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庐州府城外，已经三天过去了，灾民们已经饿的两眼发昏了，而且天气也越来越冷，又冷又饿，让人难以忍受。
“六叔，你快点想个招吧。活不下去了，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您可是族长呀，现在天儿越来越冷，还没有食物，咱们是走啊，是留啊！”
“太难了，咱们太难了。”
……
大多数的灾民都是以族群为团体，或者是一个村子为一个团体，大家相互团结，要不然孤身单人的早就被吃了。
说话的是木家族人，算是灾民当中很大的团体了，他们将近有五百多人，分了三个村子，在老家青州，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宗族。
只不过木家宗族当中没有出现过什么大官，不能说是耕读之家，更算不上什么世家。可能祖上富裕过，但是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也没有多少底蕴了。
哪怕是世家，也怕是代代人才稀疏，从而泯灭成普通老百姓。
木家的族长木六柱，年轻时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平时在族中主持，家族事宜也是非常被受族人们认可。
此次逃难，他约束族人，尽量的不招惹是非，同时也不怕是非，倒是从一定的程度上保全了绝大多数的族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对比其他灾民，木家算是灾民当中存活最好的几个家族，一些没有家族的逃荒灾民早就死掉了。
“不要吵，还不是有人坏事儿，要不然就凭借着石太守围观的好名声，也不会不管咱们。到时候咱们再送上万民伞，花花轿子众人抬……你好我好大家好……现在人家把咱们当成土匪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拉出去几个灾民杀了解气？无济于事”
木族长的整张脸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枯瘦干枯皱纹满脸，满是愁容，坐在石头上，他真的很想抽两口旱烟，烟斗发现早就已经遗失在了道路上。
“哎，这叫什么事啊！”
“那些遭瘟的坏蛋不都已经死掉了吗，怎么这事还过不去了呢。”
“哎~现在连树皮都吃干净了，再这么吃下去只能吃观音土了，咱们携带的粮食也要没了。”
“咱们还算好的呢，能坚持下去，我听说那些坚持不下去的都开始往四处的村子扫荡，听说被村子里的村民给打死了不少人……”
……
围绕在木族长身边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特别的干瘦，可能遭灾了就没有胖人。
他们这些男人还算好，至少每家每户都是顶梁柱，家里的粮食紧着他们吃。
还有很多女人瘦的跟骷髅架子没什么区别，已经开始吃土的人就有很多，吃土不消化，最后会肚子大如青蛙，活活的撑死。
“哎~咱们沿途也遭遇过不少的事情了，石太守也算是个好官，至少他没有不管咱们。再等等…再等等…”
“那些大家族想给咱们一口饭吃，跟喂一个狗没什么区别，喂了几顿饭，狗竟然敢咬恩人，谁还愿意帮助这些狗。”
木族长这话说的是真难听，但是事实却如他所说的一样，或者是更加不堪。
在场的这些主事的男人也没有说这句话，有哪里难听，甚至他们活得都不如世家里面那狗吃的好。
木家也算是大家族，都说破船值万金。他们手中一族之力确实能够挤出来一点点钱财，所以木族长的小孙子，平时就看着机灵，脑子活络，所以被送进城里打探消息。
木家就算是再不差，至少没有很多男人被买卖成奴，没有直接入了奴籍。
入了奴籍的人看似跟着当主人的吃饱喝足了，其实不然让主家打死都没地方说理去。
而且进入奴籍的人，子子孙孙为奴，再无翻身之地。哪怕是翻身了，甚至后辈当中有特别聪明的人，无论是被放弃了还是怎么样，遇到以前的主家，无故的矮三头。
当然这种考虑的人有很多，更多的是觉得自己都活不下去，以后也不会有子孙后代，有不少的灾民，买卖子女，买卖自身。
半夜三更天，楼上的城兵收了银子，也就帮忙扔了块破衣包着的石头。
因为不知道会在哪里有消息出来，族人们早早的就已经将成这一面都散开，就听哐当一声，石头砸下来的声音。
在附近的木家族人，很快顺着声音找来摸索了半天，摸索到了这块抱着包着的石头。
没有火把，只能够在月光的映照下，族长认真的辨认上面写的明，郑乾，出城，赈灾。
合起来好像就是一个郑乾公子明天出城，要做赈灾的事情。
村民们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心有一半放到肚子里了，有人管就行，就怕没人管。
“明日好好表现，别整那死出，让人看了烦躁，事情有再一有再二，可没再三再四。到时候就算石太守不管咱们了，甚至派兵镇压咱们，对朝廷也有话说了。”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派几个人去，其他几个大的村子，告诉大家别乱动，扰了大家的好事儿，活不下去了就弄死他们。”
“咱们想活，就得认头！”
木族长狠了狠心，派几个人通知其他灾民，很快通知人的村民也回来了，都得到了好消息。
至于郑乾公子说实话，哪怕是灾民们，也都已经听到了消息。
庐州府一条花街最受欢迎的公子，白吃白喝白住白嫖……是男人中的楷模。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存在。
***
这一整天城外的灾民们，心惊胆战，得过了一整天饿着肚子入睡了。
而在城中的郑乾，同样也没闲着，从早晨起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准备着演讲稿。
没错，在他看来他就是一个负责演讲的人，他要把自己的这种观念告诉三大家族的族长，然后空手套白眼狼。
三大家族的家主也纷纷都给石太守面子赴宴了，同时还有牛校尉等官员。
郑乾也已经害怕过去了，当不害怕的时候，他就是一往无前上前莽了。
“诸位大人一切等我将话说完，你们再提问，我害怕我思路断了，续不上。”
郑乾还有心情开个玩笑，到时让众人都一笑而过，毕竟这种感觉谁小的时候都经历过，尤其是读书人，最怕背诵的时候有人打断了。
在场的十多人纷纷笑道：“贤侄，尽管说，小小年纪就被太守大人看好，未来可期！”
在场的人那都是花花轿子众人抬，好话又不要钱，何至于见省口水。
至于涉及他们利益的时候，那就要看看到底值不值了，不要怪他们太现实。
谁家的钱又不是白来的，那都是一文文的挣出来的。
郑乾也不在意，掏出他自己写的演讲稿，给自己壮壮胆咳嗽两声，就开始诉说自己根据整座城池的现状和现实决定是如何做事。
争取将城池打扫干净，将城墙维修好，甚至连周边的环境都给弄好了。
……
“庐州府城并不是一个人的府城，诸位大人常年在这里生活，甚至子子孙孙都生活在这里，你们愿意看到这些灾民将城府弄得乌泱泱乱糟糟吗？”
“肯定是不愿意的，而且我也废话不多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不要觉得这些灾民的死活和大家没有关系，有很多关系，这些灾民的尸体现在不处理，到了天气热之后发臭腐烂……
最后甚至会进入家家户户的饮水中，到时候整座城池都会受到牵连。”
郑乾绝对不会是危言耸听，他甚至是列出来了例子，告诉大家，每个人都不是单独存在的。
很多人很想说，他们不会和这些低贱的灾民们接触。
但是郑乾已经直截了当的说好了，他们虽然不能接触，但是能够防止得住他们家的下人接触吗？他们能不依靠着下人而自己存活吗？
“下人不需要出府采购食物，如果喝西北风能喝饱了，我相信大家也都能够闻到那来自灾民身上的臭味儿。”
“并不是我危言耸听，而是这个问题确实会损害大家的利益，世家都有记录书籍，大家可以看一看，每逢大灾必有大疫，相辅相成，难道大家就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是为什么吗。”
“下午我还要和城中的富商聊一下，能出钱的出钱，能出力的出力，庐州府城是大家的府城，是大家要居住的地方。”
郑乾将所有的事情和每个人的生命联系在一起，越有钱越有权，越是惜命。
本来大家都没有郑乾当回事，哪怕是心里当回事，就是准备随便出点粮食，就当做是给石太守面子了。
但是听他的这一番言论，确实是很有见解，
有不少人回家之后喝口水都开始浑身难受了，想到外面的水源被这些灾民占领，在明明在外面又吃又喝又拉又撒，可能会顺着污染了水源。
“呕~呕~”
不少人回家之后开始设想这一切，忍不住干呕。
甚至有人还挑出书籍，根据史书上的记载，确实是如郑乾所说的一样，没什么差错，几乎是一模一样。
灾难要了一波灾民的命，疫病又要了灾民的一波命，两波灾难降临到一波人身上，可以说是灭顶的打击了。
本来想事无关己，高高挂起的不少家主此时此刻就觉得浑身难受，这种事情不能够自己一个人知道，必须让家里的人也都知道。
他们就想赶紧将这些灾民弄走！
郑乾要什么，银子粮食，该给的都给！
还有不少的家主对自己家的儿子更是非打即骂，骂他们读的什么书？“书上都写的事情，为什么人家知道你们不知道，学会贯通，把书读透了。”
“跟郑乾公子多学一学，人家别看年纪小书没少读，更是行万里路，增长见识，要不是世道乱了，我也将你们送出去增长见识了。”
三大家主越发的嫌弃自家的孩子，越看越觉得郑乾很聪明，是个能耐人。
不少家族的少爷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要么去查信息，要么等着看热闹。甚至有些人觉得郑乾值得结交，可以结交一下。
可能是因为性格不同，想法不同，所以人们在面临着抉择的时候，也会有不同的抉择。
当然下午的时候面临着更多商人时，郑乾表现的十分淡定，因为这些商人明显在态度上，要比上午的那些族长好太多了。
还没等他说完话，这些商人纷纷表示有钱的掏钱，有粮的掏粮，有东西的掏东西。
郑乾完全低估了他的名声的重要性，甚至随着一些人的离开，他的名声已经在扩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