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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耗下去,等待宁祈援兵的到来。

然而韩广义听纳小人之言,拿杨英招做要挟,逼宁晋出城。

宁晋不能眼睁睁看着杨英招受辱,只得亲自来到韩广义的面前,以己之身换杨英招回去。

后来宁祈赶到,千方百计,搭上一干兵士才将宁晋救出来。

那一次,宁晋几乎丢了一条命。

想到这里,何湛的手就不自觉地发抖,他以左手压住右手腕,狠狠吸了一口气。这次他来得早,在韩广义拿杨英招做胁迫之前救她出去,宁晋才能免于威胁。

何湛走到监牢门口,附近把守并不严密,只有两个士兵。

他们脸色难堪地拦住何湛的去路,其中一人说:“何大人,金少在里面,请何大人稍等片刻。”

稍等…

稍等个屁!

何湛眸色一狠,举起手刃狠狠朝着两人的后颈砍去,瞬间放倒了两人,而后拖进里面。

没走几步何湛就听见杨坤的怒吼:“金远晟!别碰她!金远晟!你这个狗东西!”

铁链哗哗乱响,门哐哐震响,震得冰冷的监牢尘土乱飞,何湛皱眉疾步走进去。

何湛冲进去,撞入眼球的便是杨英招的背脊,上头全是皮开肉绽的鞭痕,金远晟手中的鞭子滴滴答答地滴着血。

他一只手捏住杨英招的下巴,混着恶臭的嘴乱亲着:“杨左督,你怎么还那么犟?装成这副贞烈样子,到底是给谁看?反正你都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这副身子还能有好的?给杨坤看?!你看他能帮你吗?”

杨坤被关在铁室内,根本看不到这里的情形,只能发了狠地撞门。

“金远晟。”

何湛走过去。

金远晟警惕地看向来者,用杨英招的身体挡住自己,眯着眼问:“你来做什么?既然降于韩将军,就好好当个摇尾巴狗,不要越了规矩!”

他将手中的令牌举起来,缓缓走到金远晟身侧:“韩将军吩咐我来审讯杨英招。”

“为什么?”

何湛看见杨英招,一双眼睛还算清明,丽眼死死瞪着金远晟,就算被如此折辱,她都没吭一声。

何湛解着杨英招的绳索,金远晟见状,抽出自己腰间的刀,对向何湛:“谁允你放了这个贱人的!”

何湛侧身猛击金远晟的手腕,刀应声而落,金远晟被他这样快的速度惊着,还没反应过来,何湛翻身拾起地上的刀,直直插入金远晟的腹部。

要不是得知会是金远晟看守杨英招和杨坤,早在金远晟指使贾灿招惹狼群的时候,他就将金远晟给杀了!

何湛咬牙切齿:“狗养的混账东西!她也是你能骂的?”

金远晟小腹钝痛,肠胃都绞在一起,握着刀刃跪倒在地,惊着眼睛看向何湛。

金远晟轰然倒在地上,呃呃呀呀:“何…何湛…你…”

确定金远晟断了最后一口气。何湛转身,用身上的裘衣裹住杨英招,将她救下来。

杨英招靠着何湛,死死咬着的牙关只松开一点,猝不及防地啜泣出声,可到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哭声,眼圈红红的,死活没掉下泪珠来。

“对不住…杨英招,是我来晚了。”他拍着杨英招的背,低声宽慰着,“对不起…没事…没事了…”

杨英招哑着声音,急声问:“是师兄让你来救我的吗?他们说师兄的父亲逼宫叛变…他不能来这里的!三叔,师兄不能来这里的!”

何湛握住杨英招颤抖的肩,看着她的眼睛说:“宁晋没事,他还在天济府城。我来救你。…你还能走路吗?”

“可以。”

何湛给了杨英招一串钥匙:“门口我放倒了两个士兵,你换上他的兵袍再走。铁骁骑被困在西边的地牢里,看守的人我已经换了,趁着东营现在防守空虚,你带着他们杀出军营,记住以快取胜,千万不要跟韩家军纠缠。一旦出去,不要回头,一直往天济府城去。韩将军的兵已经将天济府城围住,但南侧部署最弱,你从南门进城,宁晋在卫渊侯府等着你。”

杨英招睁着眼睛,愣了好长一会儿,才坚定地点点头。

何湛说:“算日子,凤鸣王应该快到了,你回去告诉宁晋,我已经说服乌呼延的君主出兵,届时两面夹击,一同攻下玉屏关。韩家军内部早已四分五裂,让宁晋好好利用这一点。”

杨英招站起身来,担忧地看着何湛:“那三叔怎么办?”

何湛拍了拍杨英招的肩,眸色沉沉:“放心,你先走,我随后赶到。宁晋很担心你,所以…英招,千万不要受伤。”

“叔,你一定要回来。”

何湛换上轻松的口吻:“放心,我是什么人?能让这群人给玩儿住?”

杨英招抿抿唇,还是有些犹疑不决,但她知道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重重点了点头,不再耽搁,即刻飞奔出去。

杨坤还在铁室里,知道是何湛来救,总算松下一口气。铁链哗啦啦响了响,门被吱呀推开,何湛落落而立,如同神兵天降。

何湛袖中藏着的事杨坤的那把绣月弯刀,只露出一点端余。

“走吧。”

杨坤说:“我们要做什么?”

何湛定了会神,手中拿出那把绣月弯刀来,说:“不是我们,是你。我要你留下,将我是奸细的实情告诉他,趁韩广义不备,杀了他。之后你就将行刺的罪行推到我头上,便可安全脱身。”

杨坤浑身猛地一震:“你说…你说什么?”

何湛重复一遍:“我说,我要你去杀了韩广义。”

“不行!韩将军镇守玉屏关三十多年,为靖国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怎么能…!”

“不杀了他,他就会杀了宁晋。”

“他只是想拿宁晋当人质,光复靖国江山。韩将军一心为国为民,他不会伤害宁晋的。他只是想换太子的命,只要太子无事,韩将军不会伤害他的!宁平王篡位在先,枉顾臣纲,犯下此等滔天大罪。裴之,你这样做,是不忠不义!”

“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宁晋成为阶下囚?”

“…不行,裴之…你这样不行…裴之,我们一定能找到两全的办法的。”

何湛闭上眼,定下自己的神思,握着弯刀的手越收越紧。他睁开眼,眸色淡如波光,没有任何波澜。

“杨坤,你记不记得,忠国公府没了之后,我曾对你说过什么话?”

杨坤听他提起忠国公府,以为何湛是想拿此事来逼迫他,说:“忠国公府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可这件事,我绝不会帮你,复靖国江山,乃是匹夫之责,绝非人情能当的。”

“当初,我放了你和沈玉一马,可是你仍然要与我作对。是我失算,害得自己家破人亡。那时,我就对你说过,沧海,没有了。”

沈玉就像一只小齿轮,何湛只是轻轻拨弄了一下,却带动最大的轮子飞快转动,将他何家整个都绞了进去,绞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杨坤僵住,瞪着眼看向何湛。何湛沉沉地重复一遍,手握着刀起势,刀尖对向杨坤:“沧海,没有了…”

沧海枪是他和杨坤最后的一点情意,可沧海早在忠国公府的火海中烧得一干二净。

第66章相杀

“你…什么意思?”

何湛眸色冷如玄铁,寒中含着硌人心的硬。杨坤喘不过气来,只觉眼前的人不是何湛,而是另外一个人假冒的,来此愚弄他。

何湛反手试探性地朝杨坤劈下去,杨坤反应慢了半拍,硬是被锋利的刀刃割开了皮肉。血瞬间濡湿他这个肩头,可心口乍开的疼痛已不让他觉得肩疼。

杨坤眼球充上血丝:“裴之!”

“与其留你到最后跟宁晋作对,不如今天我们就来一个了结。”

杨坤额上浸出豆大的汗珠,他捂住流血的伤口,嘴唇毫无血色:“你想…杀我?你真想杀我?为什么…我们可是兄弟啊,十年…何湛!十年!”

“不共主,不同道,便不是兄弟。当初放走沈玉已酿成大祸,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是我今生第一次心软,也会是最后一次。十年…二十年又如何!杨坤,你究竟是真心帮我,还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宽恕?!”

他之前从不知道一直在背后帮助沈玉的人会是杨坤,前生杨坤陪他来一起参军,何湛还以为杨坤只是念着旧时的救命之恩,从未细想过杨坤的动机。

在边关的日日夜夜,他曾那么信任杨坤,那么感激杨坤。

何湛说:“…你杀我可以,可你害我父母!”

“那…之前都是假的吗?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是假的?!”杨坤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走过去,胸口抵住何湛的刀尖儿,“既然是你恨我,为何当初不杀了我?就算是那时候,我都不会还手,何湛,你是知道的…”

“有些事,何必非得明白呢?”

“我这一生,都没有活明白过!为什么坚持道义也是错的?为什么行善也能成作恶!为什么人不能随心所欲,一生都要背着人情、规则、道德?为什么…为什么你我都能走到这个地步?”

相对于杨坤颤抖着的激动,何湛眼里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

他口吻冰冷残酷得令人毛骨悚然:“十年前没有杀你,是因为留着你有用。韩广义威望深重,我需要一个人来牵制他,一手送你到副将之位,就是为今天做准备。倘若你能杀了韩广义,玉屏关交由你来掌管;倘若你不能,你死…那些忠于你的将士就会离开韩家军。”

韩系在军中拥有绝对的控制权,杨坤的出现则会打破韩系控权的格局,那些一直被强压一头的将士,自是会倒向杨坤一方。只有这样,才能从内部瓦解韩家军。

杨坤半晌没说出话来,后才颤着问:“…原来,一直是利用吗?”

杨坤往前走了走,刀尖刺破他的衣衫和肌肤,血液流了下来。何湛握着刀的手猛然一颤,却没有松,他反而握得更紧,眉也拧了起来。

“何湛…我不会跟你动手。我欠你一条命,今天,我还给你!”

杨坤猛地向前,刀如毒蛇一样钻入他的胸膛,钻入他的心里。

何湛死死握着刀柄,没有丝毫放松。

直到杨坤的身体软软倒下,何湛也随他一起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何湛伸手扶住杨坤欲栽向地面的身体。

杨坤的头搭在何湛的肩膀上,瞳孔涣散,映着冰冷的监牢。

杨坤断断续续地说:“你爹死的时候,大哥就后悔了…你若早让我知道你恨我,那该有多好?…裴之…做人,好难啊…”

血沫从他口中不断涌出,浸透何湛的衣衫。

何湛握紧双拳,单手环住杨坤的肩头,咬着牙说:“褚恭,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真得太累了,我不想一直这样下去,我想赢一次。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可你要跟宁晋作对,我不能饶了你!”

“是啊。倘若你今天不杀我,或许…我就会去杀了宁晋…忠君,明义,何湛,这就是…我的道。就算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道不同…兄弟难为…”

何湛握刀的手渐渐松下来,手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杨坤问:“我欠你的,今天…就算还清了吧…?”

何湛定着自己的声音:“还清了。”

“那我就放心了…”他费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拍了拍何湛的背脊,气若游丝道,“裴之,大哥不再陪你了,以后你还是要一个人走…”

杨坤的眼皮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冷,仿佛一头栽进了望不到底的深渊。

模糊中,他仿佛还能见到青州的初雪,何湛红如团火的袖子擦了擦他脸上冰凉的雪痕,半笑半不笑地叱了声:“逞能。”

酒楼柜台旁的三弦琴调伴着玉山酿的酒香,化成战场上雷雷鼓声,哒哒马蹄声也越来越强,越来越大,进而全都化成刺耳的长鸣。

唯有在黑色深处,又落了那年的雨,何湛打开门,眼睛比星光都要璀璨,轻快地回了一声:“来了就好。”

杨坤再没能开口问何湛,这些年…

他们之间,可还有一点朋友情义?

何湛拔出杨坤插在杨坤心上的刀,将他背到背上,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牢狱外走去。

监牢外已经乱作一团,震人心扉的鼓声似将月光都震得在波动,嚎叫声,厮杀声,混作一片。

兵齐齐围了上来。韩广义应该去追杨英招了,前来捉拿何湛的是一个副将,这人还曾跟杨英招下过棋,也曾跟杨坤学过枪法。

何湛颤抖着呵出白气来,而后跪在一干将士前,胃中如同有一把刀在翻绞,疼得厉害。何湛眼泪不停地往外流,堂堂承宣使,在他们面前哭得泣不成声,一声一声质问着:“为什么…”

副将看见伏在何湛背上的杨坤,惊出一身冷汗,他强撑着声音怒吼道:“何湛!你私自放走杨英招,居心何在!你…你快将杨副将放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杨坤!”何湛恨得浑身发抖,杨坤从他背上滑下来,倒在地上,已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