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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过你的。”何湛握住宁晋的手,“或许太上皇的确因为当年的事忌惮我,可他这次针对的是你。这件事里还掺进来另外一个人,他将我送到梧桐殿,让我知道当年的真相,他想利用我来对付景昭帝。”

宁晋瞳孔一点一点收紧。

何湛问:“那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城?”

“我事先定好的计划。”

“谁知道你的计划?”

宁晋反握住何湛的手:“是他。”

何湛点点头:“所以,他只是想用你试探我知道真相后的态度。那晚一直有人跟着我。”

“是假的吗?那些话,是不是假的?”

“那晚天黑,又在那样昏暗的环境下…我刚刚从梧桐殿里出来,手没能把握住分寸。真不是故意伤你。”他往下拨了拨宁晋的衣服领,果然看见已经结痂的伤痕,这人甚至都没有好好处理这道伤口。

宁晋抱住他的腰,扎进他的怀中:“现在的话,才是真的…?”

何湛叹了一口气,摸着宁晋的头:“…宁晋,在这里,不是你不惹事,就能活的。”

多方势力的交流汇集,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不知不觉间就能将人生生绞死。

何湛说:“之前是我失策,一心想让你在京都立威,没想到会招那么多刀子。”

宁晋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当中,脸蹭着何湛的腰际,没能答话。

“宁晋,你想活,就得去争。如果不争,他们就会杀了你…这是你的命。”何湛推开宁晋的肩膀,眼眸幽深,沉定地看着宁晋,问他:“你想不想…?”

宁晋的喉结滚了滚,仰头亲上何湛的唇,说着就要将他推倒:“想…想疯了…”

显然他的“想”跟何湛的“想”完全不一样好吗!何湛气得踢了宁晋一脚:“我在问你想不想要皇位,你想什么呢想!”

何湛说完这句话就知道自己说太大声了,赶紧噤口,往四周看了看,唯恐隔墙有耳。

“这儿没有人。”

宁晋看着何湛,停了好长一会儿。何湛知道自己失了分寸:“是臣…失态…臣并非要…”

“我想。”宁晋端端正正跪坐在何湛面前,正身正声地答道,“十年前你将我从火场里救出来的时候,我就想。从入仕,到攀着清平王府的亲得到侯爷位,都因我想。只是在雍州的时候,这个念头一天天消磨。我想和叔在雍州守一生一世。”

然而景昭帝登基,下到雍州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召卫渊侯回京。他所有的设想碎得一干二净。

“现在呢?”

“如果必须登上那个位置,才能毁掉那些算计我们的人,就算用再卑劣的手段,我都在所不惜。”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仿佛在说一件极为不起眼的事。

卑劣的事,不必宁晋来做。

他的主公,不仅要得天下敬畏,也要受百姓爱戴。

“宁晋,以后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相信…我唯一想得到的,就是看见你登基为皇。”

何湛扶宁晋起来,让他坐在床边,自己则跪在他的面前,宁晋想扶他,却被他按住了手。

何湛往后退了几步,俯首行至高的拜礼:

“臣愿对天起誓,敬君为吾之命。此生不娶妻,不生子,不受封,不加爵,手执锐器,为君披荆斩棘,万死不辞。成,则不担其荣;败,则与君同死。他日若大业将成,愿君不负臣之忠心,以仁德待人,以贤明治朝,开我靖国河清海晏、国泰民安之世。”

第77章棋盘

坦诚相见,就会少很多麻烦。宁晋看了何湛好一会,才道:“好。”

这一字便如千金重,两人就像相拥着过独木桥,同生共死。即使是这种方式的同生共死,都让宁晋心满意足。

外面的天沉了沉,些许电蛟在浓重的云朵中穿行闪现,何湛见要下雨,就要回金钗馆去。

宁晋不肯,抱着他多厮磨了一番,才不情不愿地听了何湛的话,放他出破月阁。

破月阁外还挂着铁锁,看来宁晋是真打算关他的。何湛颇有意味地打量着门上的铁锁,宁晋有些心虚,嘟哝了一声:“我都认错了。”

何湛闭了闭眼:“我揍你一顿,然后再认错行不行?”

“行。叔说什么都行。”

何湛:“……”

离开破月阁之前,何湛问他:“我的那些人,你怎么处理的?”

“…我不知道。”

“宁晋。”

宁晋低头:“关…关起来了。”

很好。

宁晋:“还有秦方…”

很好。

真是有本事。

何湛让宁晋把秦方给放了,宁晋说:“叔别跟他混在一起。他要查的线是符世明的线,只会给你招麻烦。”

宁晋说自从秦方出现后,他就一直关注秦方手中的案子,先一步查到大鹰旗上头的人是尚书符世明。

先前景昭帝逼宫时,符世明为景昭帝的军队提供了大量的兵器,所以景昭帝才会容他继续开设大鹰旗。因为有皇上许可,没有人敢查大鹰旗的货物,符世明就利用大鹰旗这条线继续做盐铁和人口的买卖,以此牟取暴利。

宁晋:“这件事…别说大理寺不敢接,景昭帝都不会管。”

何湛:“走私盐铁不是小事,靖国官营抓这一块抓得很紧。景昭帝对你尚且如此,一旦抓住符世明贩卖盐铁的铁证,皇上巴不得夺了他手中的权。”

宁晋微抿着唇:“这件事,我来做,不许你出手。我怕大理寺盯上你。”

“所以…能放了秦方吗?”

宁晋铁着脸,令人将秦方带过来。两个人推着秦方来破月阁的时候,何湛双眼泛黑,差点被宁晋气得蹬腿上天。

秦方被打得不轻。

之前他被蒙头关到铁室里,几个侍卫朝着他就一顿揍,秦方还以为是自己查得案子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才招此祸。

见了宁晋,他怒声斥道:“睿王?原来大鹰旗上面的人是你!”

“…”误会!这绝对是误会!

何湛正要上前扶住秦方,却被宁晋按住肩膀:“不许过去。”

“道歉!”何湛皱眉,压着声音斥道。

宁晋侧过头:“我没做错。谁让他总围着你转?”

“你道不道歉?!”

宁晋铁着脸,僵持了一会儿,听话地走到秦方面前,让左右放开他,冲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不情不愿地道了声:“对不起。本王抓错人了。”说罢就转身走了回来。

秦方:“…???”

何湛硬着头皮走过去,往秦方耳侧靠了靠,胡诌道:“他以为你是我养在外头的…小倌…睿王觉得我好男风有损皇家尊严,所以才抓你来威胁我…哎,我以后再也不断袖了,没想连累你。”

秦方激动道:“睿王这事儿也管?我不怕他,我去跟他讲理!”

何湛赶紧按住他:“…不用!这件事我自己跟他解释的!”

秦方也觉得这是何湛的家事,他的确不能插手。只是这睿王…管得也太宽了吧?

何湛说:“作为赔罪,他已经帮你查到大鹰旗上头的人是谁了。不过这个案子,你可能要再放一放。”

“为什么?”

“控制大鹰旗的人是符世明,他不会亲自参与大鹰旗的买卖,大鹰旗的人也绝不会将主家供出。我还会派人…我是说,睿王答应派人去查这件事,已经确立了目标,这件事不会拖很久。”

秦方狐疑地看向宁晋。睿王在雍州的盛名他也知晓一二,之前秦方还是很欣赏这个人,自从他挨揍之后,他就对睿王改观了…秦方说:“睿王要查,我不会阻止。可我…还是要做自己该做的事。”

何湛了解秦方,说:“好。但在揭露真相之前,请你一定要保住你的官位。柴平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秦方摸了摸发疼的嘴角,走上前对宁晋说,“劳睿王去查大鹰旗的案子,下官希望王爷能心无旁骛,将青天白日昭于天下百姓。”

宁晋说:“本王也希望大理寺少卿专心查案,不负‘执法持平’四字,勿生什么不寻常的心思。”

好男风就是不寻常,你才不寻常。秦方拱了拱手,算是拜过,对何湛说:“我回大理寺了。”

何湛点点头,挑眉看向身后的宁晋。

宁晋受不住何湛幽幽的眼神,下令让左右给秦方准备马车,亲自送他回大理寺。

待事了后,何湛说:“我也走了。”

宁晋开口挽留:“叔,吃过饭再走吧?”

何湛没有停下脚步,冲宁晋挥着手,说:“我可不想再进去了。有空再见,睿王。”

这都叫上睿王了?宁晋脸色比这天还要阴沉。

何湛刚要走出破月阁的小院,天滴下雨来,天空中闪了闪白光,雷声滚滚而来,响彻整个睿王府。何湛身子僵住,抑住想去捂耳朵的手,回过身看向宁晋。

宁晋眯眯笑了起来。

何湛干笑几声:“还是…吃顿饭再走吧。”

风雨留君住。

秦方的案子算是告一段落,现在只等一个时机,符世明跑不了。

梧桐殿的案子…以大理寺卿柴平的本事,暂时还不会查到何湛头上。难办的是房岳秀那边,这个老狐狸老奸巨猾,让人查不出一点不好来,他是宁左身边最得力的人,有他在,始终是个威胁。

“若真到了那一日,叔会怎么对待宁左宁右?”

宁晋问到这句话,何湛的筷子顿了顿,说:“等真到了那一日再说吧。如果…到最后,可以的话,臣还是希望你能留他们一命。”

“好。”宁晋淡声应下,给他夹了些菜。

“这些都需要时机,需要等。等过了雨季,朝中就要准备秋狩的事了。历年狩猎都是定在清风山,你回京之后还没去见过玄机子吧?到时候你不如趁着秋狩去道观,也算还当年师恩。”

“我也有此打算。英招回京后就一直在道观待着了,前几天说她要回雍州一趟,道观正好缺人手。师傅是那种…只要你不给他洗,他就绝对不会换衣服的人。”

何湛托腮歪头看他,调侃他:“原来这么会照顾人,都是玄机子一手带出来的?”

“照顾师父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三叔。”宁晋倾身过去,浅浅尝了尝他的唇。

“……”

谁知道他心里想得是谁?

说好话就有用吗?

……非常有用!

何湛在睿王府住了一宿才回金钗馆。

宁晋表示非常感谢这场风雨,请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回到金钗馆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忠国公府终于修建完工了。何湛正式入住忠国公府,祠堂上供奉着何大忠和宁华琼的牌位,香烟不断。

在这之后来了几波人庆祝何湛乔迁之喜。景昭帝将秋狩的事交由宁左去办,宁左第一次接手这些事务,自然忙得焦头烂额,只能叫去宁右帮忙,故而两人并未来道贺,倒是凤鸣王来了一次。

等宴席散后,宁祈单独留下,说要跟何湛叙旧。

他们有什么好叙旧的?何湛依着宁祈的意思带他在园林中走了走,等到左右无人时,宁祈沉着声说:“皇上好像已经知道梧桐殿的事不是宁晋出手了,他派大理寺在查这件事。”

哦,黄鼠狼拿着礼给鸡拜年来啦?何湛撑着笑说:“只要凤鸣王的人守口如瓶,我就不会有事。”

“之前知情的人已经死了,是你做的?”

“我要是有那本事,就不用劳烦凤鸣王将我送进宫了。”

宁祈说:“那就是睿王了。也好,省得本王动手。你最近多加提防,小心大理寺的人。”

何湛:“多谢提醒。”

“另外,得空去睿王府一趟,告诉他不要参加这次秋狩,现在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不宜再出风头。”

何湛徐行的脚步顿了一下,继而又从容地跟上,默了一会儿问:“你怎么不去亲自跟他说?”

“何湛,他只信你,你去说比本王去说管用。此时睿王正处风口浪尖,余党未除,宫中布有多方耳目,皇上让他去解决…”宁祈将余下的话咽在口中,说,“此事难保会走漏风声,他随时都会有危险。”

何湛默声点了点头。宁祈说:“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告辞了。”宁祈走出去没几步,又回身冷着声对何湛说:“恭喜你。”

宁祈木着一张脸,实在是不像真心恭喜他乔迁的样子。

何湛微笑着回答:“同喜。”慢走吧您,小黄鼠狼!

送走宁祈,何湛优哉游哉地去沐浴,回到南阁子——忠国公府的建造与之前相仿,连各院的牌匾都照旧做的。

下人在门外守候已久,手中端着一个很沉很沉的包裹。下人说是凤鸣王临走前吩咐人送给何湛的,算作贺礼。

何湛接过,果然沉得不像话,搬进屋里打开一看,是一个棋盘,一个玲珑玉棋盘。

何湛握着凉凉的玉棋盘,微微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