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亲到了他的额头...)

蒲靳第二天傍晚回的B市,陈临戈送完他去机场顺道又去了趟医院,陈建业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见到他还是板着张脸。

窦彭拎了几盒饭菜上来,招呼陈临戈在桌边坐下,“来,陪你爸吃点东西,晚上我们还要开夜车赶回沪市。”

陈建业冷哼一声:“看到他我就气饱了。”

窦彭笑:“陈哥,你一成年人还跟一小孩计较什么。”

“还小孩,他不也成年了么。”陈建业走到茶几旁坐着,陈临戈递了份饭他也伸手接了过去。

父子没有隔夜仇,加上陈临戈也一直在解释自己高考没胡来,更多的细节虽然没明说,但陈建业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他不像这么没分寸的人,只是一时面子上抹不过去。

沉默着吃完饭,他才开口:“蒲家那小子呢?”

“回B市了。”陈临戈放下饭盒,斟酌了几秒才说:“谢谢爸,礼物我收到了,很喜欢。”

“嗯。”陈建业扭头问:“东西收拾好了吗?”

窦彭接道:“早收拾好了,我们也没什么东西。”

“那等会早点走。”陈建业看了眼还坐在一旁的陈临戈:“你回学校吧,我这也没什么事了。”

陈临戈判断不出来喜怒,窦彭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才说:“好,您跟窦叔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窦叔您给我发个消息吧。”

“成,你回吧。”窦彭偏开头咳嗽了声。

陈建业意有所指道:“天气冷,注意身体。”

陈临戈心里一暖,应道:“知道了。”

“我当是跟我说的了。”陈临戈笑了笑,“那爸我走了,您自己也多注意身体,别老动怒……”

他忙噤声,拿起书包,说:“我走了。”

陈临戈走出病房,心里一块大石也算落了下去,走到医院门口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回学校。

教室里没有像往常一样闹腾,他从后门走进去,趴在桌上补觉的周兮辞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昨晚他们几人在外面晃悠了大半夜,她一早和陶姜又要去奶茶店兼职,总共也没睡几个小时。

“离上课还有一会。”陈临戈把书包塞进抽屉里:“你可以再睡半个小时。”

“不睡了。”周兮辞打着哈欠直起身:“本来也没睡熟,就是眼睛酸,想眯一小会。”

离最后一次月考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整个四楼都没了以往的热闹氛围,不在危险区的三个班级偶尔出来透口气看到自己左右班级都在埋头学习,就算是学渣也免不了生出几分危机感,生怕下一次就轮到自己班要换班主任,只是时间紧,狂奔苦追是赶不上了,临时抱抱佛脚总还是有希望的。

别人抱佛脚,活在水深火热里二十五班就差没把趴在佛——陈临戈身上了。

一上午的时间,他就没离开过自己座位一步,上课老师盯着,下课同学围着,之前给人淡漠寡言的形象不复存在。

周兮辞拿着两人的水杯去开水间,迎面碰上卫洋,还有几分诧异:“你不是被保送了吗?”

卫洋无语地看着她:“被保送了就不能来学校上课了么,我总要把这学期过完吧。”

卫洋跟着她:“你们班最近阵仗很大啊,有希望考过我们班吗?要不要我帮忙?”

周兮辞拧开瓶盖:“你怎么帮忙?你一学渣成绩还没我好呢。”他仰头往头顶看。

“我看看天上有没有下刀子,怎么感觉那么扎人。”

卫洋被她的表情逗乐:“说真的,要不我让我那几个兄弟考试的时候少写几道题。”

刀子扎多了也不怕多一把了,她说:“你兄弟们,少写一道多写一道有区别吗?”

“爸爸在。”周兮辞接完水,往回走看他还跟着,认真道:“别故意让着我们啊,我们不想这么考过你们。”

“就你这倔脾气,算了。”卫洋停在二十五班的门口,“偷偷告诉你,过几天你会收到一个好消息。”

周兮辞在原地愣了两秒,冲着远去的那道背影喊道:“卫洋!有你这么吊人胃口的吗!!!”

只可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时间紧学习任务重,她顾不上和卫洋计较,气冲冲进了教室,陈临戈抽空问了句:“怎么了?”

“卫洋那个狗东西——”周兮辞瞟到陈临戈的表情,顿了下说:“卫洋那个人,说我过几天会收到一个好消息,但是又不跟我说是什么消息。”

简凡听到声转过头:“会不会是他要跟你表白?”

“咳——”周兮辞一口热水呛在嗓子里,抹了下嘴角说:“你开玩笑,这算什么好消息。”

简凡坚持:“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

“绝对不可能。”

“你这么肯定?”简凡揣摩:“该不会是他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跟你表白过了吧?”

周兮辞想挖个洞把简凡丢进去,“没有没有没有,你试卷写完了吗?废话那么多。”

简凡笑了下:“你这叫恼羞成怒。”

“简小凡!”

“写试卷写试卷。”简凡忙转过去。

周兮辞擦掉桌上的水渍,抬头撞上陈临戈的视线,明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可她还是心虚起来,强调道:“真的没有。”

他“哦”了声,也没说什么,但周兮辞总觉得这个“哦”里带着几分不高兴,思来想去又没法真的确定,只能在脑袋里把简凡和卫洋都拉过来暴打了一顿。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月考也在这样鸡飞狗跳地复习当中如期而至。

一大早,林松媛进来教室叮嘱考前注意事项,刚一到门口,还以为自己进错了教室,又抬头看了看班级名:“我没走错啊。”

“我早说了吧,林姐。”邱琢玉转着笔:“要是哪天你来教室看到我们都拿着书在复习,你肯定会怀疑自己进错了教室。”

林松媛走过来照着他脑袋拍了下,“还是老生常谈的几件事,别提前交卷,别抄也别把试卷给别人抄。”

她说完顿了会,就站在所有人背后,缓声道:“大家这阵子的努力我都看见了,谢谢。”

周兮辞有一点想掉眼泪的冲动,最后还是憋了回去:“放心吧林姐,我们肯定给你考个好成绩。”

“我可不指望你考个好成绩。”

“那你可以指望我同桌啊。”周兮辞笑:“我们与有荣焉就行了。”

“骨气。”正巧下课铃声响,她说:“好了,都收拾收拾去考场吧。”

大家窸窸窣窣站起来,周兮辞还是在本班考试,坐在那儿看着陈临戈收拾东西。

他也没拿什么,就一个书包,走之前按着她脑袋晃了两下。

周兮辞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僵直着后背没敢动,“干嘛?”

“把你脑袋里的知识晃匀了。”陈临戈笑了声:“好好考。”

“放心,绝对考出一个对得起你努力的成绩。”周兮辞看着他手从眼前一晃而过,知识晃没晃匀她不知道,心跳倒是跟着晃了晃。

两天的月考也跟着心跳一块晃了过去。

这次是附近几个校区联考,试卷也是交叉批改,阅卷的整体速度没了之前的效率。

“我有点紧张了。”成绩出来这天,周兮辞几次想去林松媛办公室问问情况,但都没敢去,“林姐怎么还没来,不是说早读课总排名就出来了吗,这都快下早读了。”“班长不是说她开会去了。”陈临戈考前考后没什么区别,还是抓着时间就在刷试卷,“别着急。”

“哎。”周兮辞趴在桌上,“这刀不落下来,我今天一天都过不好了,我昨晚就没睡好。”

陈临戈抬手在她眼前捂了下:“那你睡会。”

周兮辞眼皮一烫,还没觉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忽地抓住了他的手指,“你手怎么怎么烫?”

她伸手往他额头上一贴,“我靠,你是不是在发烧啊?”

“可能?”陈临戈自己也不太清楚。

“这是能可能的吗?”周兮辞又贴了下:“你就是在发烧啊,你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吗?”

他闭上眼说:“有点,但没想那么多。”

周兮辞还抓着他的手,心里酸疼酸疼的:“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们考得没那么好。”

“嗯。”陈临戈实话实说,屈指在她手心挠了下:“这次卷子的难度不低,我——”

“林姐来了。”有人喊了声,打断了陈临戈的话茬,他和周兮辞一同抬头朝前边看了过去。

林松媛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

她拿着一沓试卷走到讲台,看向坐在底下的几十号人,突然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夏天。

她也是这样抱着一本很厚的教材走进教室,躁动的少年们全都好奇地看着她,面孔鲜活而张扬。

林松媛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有调皮的男生问:“林老师您看着也不比我们大多少啊,我们以后能喊您林姐吗?”

她笑着说可以,还说:“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相处。”

林松媛在掌声里迎来了自己执教生涯的第一批学生。

那时窗外绿荫葱翠,彼时却是枯枝败叶。

两年多的时间,教室里的人来来往往,林松媛也从懵懂慌乱的新手期逐渐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接受任何失败的林老师。

“这次月考大家都发挥的特别好,比起之前每个人都有很大的进步。”林松媛放下手中的卷子:“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都很辛苦,也付出了很多努力,但有时候结果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你们在这个过程学到了什么,又收获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周兮辞心里咯噔了一下,无意识掐紧了手,陈临戈看了她一眼,没提醒她掐的是自己的手。

林松媛接着道:“我们班这次总平均分比上次高出了三十多分,是这次月考进步最大的班级,总排名第十三,我们和第十二名只差了两分,比起之前,大家真的很棒了。”

进步再大也还是倒数第三。

真让赵辉说中了,就算再努力,从倒数第一努力到倒数第三,结果也是一样的。

徐林林带头哭了出来,陆续有几个女生跟着小声掉起了眼泪。

周兮辞深吸了口气,别开眼看向窗外。

“这两年多跟你们相处真的挺愉快的,我也很幸运第一次带班主任就碰到你们,就算以后我不是你们班主任了,你们也是带过最好的一届学生。”林松媛没说两句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她抬手抹了下脸,“你们虽然有时候也挺让人头疼的,但是——”

“林老师!!!”走廊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楼上十六班的一个男生喘着气站在门口,“林老师,成绩算错了,方主任让我来跟你说一声,第十二名的班级有学生作弊成绩作废,被统分老师误算进去了,重新计分后,你们班现在是第十二名了。”

林松媛:“……”

教室里的人:“……”

林松媛愣了愣,而后转过头看着底下的学生,茫然道:“我这情……还煽吗?”

几秒的安静后,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之前从未有过的热闹动静,欢呼声和尖叫声几乎快要掀翻房顶。

周兮辞长舒了一口气,扭头对上陈临戈的视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他眼一闭,径直朝自己倒了过来。

她抬手慌里慌张去接,却在猝不及防间亲到了他的额头。

滚烫,灼热。

像是燎原之火,直直烧进了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