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被林真一吓,再加上那特制的迷药成份在身体里作祟,宋远霖惶惶不可终日,那几天几乎不敢出门,见着个长头发的都要失声惊叫,嘴里时时都在念叨着:“宝儿,别杀我。”
李云悠来看过两回,见他有些癫狂之状,又怕他泄露出当初合伙烧死熊氏一家的事情来,便找了大夫诓骗集英巷的其他住户,说宋宝霖是被魔物怔住了神魂,以致胡说八道,不知年日。
李云悠暗中查了一通也没得到什么结果,只是警告宋远霖他再这样下去传到皇帝耳朵里,只怕授官也要做罢了,前途要不要自己想,若是授官不成,那么婚事也自然休想。
宋远霖虽然有些神智癫狂,日夜颠倒,瞧谁都像熊宝儿,可心底深处是明镜似的,深知自己是那晚魔怔了,但不管他如何调节就是没法调节好,每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眼看李云悠下了最后通牒,宋远霖为了哄这好不容易攀上的高枝两天两夜守在李府后门,不是念情诗就是叫人捎话进去以诉衷肠。
说来奇怪,两晚睡在李府后门没有回集英巷,他反而神智清醒了不少,他当然不知道脱离了他那间屋里萦绕徘徊的迷香,神智自然恢复,宋远霖虽不明所以但也心中暗自肯定是自己的屋里出了鬼怪,便跟驿站的老板商量换了房间,这两日才渐渐好转起来。
金明池是汴梁城里最大的内湖,也是历来吸引人气最盛之地。
晴日朗朗,飞花昭昭。正是人间四月天,一年中最美的时节,金明池畔花红柳绿,莺歌燕舞,堤岸边孩童青年们趁着晓风拂柳放风筝;湖面上小船画舫荡悠悠。
偶有歌声在湖面某条船内流出,婉转清美;也有丝竹清音伴着朗朗笑声,极尽风流。好在金明池在城东不在城西,未受瘟疫影响。
趁着好天气,梁允川因昨日的心不在焉颇有些歉意,便主动租了船携沈黛音来游湖。
突然,前面一只小画舫晃悠悠迎面而来,船头站着个一袭白纱裙的姑娘,梁允川一下子就被她摄住了目光,看呆了。
那女子一袭银白绣缠枝百花交底裙,素白纱制披帛婉然肘间,微风吹动她的裙摆,也撩动她那婀娜袅婷的身姿,置身这碧水湖上,繁华斑斓的地界,她是唯一的白莲出世,不染纤尘。
最让人好奇的是她头戴着白色帷帽,白绡纱自头顶帽沿直达腰际,微风也只偶尔撩及她半边绡纱,实在难得窥见真容,撩拨得人直是心痒难耐。
不远处的藕荷深处,一只不起眼的小蓬船内梁允泽把着酒盏,也正盯着那湖中央别具一格的帷帽姑娘,她一身美得出尘绝艳,像极了世外仙人,与世间种种喧哗都格格不入的样子。
碧水清波里倒映着她姣好的身姿,微风过似乎都不舍得将那一水光影揉碎。她,是今日这金明池上的奇迹。
“应该是哪位贵女出来游船,但又不想被人认出累及名声,所以才戴了帷帽吧。”梁允泽旁边的男子如是说道。若是林真看见定能认出他就是那晚与梁允川同马车的杨觉岚。
其实此时此刻定定地望着那姑娘出神的游客大有人在,那样如画般娴静地立在船头,任微风拨弄她一身风华的模样,真真是又可爱又令人心醉,只是不知那姑娘究竟生得何等容颜,实在叫人肖想。
梁允泽扭头看了对面男子一眼,笑道:“杨大人想认识?”
杨觉岚一怔,赶紧收回了目光:“王爷,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真真——”突然,那边画舫上传来一道清澈高亢的男声。
二人不由得齐齐看去,只见纪琰小心捧着一碗冰糖酒酿讨好地凑到那‘奇迹’姑娘面前,他说:“你尝尝,这冰糖酒酿可好喝了。”
一阵清风幽幽吹过,带起姑娘半边绡纱,露出她俏美绝伦的容颜来,微笑使得她脸颊小酒窝越发显得可爱俏丽,嫩白清幼的肌肤在柔和的阳光下折射出一股透亮来。
她美得像树上刚成熟的樱桃,不是青涩的绿黄相间;却也不是熟透的翻红皮软。她是刚刚好的那一颗樱桃,血红间带着清透,不用闻不用吃都知道她的味道就是世间至味,绝无仅有。
她的美让你拥有无限想摘取的冲动,却又害怕上前一步会惊动了她的知觉。
叮咚——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梁允泽手里的酒盏掉在了地上,他看得呆了,却也惊了,是她!!!
杨觉岚皱着眉似有所想:“这姑娘竟有几分面熟。”
可不是面熟怎么的,只是杨觉岚估计实难将当晚的女鬼跟如今的奇迹重合为一人。
同样被她容颜惊到的自然还有梁允川,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摄住自己心魂的奇迹竟然会是林真。
沈黛音瞧见林真,俏脸立刻变成猪肝色,不自觉暗骂了一句:“妖女。”
梁允川后知后觉,心知不该被她迷住,但却难掩心内擂鼓大作,只得忙拉了沈黛音进船去。
随着微风摆弄林真裙摆与脸上绡纱,她绝美的面容或隐或现引来不少围观者,离他们船不远处的另一条小船上,宋远霖一瞥见她的脸,顿时吓得跌落坐椅,酒洒了一身。
今天是特意为了给李云悠赔罪出来游湖的,宋远霖也不想失态让李云悠再生气,可是那张脸......为什么总在他觉得自己清醒了的时候又出现。
李云悠先是一怔不明所以,随之将目光从林真身上收回盯着地上的宋远霖:“至于吗,没见过美人?
她以为宋远霖是被林真的美给震撼到,以至于失了形象,这简直太丢人了,李云悠心底升起一股无名肝火。
可现下宋远霖已是顾不得这么多,两三步跑到船头,让船家停止划船,他则站在那里死死盯着对面小画舫里与纪琰有说有笑的白衣姑娘。
他这举动让李云悠越发火大,冲上去吼道:“宋远霖你什么意思?”
这头的吵嚷声林真尽收耳底,毕竟她的目光其实一直都在宋远霖这边,瞅着那方船上两个小情人争吵得面红耳赤,宋远霖已经被李云悠抓了两把脸了,林真想好好戏上演了。
吃了一口冰糖酒酿又见李云悠揪住了宋远霖的头发,她提起裙子就跑到甲板上,看热闹要紧。
好几艘船上的人闻到声响都不由得聚到船头上来观望,李云悠半点没给宋远霖面子,又掐又打又抓,十足泼妇形象。
宋远霖只瞅着几艘船里那一个身影,林真的脸在帷帽之下若隐若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云悠你别这样,我们先回去,回去我再跟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