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本来已经灰心失意,唤龙果的业果他已然承受不起,近十年的折磨他也丧失了斗志。
而且他已经暗中跟地牢里那个人约定好了一切,本想着玉山王大婚后就放他出来,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沈鸿之这个被遗忘在历史尘埃里的人物回来了,神医之名早年间就响彻了整个大梁,不,是这整片大陆。
虽然皇帝心头并不期望沈神医能医得好唤龙果带来的业果,毕竟他自己最清楚自己的病,这其实并不是全是病,只怕就算肉体上的病症能被医好,业果带来的无端痛苦也医不好。
但他还是要赌一把。毕竟再怎么样也没有人愿意直接等死的!
踏入凌云阁,他才除去头上兜帽,沈鸿之早已沏好了热茶,站起身正欲向他行礼,被他一把拉住。
“神医不必多礼。”皇帝坐下道,“今日朕是病人,你是大夫,按规矩来。”
神鸿之浅笑了一下,见皇帝已经伸出手腕,他点了下头:“那草民就僭越了。”
皇帝点了一下头,任他把脉,外头的雪今天终于停了,但寒气却格外地冷,虽然屋门紧闭皇帝还是觉得有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胸口那股子尖锐的痛感又在慢慢袭上来。
他皱眉强忍着,沈鸿之显然看出他的痛苦,但他没有理会,继续把脉,这次把脉有点久,久到连皇帝想好了要忍耐的都快忍耐不住了,他看着沈鸿之:“神医不必担心什么,直说就是。”
“皇上此病只怕是拖了经年了吧。”
看来这沈鸿之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他点头,脸上苍白之色尽显:“可有治法?”
沈鸿之有些为难,倒不是说不能治,其实是可以控制的,但也仅是控制,不可能根除,可如果要为皇帝控制他就必须得常年驻京了,因为他知道这世上只有他能为皇帝控制此病了。
他看着皇帝叹了口气:“皇上恕罪,恕草民直言皇上的病实在拖得太久了,一开始您就该让太医院......”
“莫要说这些,直说能不能治。”皇帝有些不耐烦了,“朕只想要一个结果。”
沈鸿之知道皇帝重病的事还没有对外宣扬过,想必皇帝还有些事想做吧,反正朝政的事他不懂,但治命救人是他行事之根本,他虽不想长驻京城,但也不会违背自己行医之初心,既然这病人遇到了,自当尽力。
“皇上恕罪。”他跪于地板,双手伏地,“此病不能根除,但可以控制。”
“当真。”皇帝其实也根本没想过根除,这是他早年间犯下的业果,是必须要承受的天罚,只怕也根除不了,但若沈鸿之可以控制,那几乎就算是救了他的命了。
“只是控制之法有些复杂,只得草民亲自操作才行,但皇上放心,草民定当尽力为皇上控制身体上的痛苦,只是皇上要常年吃药针灸了。”
“这无妨,只要......”
“神医,神医你在吗,我知道你在凌云阁。”突然外头吵嚷起来。
“王爷,神医有客人呢,吩咐了......”
“放肆,这是本王的王府之内,本王还来不得了,让开。”
皇帝眉头一紧,沈鸿之知道他是断不会想任何人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的,便往内室一指:“皇上先避开王爷吧,草民来打发他。”
皇帝点了下头,便避到内室去了。
其实心中得了沈鸿之那话皇帝也心中大定了不少,就算是只有沈鸿之一人能控制,但这也就说明沈鸿之能活多久,他至少就也能再活多久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倒也奇怪今天是玉山王大婚的日子,他不在新房陪新人却来这里放肆,明明凌云阁不是早早就放了话,不得任何人打扰吗,他居然还来。
“神医。”玉山王推门而入,身上的大红喜服格外扎眼,他这是都没有换洗就直接来了,不会连新娘盖头都还没有掀吧。
沈鸿之眉头一紧:“参见王......”
“神医不必多礼,本王与黛音已然成亲,我们便是一家人何故生疏。”他忙扶起沈鸿之。
“王爷,新婚之夜前来,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是这样。”玉山王动了动眼珠笑着道,“我是为我父皇来的。”
沈鸿之:“......”
内室的皇帝更是惊愕,难不成自己生病的事真的已经在外坐实不成?!
“父皇近来休息一直不好,总是头痛脑昏,本王想托神医给他开一副安神养息的药,最好能治失眠最好,他总是夜里发作。”
皇帝:“......”他可全然不记得自己有跟玉山王说过自己休息不好,更从未提过自己头痛脑昏,也不知玉山王这究竟是意欲为何。
沈鸿之也奇了个怪啊,心想皇帝就在内室里头,若说玉山王是知晓了皇帝病症前来求药那还说得过去,一片孝心嘛;可玉山王所说病症与皇帝的病症也根本对不上啊!
但沈鸿之也聪明,立刻就反应过来估计玉山王只是拿皇帝做筏子罢了,他真正想治的不是皇帝,而是另一个有此病症的人,只是玉山王不欲说出其身份罢了。
很多有权有势的人就是这样,沈鸿之并见怪不怪,为了赶紧打发走这位新郎官,以免内室那位贵人久等,沈鸿之应了他的要求,给他开了一个安神的药方。
玉山王拿着药方看了看,两眼冒星星地问:“吃了药方便不会再夜里难寝,恶梦连连了吧。”
沈鸿之笑了笑:“自然。”
“多谢神医。”
“王爷,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让黛音久等了,今天是你们的大日子,若是全府知晓你这般冷落王妃,只怕......”
“神医放心,我这便回去,断不能冷落她的。”玉山王轻轻一笑,拿着药方欢天喜地地走了。
沈鸿之瞧着他这模样摇了摇头,心想他有十足把握肯定那个夜里多梦难眠的真正患者就是玉山王本人!
皇帝也松了口气,正欲行出内室,突然敲门声又起:“神医,客人来了。”
又有人来?沈鸿之眉头一紧跟已经都站出内室的皇帝对视了一眼,看来外头的人没算好时辰,要么就是看见玉山王出去以为这里已经没有客人了,却完全忽略了第一位戴兜帽而来的客人还没有走。
皇帝无法只能再度转回内室再避一回。
门打开,好家伙,又是一个跟皇帝装扮差不多的人,他揭下兜帽,轻轻一笑:“多谢神医给我机会。”
沈鸿之眉头一紧,看着进屋来的纪程说:“侯爷怎么一个人来的,竟没把世子一并带来,这样叫我如何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