诚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本。”，又慌忙跑回了书?架。
宋清瑶依稀记得,上一世，容砚的?书?架里摆了很多?关于电脑程序语言的?书?，她努力回想着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本，好像是什么C语言高级教程？
宋清瑶站在?高高的?书?架前，咬着指关节斟酌几秒，踮脚拿了一本C语言基础教程。
从书?店出来的?时候已是夕阳渐斜，宋清瑶抱着一沓书?，笑容粲然，“嘉诚哥，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陈嘉诚走在?她半步后，望着她被夕阳浸染的?半张侧颜，心情些许复杂。
良久得不到他回复的?宋清瑶歪了歪头，“嘉诚哥？”
“下次吧。”陈嘉诚到底存了些别的?小心思，“下次补课的?时候……宋叔说你做的?面挺好吃的?。”
宋清瑶不好意思地?啊了一声，耳垂微红，“我爸他是带了滤镜的?，你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嫌弃才好。”
陈嘉诚莞尔一笑，“不会?。”
跟陈嘉诚分?别后，宋清瑶直接去了蛋糕店拿提前预定好的?蛋糕，到容砚家超市的?时候正值饭点。
狭窄的?街巷亮着万家灯火，寂静的?夜里时不时地?传来几道?大人喊小孩吃饭的?声音，隔街串巷，烟火气十足。
超市门紧锁着，容砚不在?，鉴于上次被容荃抢钱的?教训，宋清瑶提前给容砚发了个消息，又不敢在?超市正门前等他，抱着东西蹲坐在?旁边的?胡同?口。
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宋清瑶些许害怕，抱着胳膊死盯着暗黢黢的?胡同?深处。
不一会?儿，胡同?深处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宋清瑶草木皆兵，心顿时提了起来，“谁？谁在?那儿？”
回应她的?是一道?刺眼的?强光。
宋清瑶抬手半遮着光，透过指缝能看到胡同?里站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提着简易塑料瓶制成小桶。
宋清瑶轻呼一口气，高高悬起的?心也随之放下。
与?此?同?时，小女孩也移开了照在?她脸上的?手电筒。
直到小女孩走进，宋清瑶才看清她塑料桶里装的?东西，好像是……蝉脱掉的?皮？
“要买吗？”小女孩手朝她的?方?向一伸，蝉蜕摩擦桶壁，发出哗啦响的?声音。
宋清瑶连连摆手，“不、不用了。”
小女孩抿抿唇，把东西又往前递了递：“很好的?药材，不买吗？”
宋清瑶对女孩莫名其妙的?执着几分?哭笑不得，“可我买它没用啊。”
小女孩失落地?垂下脑袋，目光流连在?她怀里包装精美的?蛋糕盒上，依恋又怅然。
宋清瑶顺着她的?视线下移，心下恍然，她从身侧的?挎包里翻出一把青柠薄荷糖递过去，“我可以拿这个跟你换一个蝉蜕吗？”
小女孩眼睛亮了亮，用力点点头，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宋清瑶手里的?糖，珍宝似的?藏进外套内衬的?口袋里。
宋清瑶得了一个蝉蜕，放在?掌心打?量了几息，又小心收了起来。
容砚没回她消息，宋清瑶隔一会?儿就要出去看一下超市有?没有?亮光，她没想到的?是，容砚没等到，却等到了隔壁楼房的?喊骂声——
“你个小兔崽子，我让你吃独食！我让你撒谎！”
伴随着一道?道?沉闷的?击打?声一同?传出的?是小女孩的?哭喊。
宋清瑶心里咯噔一下，隔壁正是刚才卖蝉蜕的?小女孩的?家，她颤巍巍地?走过去，只见敞亮的?正堂里，小女孩跪在?地?上，手腕粗的?扫帚柄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她单薄的?脊背上，微胖的?中年妇女边打?嘴里还边骂：“贱坯子，让你不知道?让着点儿弟弟！”
宋清瑶这才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一个约摸四五岁的?男孩，手里捧着她刚才给女孩的?青柠薄荷糖，笑嘻嘻地?晃悠着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别打?了！”
门外冷不丁地?传来一声喊，中年妇女抬头扫视过来。
宋清瑶紧了紧手里的?东西，脚步才刚挪上前一点，手臂猛地?被人扯住。
“容砚？”
容砚充耳不闻，扯着她往自家方?向走。
他的?步子又大又急，宋清瑶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
锁钥啮合声响起，宋清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一股大力推进漆黑的?屋里，接着又是一道?“嘭”的?关门声。
刺眼白光亮起，宋清瑶微眯了一下眼，堪堪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容砚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眸光沉沉。
“容砚，你刚才拉我干嘛，我都还没来得及跟小女孩她妈妈解释糖是我给的?。”
容砚没搭话，视线仍旧紧锁着她的?脸，黑眸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他声音又沉又冷：“宋清瑶，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宋清瑶反应了两秒，恍然哦了一声，唇角的?梨涡又浅浅地?映现，“容砚，生日快乐！”
她把怀里的?书?和蛋糕一同?递过去，笑容清甜：“我今天挑了一天的?生日礼物，书?是我一个朋友推荐的?，都是贴合你现有?基础水平的?，还有?蛋糕，蛋糕里有?一个小惊喜哦。”
容砚整个人绷到极致，眉眼冷得凝冰，满脑子都是今天下午无意间撞见的?那一幕，而她现在?却没有?什么要跟他解释的?。
妒火中烧，容砚抬手打?掉了她递过来的?蛋糕和书?。
“容砚？”
宋清瑶盯着空落落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几分?不可置信。
她刚要弯腰去抢救蛋糕，手腕猛地?被人用力一扯，脚步跟着踉跄几下，宋清瑶一头撞上他坚实的?胸膛。
“宋清瑶，你以为你是谁？”容砚眼神?阴冷森寒，甚至有?些病态，话里带刺：“救世主吗？还是长着翅膀的?天使？你不觉得可笑吗？啊？！”
“……容、容砚。”宋清瑶从没见过他这么骇人的?一面，心里生了怯意，她的?右手被他反剪在?腰后，宋清瑶掰着他的?手指，迷茫的?眼里盛满了委屈，“疼，你弄疼我了。”
“宋清瑶，你又把我当成什么？”容砚压低身子去捉她的?视线，眼尾猩红，颈间青筋尽显，一副怒极的?模样，“路边摇尾乞怜的?狗吗？觉得自己随便勾勾手指我就能随叫随到？！”
“我没有?。”他湿濡的?气息喷洒在?侧颊，宋清瑶咬唇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下来，她挣不开他的?钳制，来来回回，手腕都磨红了，“我没有?，容砚，我疼。”
“你今天让他吻你哪儿？”他略带些薄茧的?四指抵着她的?侧颊。
“额头？脸还是嘴巴？”
他每说一个部位，拇指指腹狠狠地?蹭过这个地?方?。
宋清瑶的?嘴巴被他磨得充血，她握着他的?手腕，却阻止不了他压在?唇上的?力道?。
容砚低眸注视着她红得滴血的?唇瓣，眸光渐近炽热，呼吸也不由得重了几分?。
唇上力道?渐松，就在?宋清瑶以为他是要放过她的?时候，下颌被人捏住，眼前突然贴上容砚那张放大的?脸。
宋清瑶慌乱侧头，他的?唇瓣重重擦过颊腮。
宋清瑶目光空洞呆滞，心脏仿佛要跳出身体?，怔忡地?不敢相信刚才那一瞬。
入目是她白皙纤细的?脖颈，这一刻，所有?晦暗的?念头如雨后竹笋般接连冒出头。
心里的?怪兽破笼而出，容砚单手扣着她的?后颈，黑眸里塞满了病态的?执拗。
不听话的?人，是要给一点惩罚的?。
锁骨处突如其来的?疼痛唤回了思智，他毛茸茸的?发顶蹭着她的?脖颈、下颌。
“容砚。”宋清瑶抓着他的?肩膀，隔着薄薄的?T恤，指甲陷进皮肉里。
不是浅尝辄止的?吻，是咬，是欲要拆吞入腹的?撕咬。
“容砚！”宋清瑶疼极，用力去推他的?肩膀。
微凉的?泪水砸在?他的?颈窝里，顺着侧颈线滑进衣服里，烫得他心口发疼。
混乱中，容砚只觉颈上猛得一下刺痛，接着整个人朝后踉跄。
宋清瑶也因为巨大的?反冲力跌坐在?了地?上。
隔着朦胧泪水，宋清瑶看到了他唇上的?鲜血，胭脂一般。
她抬手轻触了下锁骨，指腹都是血。
理智回笼，这一刻，容砚慌了。
她手腕和指腹上的?红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唤回了他所有?害怕恐慌的?情绪。
“瑶瑶。”
他伸手上前想把她扶起来，宋清瑶却像惊弓之鸟一样抓起手边的?东西砸向他，“你别过来！”
钝重的?蛋糕砸过他的?肩膀，又摔到地?上。
“瑶瑶。”
他又往前挪了一小步。
宋清瑶慌乱撑地?起身，跑向门口，她惊惧不已，抖着指尖去开门，可她越是急乱，就越开不了门锁。
视野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随后“咔哒”一声，门锁开启的?同?时，身后传来一个细微的?“对”字，宋清瑶不做他想，径直推门离开。
容砚立在?门口，瞳眸染了浓重悔意，他唇瓣微动，对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说完了剩下的?话：“……不起。”
回应他的?只有?满室静默，地?上的?狼藉像是会?张口说话的?怪物，嘲笑他的?冲动。
容砚附身把书?一本一本地?捡起，抚平页角，捡到最后一本C语言基础教程的?时候，他的?心不免漏了半拍。
蛋糕被摔得面目模糊，奶油糊满了包装纸，半点看不出原来的?精巧模样，容砚小心拆开外包装，看到了宋清瑶说的?“惊喜”——一个跟他八分?像的?Q版小糖人。
不过，糖人的?脸被摔瘪了，圆圆的?脑袋也脱离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