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临戈买的车票是下午两点多的,周兮辞心里没了顾忌和负担,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多。
去外面好好吃一顿是来不及了,她手忙脚乱洗漱完,厨房里,陈临戈刚把面条下进锅里。
她走进去,脑袋抵着他后背:“你怎么不喊我啊?”
“没喊吗?”陈临戈拿筷子搅了搅:“你自己想想我喊了没。”
周兮辞心虚地在他后背蹭着脸,小声说:“吃面好,天气这么热,就是要吃清淡点。”
大餐突然变成了清汤寡水的鸡蛋面条,作为罪魁祸首的周兮辞一点怨言都不敢有,一个人吃了大半锅,连面汤都没放过。
“怎么了?”周兮辞夹起最后一口面条塞进嘴里。
他叹了声气,抽了张纸巾擦手:“要不我再给你下一点?不知道还以为我缺你口粮呢。”
周兮辞笑了:“我这不是给你面子嘛,显得你厨艺很好。”
“我厨艺本来就不差。”陈临戈起身拿着自己的碗往厨房去:“快点吃,我要刷碗了。”
吃完也没休息的时间,陈临戈提前叫了车,收拾完厨房换了身干净衣服,周兮辞已经拿着行李等在门外了。
他关好水电阀门,拿上钥匙锁好门,“走吧。”
从小区到高铁站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途中路过九中,周兮辞坐在车里看着来往的学生,感觉很恍惚。
她正扒着窗户往外看,手突然被人握住了。
陈临戈人靠着椅背,闭着眼说:“我眯一会。”
“那你抓着我干吗?我又不会跳车逃跑。”周兮辞在他手心里挠了挠,见他不说话,也没再闹他。
到了车站,陈临戈也一直牵着周兮辞,好像真的怕她半路逃跑似的,过安检的时候才松开。
周兮辞先过去,站在那边等他过来,揉着手说:“你今天怎么了,我手都被你捏红了。”
“没事,就想证明一下我的存在。”陈临戈把手递过去:“放心走,我在你身边。”周兮辞鼻子一酸,“你干嘛啊。”
陈临戈没吭声,垂着眼看了她好一会,突然摘下帽子飞快地在她鼻尖亲了一下:“走吧。”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周兮辞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重新戴好帽子,一本正经地低头在看手机了。
“又没骂你。”
“骂吧,我听听。”陈临戈笑着说。
“你神经病啊。”周兮辞说:“没见过你这么找骂的。”
“一句。”
“?”
陈临戈看着她,“我记着呢。”
“然后呢?”
“我会找机会报复回来的。”
“是你让我骂的啊。”周兮辞在他胳膊上揪了一下:“再说我那句也不算骂你吧。”
“还动手了。”陈临戈看了眼胳膊上红起来的那块:“这算人身攻击,我换算一下,五句了。”
周兮辞笑了:“哪有你这么算的。”
陈临戈不置可否,牵着她往二楼候车室走去。
从溪城到B市,将近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周兮辞全程都醒着,一直盯着窗外的景色。
陈临戈睡了一觉醒来,车子刚好进入隧道,车厢里一阵强烈的轰鸣声。
他拿起搁在小桌板上的水喝了一口,“你不困吗?”
“不困。”周兮辞说:“我们昨晚不是差不多时间睡的吗,你今天怎么这么困?”
陈临戈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是一个时间睡的吗?”
周兮辞脸倏地一热,又立马转了过去。
高铁进入B市范围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下车时,周兮辞接到杨毅的电话,那边问要不要接。
“不用,我哥送我来的。”周兮辞一时说顺口了,看到陈临戈回头冲她挑了下眉,忍住笑意说:“我们已经下车了,我到了给您打电话。”
“好,注意安全。”杨毅说。
挂了电话,周兮辞上前一步牵住陈临戈的手,不怕死地喊道:“哥。”
陈临戈哼笑一声,牵紧了她的手:“走吧,”
从南站到B体距离不远,但因为遇上晚高峰,不到四十分钟的车程硬是开了一个多小时。
周兮辞靠着椅背,扭头看向窗外的高楼大厦,随着导航提示的距离越短,她心跳也跟着加快了,眼看着体大的建筑楼出现在视野里,她猛地抓住陈临戈的手,“我突然……有点紧张了。”
陈临戈看着她:“紧张什么,我就在这儿呢。”
“不知道,我现在的感觉有点像当初我妈第一次送我去王教练那儿一样。”周兮辞沉默了会,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了,声音都打着颤:“好像不是紧张,是激动啊。”
陈临戈笑了声:“激动吧,真不行等会我找个地方带你嚎两嗓子。”
“可以吗?”周兮辞跃跃欲试。“不可以。”
“……”
司机在前边也笑了声,在路边停好车,回头道:“到了。”
周兮辞从车里下来,看着校门口的几个大字,没等品出心里到底是激动还是紧张,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杨毅。
周兮辞没敢耽搁,接通了电话:“杨教练,我到学校了,在校门口。”
“到了啊?”杨毅笑着说:“我也快到校门口了,你在那儿等我一会。”
“好。”
“杨教练吗?”陈临戈拿着行李走了过来。
“嗯,他说等会就到。”
两人往校门口走近了些,等了不到五分钟,杨毅从路那头小跑着靠近了。
“杨教练。”周兮辞下意识站直了。
“可算等到你了。”杨毅穿了一身灰色运动服,和冬天那会相比明显清爽许多,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陈临戈:“这是你哥?身材看着很标准啊,练什么项目的?”
“他……”周兮辞犹豫了下,陈临戈在一旁接道:“以前学游泳的,上高中那会退役了。”
杨毅还是那张笑脸,也没再多问:“走吧,先带你去宿舍,新生的宿舍还没空出来,这个暑假你就跟你师姐她们住一个宿舍,等到正式开学了,我再找人带你去办手续。”
周兮辞点点头:“好,谢谢杨教练。”
杨毅在学校估计是个名人教练,一路上,周兮辞碰见好几个人停下来跟他打招呼。
跳高的,专项百米的,练长跑的,甚至还有打棒球的。
“我们学校有棒球场,你要是感兴趣以后可以过去体验一下。”杨毅说:“不过等你正式开始训练,估计也不会有时间感兴趣了。”
周兮辞挠了挠脸:“您说得我都都开始紧张了。”
“哈哈。”杨毅笑起来,“别紧张,训练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但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周兮辞看了眼陈临戈,偷偷靠过去捏了下他的手,等杨毅回头看过来又立马松开。
杨毅提前给周兮辞那位师姐打了电话,他们过去的时候,师姐已经在宿舍楼底下等着了。
“教练。”师姐和周兮辞差不多高,小麦色皮肤,看着很阳光。
“文文,给你介绍下,这是周兮辞,这两个月就跟着我们一起训练了。”杨毅又对周兮辞说:“这位是沈文文,和你练同一个项目的,叫师姐就行。”
“师姐好。”周兮辞笑着说。
“小师妹好。”沈文文也笑了笑,又问杨毅:“那我先带她去宿舍?”
女生宿舍管理严,男生禁止入内。
杨毅点点头说好,又看向周兮辞:“带鞋了吗?”
“带了。”运动员都有自己的一套装备,鞋是最关键的,周兮辞说:“在箱子里。”
“去换了,等会带你去训练场转一圈。”
沈文文挑眉问道:“现在?”
周兮辞也愣住了。
“不是你们一直都好奇这个小师妹吗?现在人来了。”杨毅说:“是骡是马你们试试就知道了。”
沈文文自来熟地搭上周兮辞的肩膀:“师妹,你以后有得罪受了。”
周兮辞心跳突然又变得很快,这一次她很明显地能感觉出来是因为激动而加速。
她跟着沈文文进了宿舍楼。
宿舍在一楼,沈文文踢开门,“我们是六人间,洗澡的话都要去外面的澡堂,你先住这个铺,被子什么都是新的,到时开学你直接带去新宿舍就行。”
“好。”
“这张是你另外一个师姐的校园卡,她最近出国集训去了。”沈文文说:“她说留给你先用着,等她回来你们新生差不多也开学了。”
“谢谢师姐。”
“别客气。”沈文文坐到自己床铺上:“你是刚从车站过来吧?”
“嗯,刚下车就过来。”周兮辞点点头,打开小一点的行李箱,从里拿出一套运动服和一双短跑钉鞋。
“教练真不做人啊,都没说让你歇一晚。”沈文文没盯着她换衣服,起身从桌旁的箱子里拿了三瓶水出来,“喝点水。”
“谢谢师姐。”周兮辞接过去喝了一口:“我好了,师姐。”
沈文文笑说:“感觉你有点一本正经的可爱。”
“啊?”
“没事,走吧。”
等到楼下,沈文文把手上剩下两瓶水递给了杨毅和陈临戈,“蒋怡她们这个时间不一定还在训练馆,我给她们打个电话?”
“我让人通知过了。”杨毅跟沈文文走在前头,走着走着又说起别的事情,周兮辞和陈临戈慢慢走到两人后边。
陈临戈碰了碰她手背:“紧张了?”
“没有,是激动。”周兮辞眼里都像是带着光,“你刚跟杨教练在底下说什么呢?”
“随便聊聊,问我在哪个学校,我说今年才考,分数还没出来。”
“然后呢?”
“然后……又问我能考多少,要不要来体大。”陈临戈说到这儿笑了:“我说我估分了,七百左右,他不说话了。”周兮辞愣了两秒也笑了,杨毅听见笑声,回头问道:“笑什么呢?”
她挠了挠脑袋,摇头说:“没什么。”
田径馆离得不算特别远,这个点人很多,杨毅提前打了招呼,他们一进去,就有人迎了过来。
杨毅问:“蒋怡人呢?不会是怕了躲起来了吧?”
“没有,上厕所去了。”女生说话时目光已经看向周兮辞了:“你好,我叫林瑜,跟文文一个宿舍的,也算是你师姐了。”
周兮辞笑着应道:“师姐好。”
“走吧,先过去热身。”杨毅在周兮辞肩膀拍了拍:“她们可是对你好奇很久了,别怯场啊。”
周兮辞点点头:“不会。”
“那走吧。”
沈文文拉着周兮辞往训练场地走去,周兮辞站在跑道前热身的时候,上厕所的蒋怡回来了。
蒋怡话不多,点头示意了下,转头问沈文文:“一起跑吗?”
沈文文活动着腿脚,“那不然呢,打车轮战不是欺负人吗?再说了,我们也没这个规矩啊。”
“行。”蒋怡又看向周兮辞:“你平时跑几号道?”
“都跑过,没固定的位置。”
“那你先选?”
“你们先吧。”周兮辞不知道她们平时有没有固定道训练,怕占了位置,别还没正式进队就得罪人了。
蒋怡也没跟她客套,走到5号道前,沈文文在3号,其他人陆续站到空余的跑道上。
最后剩下的是最外圈的8号。
周兮辞站了过去。
陈临戈和杨毅一直站在离跑道几米远的草坪上,负责起点发号和终点计时的两名裁判是队里的师哥。
男生举高发令枪:“各就位——”
八名女生随之蹲在起跑器上。
“预备——!”
枪声响起的时候,跑道上的人一齐冲了出去,周兮辞属于前期和中后期发力选手,起跑明显领先半臂,中期也一直并列在第二。
到了最后的五十米,周兮辞又像当初杨毅在九中看她的那场比赛一样,猛地发力,径直冲了出去。
飞扬的身影像一阵炽热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