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不辜负妹妹的期望...)

接到秦立红电话的时候,家长会已经快要开始了,周兮辞一路小跑,在广场的喷泉边看见穿着工作服的秦立红。

她缓了口气,快步跑了过去:“小秦阿姨,怎么是你来啊,我妈呢?”

“你妈本来都换好衣服要出门了,厂里临时召集几个竞选人开会,说是要搞什么民|主选举,你妈作为候选人走不开。”秦立红说:“阿姨没迟到吧?”

“没呢,谢谢小秦阿姨啊,还麻烦你跑这一趟。”周兮辞挽着她胳膊:“其实不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高三了嘛,班主任和老师都比较重视,反正等会你随便听听就行。”

“那可不行,我走之前你妈妈特意交代了要我做好笔记。”秦立红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我可是带了家伙来的。”

周兮辞笑了声:“那就辛苦小秦阿姨了。”

等走到教室门口,班上的同学都站在走廊外,家长们都陆续走了进去,周兮辞送秦立红到自己座位上,桌上放着这次摸底考的成绩单。

她的成绩几个长辈都清楚,也就没藏着掖着,出门前说了句:“小秦阿姨,等会结束你给我打电话。”

周兮辞走出教室,被简凡拉到跟前:“你妈呢,怎么没来?”

“她厂里临时开会。”周兮辞扣着手指,看向坐在教师里的秦立红,神情若有所思。

林松媛端着茶杯从楼下上来,看到站在走廊外的学生,说:“都别在这儿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一窝蜂散开,周兮辞走到半截才想起什么:“陈临戈呢?”

“去老朱办公室了。”简凡鼻子有些痒,抬手揉了两下:“他这次摸底考英语和语文不是有点拖后腿吗,老朱准备让他周末来学校上强化班,跟老林在争他的时间呢。”

九中师资力量雄厚,从高二开始便针对不同科目设立不同的补课班,语文有阅读写作班,英语数学有强化班,文理综也有相应设立提升班。

课程一般都安排在周末,以及周一至周五的晚自习,由文理两科的年级前三百名学生自主选择上什么课,但每名学生最多也只能选择两科,以免劳累过度弄巧成拙了。

陈临戈这次考试的成绩在九中放在顶楼四个班级里算不上多优秀,但放在四五两楼里,已经让人望尘莫及。

更何况,他的成绩还是方主任亲自查证的,在真实度上也有了一层保障。

周兮辞看着贴在一楼大厅墙壁上的年级大榜,忍不住叹了声气。

“咋了,又唉声叹气的。”邱琢玉跟熊力去了趟小卖部,一进楼里就看到周兮辞在这儿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

他也不知道这个年级大榜有什么好看的,把手上的碎碎冰掰开递过去一半:“别叹气了,吃吗?”

周兮辞倒是不叹了,伸手接过去咬在嘴里,看着他把另外一整条碎碎冰都递给了陶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周兮辞咬着半截碎碎冰往外走,阳光兜头晒了下来,她忽地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行为和邱琢玉的行为对标啊?

周兮辞愣在原地,简凡从后面追上来,勾住她肩膀:“走啊,怎么不走了?”

她被带着往前迈了一步,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给甩了出去,“走!打球去!”

管它呢。

反正她和邱琢玉不一样。

-

家长会开了快两个小时。

周兮辞没有出入学校的门禁卡,只能送秦立红到学校门口。

“好了,我走了,你回去上课吧。”秦立红跟她摆摆手,走了出去。

周兮辞看着她的背影,人跟着走到门边,被门卫叔叔一栏,手搭在移动门上,喊了句:“小秦阿姨。”

秦立红停住脚步,回头看了过来:“怎么了?”

“我妈……没事吧?”

“她好好的上班,能有什么事啊。”秦立红笑了笑,又跟她摆摆手:“快回去吧,我晚上叫她给你打电话。”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啊。”周兮辞眼巴巴看着她走远,才一步一回头地往教室那边走。

班上刚开完家长会,黑板上的除了周兮辞写的那几个大字,还有林松媛写的一些东西。

历年分数线,九中的升学率,二十五班的成绩分布,考试平均分等等。

桌上的成绩单也没收走,背面上还写了字,是林松媛让家长写给自家孩子的一些话。

秦立红也给周兮辞写了一句。

——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

陈临戈桌上也留了一张成绩单,只是背面没人写字。

周兮辞抬头看了一圈,班上有些女生在看到父母留的话后,都低着头在擦眼睛。

还有些尽管没擦眼泪,但也看着纸上的字久久没有动作。

一些男生多少有几分难为情,看完纸上写的话,嘴里还嫌弃道:“靠,没想到我爸这么会煽情。”

可周兮辞分明也看到他们在说完这句话后,小心翼翼地将成绩单折好夹在了书里。

有和没有。

还是不一样的。

周兮辞在陈临戈准备收走成绩单之前,伸手一把夺了过来,压在课本上,提笔飞快地写了两行字才递回去。

陶姜去了厕所,她桌上也放着一张成绩单,周兮辞想了想,倾身把她的也拿了过来。

她低着头在写字。

陈临戈翻开自己手中的这一张,背面的字迹和他的字迹相差不多,只是因为写得快,落笔比较轻,撇捺都有些潦草。

陈临戈同学,高三是很重要的一年,请你务必好好学习,不要有别的想法。

您的妹妹周兮辞于2014年9月1日高三(25)班家长会留。

陈临戈盯着纸上的两行字看了一会,也妥帖地折好收进了书里,低声说:“知道了。”

周兮辞才写完陶姜的,抬头问:“什么?”

“我会好好学习,不辜负……”他看着她,眼里慢慢浮现笑意,“妹妹的期望。”

妹妹。

周兮辞已经有很多年没听过陈临戈这么叫她了,就像她也好多年没正儿八经叫过陈临戈几声哥哥。

乍一听见,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挠挠耳朵,含糊道:“我随便写着玩的。”

“嗯,知道了。”陈临戈慢悠悠道:“妹妹。”

“……”周兮辞猛地拍桌,看了陈临戈半天,忽地软下语气笑了声:“好的,哥哥。”

操。

陈临戈抵着椅背愣在那里,好半天才挪开视线,看着桌上成绩单上写着的“不要有别的看法”几个字,试图冷静下来。

可看来看去,眼睛就像是长在妹妹这两个字上,窗外的风似乎将他包裹在夏日的闷热中。

陈临戈猛地起身站了起来,径直走出了教室。

陶姜从外面回来,戳戳周兮辞的肩膀:“你跟你哥吵架了?”

“没啊。”

“那我怎么看他……”耳朵都红了,陶姜没说完的话被放在桌上写满了字的成绩单打断:“你写的?”

“啊。”周兮辞眼神乱飘:“就随便写写。”

“谢谢。”陶姜说:“我会好好留着的。”

周兮辞也嘿嘿笑了声,有些不大好意思,生硬地转开话题:“今天是不是轮到我们打扫车棚了?”

九中每个年级都有各自的值日区,高一高二是两个大广场,高三就近打扫教学楼附近的车棚。

傍晚吃完饭,周兮辞支使邱琢玉和熊力回教室拿扫把和簸箕,她人蹲在车棚外面的竹林边,“别叫陈临戈啊,他要学习的。”

邱琢玉头也不回,高举右手竖了个中指——鄙视你。

周兮辞丝毫不在意自己这么明显的偏宠行为,等着他们拿了工具下来,问:“我哥回来了吗?”

下午放学时,陈临戈又被教语文的林老师叫走,没跟他们一块出去吃饭,周兮辞给他打包了一份凉面,邱琢玉刚才顺手带了上去。

“回了,晚饭也给他了,我走的时候已经在吃了。”邱琢玉把扫把丢过来:“放心了吗祖宗?”

周兮辞捡起掉在地上的扫把:“哀家很放心,小玉子你这事办的不错,赏车棚三百米。”

“滚!”

周兮辞笑着跑远。

刚开学这一周晚上没有训练,他们也不想回去上课,借着打扫卫生的由头在楼下磨蹭了大半节自习课才回去。

班上没老师在,周兮辞提着扫把大摇大摆回到位上,扭头问陈临戈:“怎么没老师?”

“开会去了。”

她松了口气,又听陈临戈毫无波澜地说:“林老师上课之前来过一次。”

“啊?”

他转过来看着她,“迟到的都记了名字,你、简凡、熊力、邱琢玉、陶姜,都在。”

周兮辞微张着嘴,无声咂巴了两下:“你认真的?”

陈临戈还看着她,灯光下,漆黑的长睫在眼尾落下一片阴影:“我骗你做什么?”

“骗我好玩啊。”周兮辞实诚道。

陈临戈呵呵笑了一下,收回视线:“不信你问班长。”

周兮辞这下信了,哭丧着脸:“没人跟林姐说我们去打扫卫生了吗?”

“打扫卫生要……”陈临戈看了眼表:“算上自习课前的休息时间,一个多小时,你们是把整个九中都扫了一遍么。”

“你不知道,我们学渣做这些事情都是很细致的。”

““嗯,我不知道。”陈临戈说:“我只知道林老师叫你们明天一早去趟她办公室。”

“……”

陈临戈写了会试卷才发现周兮辞没动静了,侧头看了眼,她人已经枕着臂弯睡熟了,桌前摞起的书成了最好的天然屏障。

他叹了声气,伸手将身后的空调扇叶往上拨了拨。

一连睡过去一节半自习课,周兮辞被教室里男生打闹的动静惊醒,抬起头的时候,脸上都睡出了红印。

随着起身的动作,肩上的校服外套滑落搭在椅子上。

她捞起来往陈临戈的桌肚塞,里面放了东西,占去了仅剩不多的空间,校服塞进去还没半分钟便掉了出来,顺带着还把桌肚里原有的东西也带出来掉在地上。

周兮辞看着躺在校服上的粉色信封半天没动。

陈临戈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地上的东西,和她对视了一眼,弯腰都捡了起来。他看也没看,全都塞进了桌肚里。

“陈临戈。”上课了,周兮辞趴在桌上,拿笔头戳着陈临戈的胳膊:“刚刚那是什么?”

“情书。”

“谁给你的?”

“不知道。”

周兮辞凑得很近:“你没看吗?”

陈临戈停笔,“你要看吗?”

“我看不合适吧?”

“那不看了。”

“你不看也不合适吧?”周兮辞说:“要不你拆开看看,然后让我八卦一下是谁。”

“……”陈临戈直接掏出情书放在她面前:“自己看吧。”

周兮辞捏着信封犹犹豫豫还是没拆开,又伸手丢了回去:“算了,我不看了。”

陈临戈看她那八卦的小眼神,无声叹了口气,揭开信封把信纸拿了出来,一目十行看完。

他从桌上拿起一个黑色笔记本。

周兮辞巴巴凑过来问:“你要回信吗?”

“不是。”他头也不抬,手下飞快地写着:“有几个句子写的挺好的,我摘抄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