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出来又在哪里嘛?和根元一起的吗?还是你个人住着嘛?根秀转来没有?根秀现在又在哪里呢。”
李国珍虽然口气不好,问话还是有来有往:“晓得她在哪里,我问不着她,她没得我,我也没得她,问那些整啷个,当我没生她。”
顿一阵,再说根元的事情:“那两口子只要他个人过的好,我还没躺到床上,不要哪个来伺候,等真是哪天躺床上再说,到那时候自然有人来管我,我怕啷个嘛。”
“是。”但老张并不认可,瞧她一阵,想起来的话也不想再说了。
只是黎书慧笑道:“等你已经躺在床上那天你还说啷个啊,饿死你都没得人晓得,假如平时根元两口子不来看你的话。根元两口子还在以前单位上班吗?他定性真是好,在超市一上班上恁多年,何芬现在又在哪里整啷个嘛?她们姑娘恐怕现在有好大了?说人了没有?”
“大学读出来晓得在哪个单位上班哦,有时候一个星期转来一回,有时候又好一阵不转来,有时候转来也来看看我呢,长成大姑娘了。”说到这里李国珍算有笑面儿了,眼睛里都是跳动的光,只是闪一阵很快蹒跚着跌倒下去:“耍个朋友谈耍的哪个远地方欸,怕今年国庆要结婚吧,走恁远以后也转来不到几趟,缘分偏到那一方拦也拦不住,就这一个姑娘,二天这里两口子就跟我一样。”
黎书慧道:“一样不一样有啷个好谈嘛,你看我屋里小的,现在还一哈出去了,大人娃儿全出去了,张忠承结个外地的出去了,忠旭明知是这周边的呢,现在也走外地打工去了,娃儿些也在外面。我们老二娃儿架先都谈在市里面找个工作呢,现在也跑到成都去了,晓得现在的人啷个想的啊,都想往外面走,都觉得外面安逸,屋里待不住他。一哈都长大了,下一辈一哈都开始谈朋友要成家了。”
李国珍便没有话再说来,只是望着眼前马路上缓缓驶过的车流。
那袋子里原来拎的是甜酒,老张望着那袋子道:“买甜酒转去煮汤圆吗?”
她把袋子拎起来给两个人看:“鲁仁姝给我拿下来的,封佑出远门吧。”
最老一辈还有这样的说法,头一回出远门的人临行前屋里要吃一顿汤圆相送,吃了汤圆,出去再远的人还能转来,一家人还能团圆。现在的街面上早买不到从前那样的包心汤圆了,芝麻馅花生馅甚至肉馅的汤圆又层出不穷。鲁仁姝准备了一袋芝麻一袋花生,可封佑不喜欢吃糯米,送别的醪糟汤圆一口没吃,只捡了个书包,拎个行李箱就出门去了。
“封佑走哪里去嘛,先谈他在三江哪个单位上班的嘛,封增银还谈他那工作好的很欸,工资又高,也还是想出去打工吗,读恁几年的大学,出远门去整哪样嘛。”封增银虽然在石岩街上吹他儿子的单位如何不得了歪得很,老张心里不屑,但封佑是读了大学出来的,想来找的工作是不算差。惟有读书高,这是真正老一辈的观念,现在读的书里又尤以大学生是最高最被认可的学位和身份,说到读了大学出来,尤其读了好大学,目光总是要高看一眼。
李国珍却道:“读几年大学就有用嘛?读书读傻了。”
封增银屋里的事事无巨细鲁仁姝都同她说,但她不是好传闲话的人,即使同黎书慧老张,也不会有五说三。无关恶意善意,鲁仁姝是个造孽的人,摆出来的都是造孽的事,李国珍愿意摆高兴的事,造孽的事却不想记得。
黎书慧向她打听:“结果封增银那钱拿转来没有嘛?后面找到没有。”
“火钳!哪个鬼大爷给他找,又不是鬼大爷喊他拿出去的,你个人心厚想那些不该得的,又不是人家得了,人家凭啷个去给你找转来啊,想当然!”
黎书慧不知想他活该发笑还是其他,道:“各人也要留心,骗子也多,人家是打定主意要哄你的话随你啷个防是不可能防住的。”
她因说起来:“我们楼脚那老太太屋里,架先也是谈买啷个保健药,谈吃了治啷个高血压糖尿病尿毒症,谈哪样都厉害的很。那老公公架先买转来试买了三盒,将开始都像有效欸,后面就开始整你了。后面谈要一个疗程一个疗程的买,一买就是好几万,那也是舍得钱,还买了好几回转来,那骗子还骗他只要将开始有效就是正确的,他后面唛药性不那样歪噻,像你搞卫生表面的扫干净了后面就要慢慢来。信真了,一哈买了八九万块钱的药,又是吃药又是按摩推拿给你这样那样,后头那娃儿转来才晓得,啷个药嘛,就是点灰面粉粉,样药性都没得,不如吃粑疙瘩。”
边上略肥胖的老太婆竟然转过来插话:“那是想活命的嘛,那还是想活命噻,哪个谙他是骗子嘛,都想活呀。我屋里就是这样嘛,那在生时候,一听说哪里有啷个药治他的话老远三天都还是要收拾东西去,哪个街上谈有卖啷个治这样病的药他也要站过去看一看,舍不得死啊!人家谈的土方那癞蛤蟆的皮撕下来治得好他都去逮来试过!莫说你那些。”
同她一道的小老太点头:“活着才安逸的嘛,死了就是一堆泥巴啥也看不到哪里舍得死嘛,都谈活着安逸噻。”
李国珍冷哼:“活的安逸才想活,活着造孽还活着整啷个,寡拖累人。”
老张应是开腔谈罗昭全的事,叫黎书慧打岔过去了,黎书慧问那胖胖的老太太:“你屋里又是哪样病嘛?”
老太太马上说起来:“皮肤病啊,名字叫啷个我还谈不出来,我这个没得文化的人,光是现身上痒身上红,一挠了就像发炎那样长滴滴大小眼睛。将开始光是手杆,我还说他那是鱼塘打鱼搞的啷个东西呢,后面甚至背心下身全部是,那才发现恼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