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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与他动手。你打不过他。”

何湛弯了弯唇,没有答话,径直走出忠国公府。

宁祈看着落在榻上的玉棋盘,半晌,走过去将玉棋盘挥到地上,本就是难找的珍品,落地即碎,可宁祈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

何湛心思难定,莫名的预感就像丝线一般在他心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渐渐勒紧,直至勒出血来。沈玉找上杨坤,莫非一开始的动机,就是与他有关?

他不敢细想,叫马车拐到金钗馆去,唤了兰君姑娘来给他弹曲琵琶调。

兰君姑娘见何湛忧心忡忡的样子,也不多问,换了舒缓的小调,一遍一遍地弹着,直至何湛杵着头闭目小憩,她才停下,唤人来扶着他去床上睡。

何湛也许是真累了,这一觉一直睡到夜里,金钗馆的姑娘自是不舍得打扰他休息,直到宁晋来馆里逮到何湛。

前几天下冷雨,何湛肩上的伤一直隐隐作痛,扰得他整日整夜里睡不好,宁晋见他在金钗馆里蒙头大睡,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是从来不在乎外头的名声的。京都里哪个不知道何湛是金钗馆里的常客,这么多年未曾成家室,一个老光棍拿着闲财经常混迹在温柔乡里,市井里传他能有好的?

他抚了抚何湛额头上的发丝:“你是真敢往这里跑。”

何湛睡得饱,听到一点动响就行了过来,见宁晋来逮他,往里侧了侧身,倦声道:“臣还不想起身。”

“我抱着叔下楼去?”

“…不必了,臣这就回府。”

宁晋按下他的肩膀,哄他道:“不想起就不起吧,我陪着你。”

“不忙了?”

“差不多了。”宁晋不想何湛去烦忧这些事,转而问,“带着永乐,累不累?”

“不累,永乐很听话。”

宁晋说:“听下人说,这几日叔常去凤鸣王府跟宁祈下棋?”

何湛不太想应,只哼哼唧唧地点了点头。

“你真是个不清闲的。”宁晋心里堵,却也对何湛发不起火来,“以后少去。你想去哪里,我陪着你。”

“知道了。”何湛伸出手来握住宁晋的衣袖,叮嘱道,“你近来多小心,虽然如今朝中官员多拥护你,但处于风口浪尖,难免有风险。哪怕是近侧之人,你都要提防。不要轻信他人。”

尽管不得宁晋信任是何湛的一块心病,但他有时也甚觉自己可笑。一方面教着宁晋不要轻易相信他人,一方面又有些逾越君臣的痴心妄想,想得他的全心全意,细来想想,实在有些…无理取闹?

宁晋点头:“我知道。”

“臣…想托你去查一件事。”

宁晋毫不犹豫地点头,连问都不问:“好,你说。”

“大国师藏客。我想知道这个人的来龙去脉。”

宁晋皱起眉:“为何想去查这个?”

“藏客的名声自靖国开国起,已相传一百余年,人没有长生不老的本事,藏客不可能存在这么久,如果真要算,大国师应该已历过三任。如果真要追查起来,可能会有点棘手,查不到也没关系。”

宁晋沉默片刻,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半晌,他将何湛的手拢在手心,说:“不必去查。我知道藏客是谁。”

何湛眉宇间聚起疑惑。宁晋说:“你推断的不错。初任藏客是我师叔,第二任是我师父玄机子,至于现在的大国师,我倒是不知晓,应该是师父的嫡传弟子,藏客的身份向来对外保密,若不是我在师父座下习练多年,也不会知道此事。原是门中禁忌,不可叫外人得知,但倘若是叔的话…应该无妨。”

何湛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宁晋,反复确认着他的话:“你是说…玄机子?”

“怎么了?”

“那…玄机子就是凤鸣王的义父?”

好像万事万物都接连在一起,玄机子就是最重要的一根线。

“算来,我与宁祈也算同门。”

何湛再问:“如今的大国师就是凤鸣王么?”

宁晋摇头:“之前我也有此怀疑。不过大国师之前出寺为靖国祈福的时候,宁祈和我在丹江治理水患,应该不是他,至于是谁,我也得好好去查一查。关于谁是继任藏客的人,师父也不曾透露。”

宁晋低眸就见何湛一直皱着眉头,手指抵到他的眉心去,笑道:“不许皱眉头,哪里有你解决不了的事?倘若不行,还有我在,你担忧什么呢?”

“有些疑惑…想不清楚。”

“那就不要想了,事情总会慢慢浮出水面,万事都需等待。”

何湛听宁晋的话松了口气,将万千思绪从脑海中挥去:“好。”

原是凤娘给何湛选了最清净的一间雅阁,是听不到外头的声音的。奈何隔壁接了个贵客,叫了几个小倌伺候着,不一会儿就传来暧昧的声响,小倌是叫人弄得狠了,声音穿墙而来时,宁晋和何湛还在沉默着,声音便愈发清晰,叫何湛听得脸色一红,往被子里缩了缩。

宁晋眯了眯眼,手顺着何湛的手臂滑上去,滑过他的内领,问:“我怎么不知金钗馆里还有小倌了?”

“我…我也刚知道。”

“哦?”宁晋的手顺着领口向下,触及何湛的腰带,“从前在雍州时,民间传你好男风,总以此诟病,如今你再往金钗馆里跑,外面要传叔什么?”

“我哪能管得了他们?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我两袖清风端雅正直的好品行不见他们说,如此,我能有什么办法?”

挺厚脸皮。

宁晋亲了亲何湛的额头:“与我在一起,不是恶事,是我的好福气。”

宁晋舔着何湛的耳根儿,何湛浑身微颤,低低叫出声来。那声音实在悦耳,宁晋不罢休,一点一点吮吸着他的耳朵,只弄得何湛面红耳赤,挣扎着别过头,他才停下。

他在何湛耳侧说:“想要你。”

何湛实在有些受不住,憋着红脸说:“万事都需等待。”

宁晋笑出声:“你倒是学得快,可这么多次了,怎么床上的功夫都不见长进的?”

你才不长进!何湛气急,想咬他一口,无奈咬到下巴之后又舍不得,松了牙。

宁晋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深深望了何湛一眼,又纠缠上他的唇,极有技巧地挑逗着他的舌。

喘息声与细微的轻吟交织,一室yín • mǐ。

第113章交锋

何湛赴三天之约,凤泽王将相见的地方选在凤鸣王府的竹屋内,屋内摆设陈列简单,如同道房禅房,墙上悬着一个“静”字,静心静意。

宁祈带何湛走到竹屋前,何湛说:“不劳凤鸣王掺和这档子事了吧?这是我与沈玉的恩怨。”

宁祈答:“本王在外面等。”

“真是委屈了。”何湛哼笑了声,握着手中的剑,迈开步伐走进竹屋内。

沈玉坐在茶桌旁,见何湛来,弯了弯眼睛,请他坐下。

何湛坐到他的对侧,沈玉给他倒了杯茶,何湛问:“该如何称呼呢?沈玉?薛文柏?还是…大国师?”

何湛第一次如此仔细地审量沈玉,不,应该是薛文柏。第一次见他时,这人小心翼翼地跟在杨坤身后,就似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将忠国公府都看了个遍,长得清清秀秀的,眉宇间带着些许懦弱的神色。如今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当真能看出修佛修道的模样,若不是眼中尚存戾气,何湛不会怀疑他大国师的身份。

能装这么像的,定是玄机子教得好。

薛文柏说:“怎么?我那个不入门的师弟,却将大国师的事都告诉你了么?如此,师父可是要责罚的。”

“比起你做得事,宁晋要受得罚还算轻。”

“故友相见,好好品茶不好么?我泡的茶,连凤鸣王都会称赞几句。”

“我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却不记得里头还有叫薛文柏的。”

薛文柏摇摇头,反唇相讥:“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什么时候都不肯输人一筹,定要找回面子才行。跟你做朋友,一定很累。…想想杨坤也就是了,当初他一心要为桃花村伸张正义,得了圆满后居然会对你心怀愧疚,愿意跟你一起到边关戍守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啊?”

何湛:“你骗了他,当初找到他,就是设计的第一环。”

“是杨坤太好骗。不是么?”薛文柏说,“空有一腔热血,却是个不长脑子的,他害死你全家哎,你居然还能跟他做十年的兄弟?何湛啊何湛,你当真是个白眼狼啊,何大忠和宁华琼亏待过你么?”

何湛抿了抿唇:“当初,为什么要对忠国公府下手?”

“青天白日在上,何德犯错在先,如何说我要对忠国公府下手?那个…孙北,你还记得吗?那是景昭帝安排的人,与我无关,要陷害你shā • rén的也是景昭帝,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不想你居然肯救我…我只能再杀了张南咯。”

“诬陷我爹调兵shā • rén、伪造桃花村血书两桩事,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薛文柏勾笑:“是我,又怎么样?你要杀了我?如此,你爹的案子就永远都翻不了,虽然他以死明志,但没有人能拿出铁证来证明不是他做的。案卷宗放在库里生了霉,回头留给世人的,都是难测的评说,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难定啊…”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爹与你井水不犯河水,毫无干系。”

“他与我无关,可是你与我有关啊。”薛文柏眯着眼,将茶杯往何湛面前推了推,“我呀…就是见不得你好。”

何湛说:“之前我与你素不相识,何来恩怨!?”

薛文柏却没有直接回答,将自己的茶杯在鼻间一移,细细闻着茶香,方才抿了一小口:“你猜,师兄为什么要把你我见面的地点定在竹屋?”

何湛:“…为什么不回答?”

“我擅长飞针,能在顷刻间要人性命,却在这么窄小的房间里无法施展;你的武功套路多变,剑刀棍匕都会,拳脚也不差,胜在灵活,与你对战,我是占尽了劣势。你看,我的师兄就是这样护着你的。何湛,你真是遭人嫉妒得很啊。”

“你想说什么?”

“我师兄初入官场便为凤鸣王,废帝为了削弱忠国公的兵权,让我师兄掌握忠国公手下的部分兵权,为此,忠国公在朝堂上处处为难他。”

当时宁祈真正开始接手朝堂事务,凤鸣王不再是个虚名。当时何大忠是嫌宁祈未经磨练便掌兵权,所以对他少不了刁难。可是之后…凤鸣王领兵的天赋实在过人,何大忠也知皇上疑心旧臣,就放掉了手中的兵权。

宁祈和何大忠站在对立面上,何大忠不会允许何湛与宁祈往来过密,何湛是个不上心的,叫外人来说就是没心没肺,当时他正处于好玩的年纪,小时候被药罐子箍住了翅膀,那时身体刚好就天南地北地跑,与宁祈多少年儿时的情意说断就断了。何湛玩得疯乐,可宁祈却为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初入官场的磨练和考验都未见宁祈如此消沉,宁祈当时失意的样子,薛文柏一辈子都忘不了。

薛文柏设计对付忠国公府,实则两全之策。一是想借机除掉何湛,二是助宁祈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何湛听言,险些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可那时我爹已经放了权,为何你还是不肯放过何家?!”

薛文柏说:“我不是说了吗?我呀,就是见不得你好。何湛,你是不是自己觉得很无辜啊?可你看看宁右,再看看我师兄,他们哪个不是叫你耽误了一辈子?你若不喜欢,怎么不趁早断了他们的念头?就这样一直拖着,却叫别人一点机会都没有。”

“他不喜欢你,与我何干?没了我,他就会喜欢你么?”

薛文柏手臂一震,半温半凉的茶水泼到何湛脸上,眼里全是戾气:“就是因为你,师兄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

何湛却笑了,笑得有些疯癫,胡乱擦着脸上的茶水。

“你笑什么?”

何湛笑他自己,让他一辈子都走不出的魔障,竟是因为嫉妒而生。

“笑我自己还活着…”何湛眼角笑出泪来,看向薛文柏,“笑你怎么就没把我一起害死?真是心疼你啊…”

“若非师兄尽力保你,你以为你能活到几时?没有你就好了,没有你,我师兄会成为宁晋的股肱之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宁晋信你,日后你却要压我师兄一头,何湛,你到底算什么东西?”

“薛文柏啊薛文柏,玄机子一个佛道双修的大家,门下弟子卓越者众多,唯你是他钦定之人,继任大国师一职,可也唯独你…是个看不透看不穿看不破的人。”

“我的造诣不如师父,难以跳脱红尘。一个‘人’活着,难道不就是为了一点执念么?”

“是啊。”何湛点点头,“我能活到今,也不过是为了一点执念而已。”

薛文柏甚至不知何湛是怎么拔出剑来的,剑尖已经抵到他的脖颈间。

何湛没有再跟他说话的意思,剑即刻要刺入他的喉咙!

薛文柏翻袖一挥,三枚银针冲着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