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门口可不是说事的地方，杨觉岚扯着林真到一处隐蔽的能遮雨的屋檐下，林真挑着重点把宫里的事情跟杨觉岚说了一番，包括纪琰的计划。
得知纪琰已经清醒，杨觉岚很是怔忡了片刻：“他什么清醒的，什么跟王爷......”
“这些都不重要，有德妃娘娘亲口承诺愿意帮忙，我们还有胜算，这才是重点。”林真不想谈幻琰，她表情淡淡地道。
杨觉岚当即点头，确实，眼下怡妃造反的事才是重点。
“是啊，真是出人意料，只是能劝动德妃娘娘也只有阿琰了。”杨觉岚笑着道，“对了，我这边也有进展。”
杨觉岚这么着急忙慌地赶来宫门，就是因为差不多三个时辰前梁允泽交代他去查的事情有了进展，他与梁允泽分开行动，梁允泽收拾入宫请罪，他则纠结朱明恒等人重新翻查章相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查与章相过从亲密的一些人员。
为了能尽快得出消息，这次他动用了不少人手，但凡有怀疑者，都先秘密抓捕一番拷问，虽然大多没有结果，但朱明恒在中书省的调查却有了突破性进展——
章怀礼，从中书省侍笔一路坐到丞相位置，在朝官声一向不错，而且他跟长信侯府的纪程老侯爷有些相似，就是都在朝秉承中立派人士，既未直接加入玉山王党亦未加入齐海王党，便是后来答应怡妃联姻，也是怡妃主动说项了好久。
但是，朱明恒的人查到章府的二女儿章晚莹其实并非其嫡女，而是外室抱养，这件事本是秘辛，但林真此前为了给纪欢出气曾让林澈去查过，林澈出手就没有查不到的人，便是秘辛也一定有所突破口。
只是外室抱养也就罢了，奇就奇怪在那个外室生完孩子就死了，而章怀礼身居高位，便是有意将女儿抱回府埋在养着，又怎会给章晚莹这样一个外室女嫡女的身份，而章夫人竟然也肯低头认下这个女儿。
原来那个章相那个外室是个罪臣之后，大梁有律，罪臣之后被没入了奴籍的人，世代没有资格赎身，而官宦人家更是禁与这等人来往或牵关系，往轻了说是不重自身，往重了说被人参一本，官帽不保。
偏偏这位罪臣之女还不是普通的罪臣，而是当年参与谋害了太子殿下的首罪之一。说到当年先太子之案，全汴梁都知道是二皇子梁允祈为了争夺权位，兄弟相残，将太子残忍杀害，而这中间帮助二皇子的重臣也不在少数，当然了最后查出来，所有参与的臣子便都被抄斩了，没被斩的少数家眷里也都无一幸免没入了奴籍。
这就和朱明恒家的情况不一样了，当年天机阁出事，自林念笙之后，虽然天机阁几位重臣相继被下放或咎罪，但皇上并非重处，后人也没有被没入奴籍，皇上念着天机阁拥他掌位维稳的情分，散了他们的权便已达目的，自然不会殃及后代。
可旧太子之案，但凡涉及之人，个个状况惨烈无比，因为皇上怒了，太子是皇上最最疼爱的儿子，也是当时最有出息的儿子，他怎么能容易爱子被杀，二皇子都是皇上亲自动手让其归的西，何况帮助二皇子那些犬牙。
若是让人知道章相竟然私自暗养的外室是先太子之案的罪臣之女，章相丢官帽是小，只怕还会牵连全家。所以当时章相一知道那女子的身份后便想与之撇清关系，即使是她为自己生了女儿他也不想再跟这女子有所瓜葛。
偏偏这事被皇后的犬牙查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皇后的人会一直注意头上先太子之案的那些罪臣之后，大概因为先太子也是她最最骄傲的儿子吧，总之她抓到了章相这个把柄，于是当着章相的面一刀结果了那个女人，却又没有杀他们的女儿，也就是章晚莹，反而告诉章相让他把这外室女带回去好好养大。
章相吓得胆魂俱失，只能求皇后放过，皇后告诉他，要他把女儿当嫡出养大，跟家里的真正嫡女章晚婉一样重视，若是做不到皇后必不饶他。章相知道皇后这样做必是有她的道理，可当时皇后却并不告诉章相自己的计划是什么。
但总之也是从那时开始章相其实就一直在暗中为皇后和玉山王做事，但他一直是玉山王党的一步暗棋藏得极深，因为这件事成了章相捏在皇后手里最恐怖的把柄，章晚莹的出生信息，还有那罪臣之女的情况便是现在在奴馆也是查得到的。
没办法章相只能当皇后和玉山王的傀儡，当知道怡妃在开始接近章想，意欲联姻的时候，皇后心里大概才开始有了利用章相的终极计划吧，而这个计划就是如今他们所看到这样。
林真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你的意思是......章相是皇后的授意下假意答应怡妃的联姻要求，让自己的女儿与王爷虚以委蛇，然后章相又开始怂恿怡妃，光是联姻夺位并不足够，若他们能纠结足够人马起事，将玉山王一党彻底清除，王爷才能真正坐稳江山，于是怡妃信以为真，开始跟他书信往来，频繁计划谋反之事......”
杨觉岚点头：“然后待到时机成熟，章相把这一切证据主动交给玉山王，由皇后在关键时刻揭发怡妃，如此必是给我们最沉重的一击。”
“可章相自己也会落马，他的秘密就算公之于众大不了是丢官，不会丢命，如今......”林真想不通。
杨觉岚摇了摇头：“真真，这么多年章相必是为他们做了不少伤天害理，见不得光的事情，章相自己也知道自己迟早要成弃子的，要成为玉山王通往高处的踏脚石，所以章相应该是用自己的命跟玉山王他们交换了什么。”
林真一愣：“章晚婉？”
杨觉岚点头：“章晚婉能逃过抄家，从狗洞逃出去，我实在想不通，但若是这中间有这样的环节也就能说通了，玉山王和皇后定是答应了章相，只要他认罪，拉着怡妃和王爷一起死，他们就保章家这最后一条命。”
“难为朱大人难查到这么多，有证据吗？”林真忙又问。
杨觉岚遗憾地摇了摇头：“能查到的人和物，要么是死了要么是断了，没有直接证据，皇后把自己摘得很干净。不过我们查到当初跟章相那个外室相处较好的另一个女子，据说这个罪臣之女的事情她都知道，朱明恒正在郭枫的帮助下追查此女下落，希望这次不要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