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啷个样嘛,跟以前差不多,年纪到这里来了,熬夜熬不住了,一天还是坐下去就起不来,晓得人老了啷个楞个肯生病啊,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好,一副身体这里也痛那里也痛,我都替他们活着累。”
“......哪个老了不这样啊。”老张脚尖转了转,止住了要走的念头,笑着安慰他:“不要急嘛,慢慢来噻,师傅师傅唛就是要手艺先打好才有人叫你师傅噻。光想着升官发财啷个行呢,尤其你这个救命的事情,一定要好好把个人手艺修炼好呢。你个自手艺练好了,自然官也升了财也来了。”
刘达摇摇头,摊手给他看:“就好比你这红枣,同时两家人一起卖红枣,你一味坐那里不吭声,也不招呼人也不热情,几个来买你的呢。即使你这枣子又大颜色又好看,现在的东西光是眼睛你就能看出来他货真价实吗?人家拿漂红剂随便给它上个颜色,再搞点东西给它发胀了,甩糖水里泡几天,人家照样跟你的红枣一样,搞不好比你的还甜还好看,人家成本还低。你啷个说嘛,你数这些道理找哪个说嘛?欸你就是老前辈你们都是过来人你说这个找哪个说嘛?是不是嘛,这个道理。
你再是买回去他自然晓得呢,一个市场卖东西的不止你这一两家吧,不说他换一家,很可能这一方,他下回都不会再来了!”
老张被他逼的只剩点头,连连道是,望顺着他,将他的情绪平静下来,心里一面算他喝的酒,一面猜测他如今在单位的现状。边上门里有人出有人进,有服务员也要出来到这边抽烟,见他们说话,愣一下,默默走到门的那边角落里去。
刘达间歇性发作完,一根烟又燃完了,老张赶紧掏一根自己的出来递给他:“抽我这个。”
是前两天信好拿过来的,他接过来,并不点上,像已经清醒了:“忠承他们转来,房子钱拿给他们没有嘛?你们那房子大,可能赔了不少钱哦。”
老张在心里把戒心拿出来:“哪里有好多钱啊,前面竹林挡了后面是堰沟,一哈倒下来就只有牛栏猪圈那边出去了。他把二楼一哈像一楼那样摊平那就钱多了,哪个愿意嘛,政府又不是傻子,这样已经好得很了哟!总比现在李拜子那种房子在哪里垮了烂好噻,好歹是拿了几个钱给你,管他多少呢,比烂了强。”
“是倒是这样谈,二妈身体不好,还是下来方便点,现在不去外面做事了噻,她也算苦尽甘来了,信好还是个好孩子,以后他晓得报答你们的。”
他同老张说完,再继续说自己屋里的事:“你们两个都好,你屋里二妈虽说经常生病呢,还有忠传还有这几姊妹互相照顾,我屋里就不行。我屋里只有我一个,我妹妹嫁得远,潘迅是不管这些的,婆媳你说关系不好嘛,也在一个屋檐下住了恁多年了,但是一味是我妈伺候我们一家人。到现在潘迅一味是没做过啷个家务事的,她也不会做她也不想做,一天上班转去就是耍,碗都不会捡一个,她在我们家当媳妇是安逸的。”
“那是她福气好噻,有福气,找了个好婆家。”黎书慧最喜欢听这些龙门阵,可惜她不在这里。
“是啊她是好福气啊,她在我们屋里恁多年过的是算可以的,你看她两个嫂子,你看大哥屋里跟潘运屋里。潘运跟雪梅离婚到现在还没有往来,晓得现在又说在那边也谈了一个呢,晓得谈得啷个样。大嫂这里,动不动就是护小的偏爱小的,或者就是老汉又把啷个东西拿到我屋里来了没给她,回回都是这些事,懒得谈,倒没得些大事,但是你说这些话,哪个听了安逸嘛。”
这些老张也有耳闻,不过想到陈德芳在外面是个勤快大方的人,不想到她这么计较,只是谁屋里没有本难念的经呢。反正卢定芳在时是格外要偏爱小的两姊妹的。
“你像前两天,把我们喊拢来谈拿房子钱的事,一哈八万四,架先早就拿了一万,还剩七万多。一开始都说的是三姊妹分,后面谈着谈着又变成了潘达跟潘运拿两万,他个人拿两万起来,剩下拿一万给我们,还有几千块下一辈几个娃儿分,你说好笑不嘛。都是子女,凭啷个嘛,都是手心手背凭啷个要像这样分嘛,姑娘就不是亲的了?
姑娘嫁出去了就不是屋里的了?哪回生病不是来找我呢!我跟潘迅两个人在医院恁多年,回回生病我们把人领到医院去还要我们个人来兼管来照顾。那个时候啷个没想到这是嫁出去的姑娘呢,这个时候就一屋人了?儿子才能养老姑娘不能养老?”
老张不时往身后看,深怕有人在这时出来了,好在出来的都不是认识的,只有一个赵盈慢慢出来,径直往”
“转去了。”她道,头也不回的走了,老张往下追了几步,没追上,屋里也没人追出来,他站一阵,看着她走到马路,刘达还在:“忠旭这个姑娘也是,性格跟她妈妈像完了,上一辈姑娘的性格又像二娘,也是不好惹的。这几年忠信屋里还像收敛了,别样不谈,反正没像以前那样大庭广众都掀摊子摔东西了。呵呵,以前就数她最歪,现在是忠旭,一哈脾气都不得了。”
上回忠旭到他屋里去同潘迅谈心,他下班回来也听到一些,这时酒醉的神经不做主,也东一句西一句同老张闲摆出来。
屋里,潘天发几次要出来看看席文扬那桌人,但因先前屡屡给席寿出主意,最后钱还是叫席元拿走,如今还叫他啷当囫囵。越想越没脸,趁着上洗手间偷偷几次出来打望,也只是老远悄悄望一眼,很快漂移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