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拿钱了

“哎呀该休息了,还卖啷个嘛!“张席文打断他:“七八十的人了还奔个啷个嘛,还缺啷个嘛,还起早贪黑的,一大把年纪了,耍哈呀!娃儿也不要你管,孙孙马上都要带娃儿了,耍哈耍哈。”

“要耍哟,这里烟一哈卖完马上要耍了,马上就退休。”

黎书慧小声嘀咕:“这里卖完了明朝又要走永城去买,这个人手里批来卖给那个人,他有哪天得耍吗?他不怕他身上皮子耍落了吗.....”

张席文的通话已经结束了,老张这时开始翻电话找罗昭全,但是罗昭全和李国珍都没有手机,他只好又皱着眉头找大队上的人,找那个听说是从学校出来的村官。头一个电话没人接,黎书慧看他没有跟手机说话,同他开腔:“哪个跟你谈的开始拿钱了嘛?你听到哪个谈的嘛,他们都开始拿了吗?这回拿得完不嘛?喊哪阵儿去拿。”

老张并不回答,继续打大队电话,这时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下毛毛雨,黎书慧又走到阳台边上来嘟囔:“谈洗被子,落雨天洗个啷个被子,深怕在屋里你这些又要念她,这哈儿是丁点都听不得。”

对面楼有一户玻璃阳台上一个老太太在收被子,黎书慧望着那边小声说道:“有几个人要妈呢,一哈都不要妈,老了逗人嫌。”

大队的电话还是没打通,老张放下手机来看外面的雨,软绵绵的凉意扑到脸上来,直惹得人眼皮子打架,于是站一阵,干脆回屋里睡觉去。

黎书慧也在后面跟进来:“晓得潘天发领没有,你打电话问哈他噻,他那个消息灵通的诶,哪样事情他都晓得,拿没拿钱,拿好多......”

“在整啷个?在屋里没有?”老张忽然大声道,在沙发上坐下来的黎书慧才看到他手机还握在耳边:“说谈房子在拿钱了欸,你听到谈没有,打电话通知人些没有,你晓得不?”

这次没有开扩音,黎书慧因此不晓得电话里说了什么,不仅她没听到,老张怕也没听清楚:“在哪里欸?”

“跟哪个打嘛。”她走到茶几对面望着他。

“就是听到他们谈说有些在领钱了欸,晓得哪个谈的啊,你晓得不哇,在哪里。”

老张这时已经将扩音打开,原来是张建明:“这个月23号,黄高山是18号,我们这边是23号,他们河底下是20,龙头石那边又是24号。你在哪里听到的信嘛,我就是正准备说通知你呢,今朝16号了,你记着嘛,马上要拿钱了,马上钱要揣到包包里头了,心要放回肚皮里头了。”

“要放肚皮里头了......”老张这才真正望着黎书慧笑起来,人老了,牙梗缩了,笑也笑的不像样子:”你先得到消息欸你先去拿没有哇,那他们又说已经有人拿了,究竟哪样是真的嘛,大队跟你说的吗,我将打大队电话没人接欸。”

“一哈都走三江开会学习去了哪个鬼大爷来接你电话啊,那天陈昭荣打电话通知我的,喊我通知人们,我走哪里去领嘛,我还不是像叫花子一样等着人家打发我。他那些谈领了,哪个谈领了嘛,光倒吹,那些是领田亩钱,一年晓得有好些钱哦,早就喊开始喊了,这哈你才听说。全部都要这18号才开始,从黄高山那边来,一批一批来。”

黎书慧这时也眉眼欢喜起来,但她又还关心一个事情:“一哈都通知了欸通知那两弟兄没有嘛,究竟这个钱是该哪个得嘛,道士跑恁久的脚板结果钱还是还给他不,还是把钱给席元吗?”

但张建明的电话已经挂了,老张皱着脸将手机拿到眼前来看了一阵,收进口袋里预备回房间睡觉。外面的雨已经下得能听到滴答声了。

“有个端金饭碗的女婿是要不一样些,他们周会在三江恁多年都没谈有啷个好稀奇欸,这哈儿转石岩去了还像做了个大官儿一样,先前都寡言不吭声的,这几年还高调得很。”

老张还是不答话,走进房间的动作越发缓慢,脸色像会转过来跟她谈论些什么的模样,可直到走进房间也没有转过来。

“......又是跑脚板又是到处托人找关系,又找哪个新闻,又坐到黎仕别门口吵,搞恁大半天还是没要转来。一谈拆房子就喊转来个人盯着的话哪里有这些事啊,那哈儿怕懒得走想捡懒儿,这哈儿晓得人家占你便宜,人家要谈那是妈老汉分的房子你有啷个法啊,你找哪个鬼大爷说得清啊。”黎书慧独自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摆谈,她因为常年嫌膝盖冷,沙发上总是堆着大衣和毯子,人坐下去毯子自然就会钻到她腿上来。电视机就在她对面,但平时都是跟着老张看的,老张不打开电视的话,她就这样枯坐一天也不会打开,一来没有兴趣,二来看不见按遥控器。

“一谈拿钱马上上石坝那个堂客又要搭脚杆到处去跑了,她一天精神好没得事。没得道理,不晓得人家那些为啷个到处有人谈闲话她忍得下去,两亲家住一间屋,硬是不怕笑。谈那些整啷个,那屋人一味就是人家的龙门阵摆不完。

你谈李国珍罗昭全她们在开始拿钱欸,拿啷个钱你问没有嘛,恐怕他们是先头谈的那种多补偿他们好多钱的喊他们提前去拿哦。两个也是,活着造孽死了也困难,下人也不来伺你也没得哪个认你,六七十的人还能做得到个啷个嘛。你呢还说场场赶场打点烟来卖,他两个靠啷个嘛,还感激好干坝子那里肯找个房子给她住,不然的话石岩洞都没得她多余的。只有王祥开运气好,哪样都叫他占着了,钱也得了,房子也得了,吃的用的都有人给他送来,还说恶人有恶报,你看他得个啷个恶报,他过得安逸得很。”

说得累了,换一边腿翘,一面敲打着屁股和侧面嗔唤:“不晓得又要落几天,身体也痛动不得,昨天我就说把鞋和那两床铺盖拿出来洗了,把里头那床棉絮拿出来晒,雨一落这又不晓得要落几天,说冷就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