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风微凉。
林真完成一次修炼，睁开眼时，发现屋里守着自己的人从纪琰变成了方竞远。她环顾屋里一圈，没找到纪琰，方竞远端了杯茶给她，才说：“我把纪琰先支开了。”
“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林真端着茶问。
方竞远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过两日就是月圆之夜，你做好准备了吗？”
如今他们已经确定了方位，也确定好了打开通道的时间，一切只待东风来。林真愣了一下，她点头：“嗯，我一下都准备着。”
这一路上，纪琰对林真的体贴方竞远看在眼里，也明白林真其实也对纪琰并非无情，所以方竞远才会担心，他看着林真：“当初答应带着纪琰，完全是为了让皇帝放心，但后来这一路我再细想，其实带不带他，可能皇帝都会有其他耳目暗中调查的。”
“倒是你，你舍得他吗？”方竞远说，“若蓬莱之路真的打通，你能放得下他回蓬莱吗，还是说他若再对你说几句动情的话，你便......”
“其实......”林真明白方竞远来找她的目的了，她说，“在来渤海之前我就把这个问题想明白了，当初我们离京，跟舅舅说的理由与跟皇上说的理由是一样的，所以舅舅才没有阻止我们离开，否则他若知道此行我可能一去不回，他一定舍不得的，而实则，我也舍不得舅舅。”
不仅是郭府，若是长信侯府的人知道她此行的真正目的，可能也不会同意纪琰跟随的。
“本来我当初决定的就是为舅舅养老送终之后再离开的，所以，这次其实我一直都只是当成是一次试炼之旅，权当是在探路了。若能打开回蓬莱的路那自然最好，我也会想先让澈叔回去，他本不属于这凡间，这里未来发生的事情也不该再过多牵扯上他。”
方竞远怔住了，他全然不知原来林真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只听她继续道：“至于我，这一次无论蓬莱之路能否开启，我都不会走的，我说过我要为舅舅养老送终，我还想看哥哥娶妻生子呢，还有您......我好不容易跟您团聚，母亲也不会想我这么快跟您分离的。”
“所以我在这世尘的牵挂还有太多，特别......”
林真眸光下移，顿了一下，方竞远笑了笑接着她的话说：“特别是纪琰对吗，我看得出来，你对他亦是用情颇深。”
林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真心待我，我自然也拿真心待他。人生苦短，我不想因我的离开给他造成伤害，他这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已经过得够苦了，如果可以，我还是想陪他走完。”
方竞远轻轻握住女儿的手，叹道：“你果然长大了，懂事了。”
方竞远说出这话的时候，眸光慈祥而柔和，是林真从未见过的温柔，她突然就明白了虽然这一路方竞远没说过什么，甚至连渤海这条路都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但其实在他的内心最深处，也是不想林真这时候离开的。
他与皇帝做了那样违心的交易，一是为了妻子的遗体能要回来；二自然也是为了能与女儿多些相处的时间。又怎么会愿意初团聚便分离呢，只是他自己可能也没有想到，林真的心里早已对此事有了计较而已。
林真微微一笑，又道：“说起来这一路光听小火聒噪了，您倒是鲜少说话。正好今晚月色好，我也没什么睡意，要不，您给我讲讲您和娘年轻时候的事情吧。”
“你想听？”
林真点头：“当然想听了，比如你们是怎么相遇的，娘亲又是怎么喜欢上你的，你们是怎么一起上阵杀敌，平定天下......”
方竞远眼底透着笑意，坐到她旁边望着窗口清凉的月色叹了一句：“那确实是一个波澜壮阔，意味幽长的故事。”
“当年你娘带着林澈林裕，哦对了，还有你舅舅几人一起投我们军队，当时我们都很惊讶，不明白三个大男人怎么会对一个小姑娘马首是瞻，大家还嘲笑你娘亲，让她还是回家嫁人带小孩比较妥当，战场可不是她一个姑娘家该参与的地方，结果你娘手执一把短枪将我们军中几名大将纷纷挑落马下。”
方竞远的目光追着那月色，林真的目光追着方竞远的眸色。
“所以在遇见你之前，娘亲跟舅舅就先认识了？”
方竞远点头：“据你舅舅说当初他在田间被人欺负正是你娘亲救了他，又说看他骨骼生得不错问他有没有从军的打算，你舅舅只顾着点头，早就被你娘亲惊为天人的洒意威武给折服了，于是，那之后你舅舅就一直跟着你娘亲，从从军开始到战争结束。”
“那我猜猜，是不是舅舅给娘亲表白过，但是被娘亲拒绝了，为了不伤舅舅的心所以提出跟舅舅结拜为兄妹？”林真问他。
方竞远只是笑，他说：“其实当年除了皇上之外，没有任何人跟你娘表白过，你舅舅也好，我也好，军中那么多优秀的将领都好，喜欢你娘亲的男子可太多太多了，她就像是孤山悬崖上那朵绝世幽兰，人人仰望而不敢攀折。”
“你也没有？”林真愕然。
方竞远嗯了一声，他说：“对，因为你娘对你舅舅格外照顾，不同于旁人，所以在你娘亲察觉到你舅舅对她的异样感情之后，你娘亲就立刻提出了要跟你舅舅结拜，她此举不仅让很多喜欢她的男人越发望而却步，也生生阻绝了你舅舅的所有想法。”
“那你是怎么打动我娘的？”林真好奇地问。
方竞远看了林真一眼，他说：“你可能不相信，当年是你娘先给我表的白。”
“不会吧？”
“很不可思议是不是，但你娘向来就是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她跟我表白问我有没有想娶她的意思的时候，我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把匕首插进自己的大腿来使自己清醒，倒把她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后来我也问过她你问我的这个问题，她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我，但是她说她喜欢我策马战场的潇洒，横刀军前的凌厉，总之他喜欢做事认真但又不求回报的那个我，我那个时候一心想着多下一城，早一点平定天下，确实未有其他多余想法，倒不想反而多入了她眼一分。”
林真听得激动，直道：“再多说一点，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