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方离设置了号码屏蔽,自从在医院一别,秦阿姨就和他失去了联系,方离之前只从陈书远那里得到过她的消息,再然后便是梁明煦从主治医生那里获得的近况。
和方离分手的事,项锋一直都不敢告诉她,她是最近的才知道的。
帮项锋还赌债,为了把项锋赎回来,找朋友借下巨额债务……方离默默地做了太多事。本已经将方离当成家人,秦阿姨知道后更加夜不能寐。听她说,项锋把退回的钱还了部分抵押房子获得的贷款,或许陈书远还补贴了一部分,总之她已经无力再去管了。
带来给方离的二十万,是她找了四五家亲戚,想办法借来的。又请邻居帮忙买了高铁票,一个人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拖着瘦削的身躯找到方离。
无论如何,她都想先弥补一部分,并颤抖着强调:“这是你爸爸妈妈留给你的遗产啊,他怎么敢动的……”
布口袋里,那一摞现金包了一层又一层,方离根本不敢不收。
他知道她还撑着一股劲,如果这股劲松懈下来,她说不定马上就会垮掉。
项锋真的该死。
他何德何能,配得上这么好的母亲。
“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方离坐在沙发上,捧着梁明煦给倒的一杯热水,“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应该收。但是不应该由她来还。”
虽然这个社会约定俗成,家人是命运共同体,一起承担债务无可厚非,身为债主应该只管收钱便是。但方离就是觉得这笔钱很烫手。
他看向梁明煦:“我这种想法算圣母吗?”
“从理性的角度是。”梁明煦摸了一下方离的脸,“人性的角度很正常。”
方离心情凌乱。
送走秦阿姨之后他的确掉过眼泪,不过,那是因为他知道和她的关系从此完全切断了。即使他也知道,那是早晚的事,但一点也不想它真的到来。
就像舍不得删除她的号码一样,他希望他们不再见,希望每次想起她的时候,都能是夏天的夜晚她悄悄给他扇扇子的情景,而不是现在这样现实弄得很残忍。
梁明煦看着他,分析道:“你不想收这个钱,但是又怕她受不了,希望她能好过一点,所以你觉得难过。”
方离点头,眼尾发红。
这种事无解,梁明煦安慰说他来处理,然而梁明煦又能做什么呢。
梁明煦问:“你有她的银行账户,或者别的能给她钱的方式吗?”
方离想了想,放下水杯拿起手机:“她上次做心脏手术的时候,我帮项锋往她的账户里存过钱,应该有记录……找到了,这是一张银行卡,你意思是直接转给她吗,但是她反复叮嘱过不可以。”
“有一种谈判的技巧,是先狮子大开口,在对方完全无法接受的情况下适当让步,以达成自己的真实目的。”梁明煦淡淡道,“如果你要全部退掉,她肯定会很焦虑,这时你再让步只收下很小的一部分,将大部分的钱退还,她就会接受了。这样双方都能得到心理安慰。”
醍醐灌顶。
这么简单的处理办法,方离之前怎么没想到。
“我现在相信你是商人了。”方离看着他说,“你在生意场上肯定没少用这一招吧梁明煦。”
梁明煦轻轻弯了下唇角,笑意转瞬即逝,黑眸中带了点冷意:“当然还有别的处理方式,我只是比较不喜欢看你哭。”
尤其是为了别人哭。
无论是别人,还是别人的母亲,他们都早就该完全退出方离的生活。
“明天是周末,我明天就抽时间去办。”方离说,“得先找个银行把现金存进去。”
“给我吧,说了我来处理。”梁明煦道,“账号也给我,我让小宋转钱过去,再帮你说明情况。你这么心软,就不要再和她联系了,影响不好。”
方离承认梁明煦说得有道理,如果再和秦阿姨联系,他确实不一定能做到一次就解决好,也担心因为这件事再和项锋有牵扯。
“谢谢。”
心里轻松了许多,方离习惯性鼓起脸颊,然后长长吐了一口气。
梁明煦靠过来,低下头,吻住他的嘴唇,又含糊地说了一次:“以后不要再和他们联系了。”
方离“嗯”了一声。
梁明煦轻轻吸吮他的唇瓣,要求:“保证?”
方离:“……保证。”
方离难过的时候身体很软,轻易就张开嘴接受了这个吻,并且用手揽住了梁明煦的脖子。几天不见了,他发现他有点想念梁明煦的触碰,以及梁明煦不加掩饰的、满是掠夺性的吻。
梁明煦的吻总是充斥着se欲,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这样,完全没有在演的。方离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被他拆吞入腹了,他的唇舌火热,每个吻都急速升温,每一次都让方离感觉明明还没有干什么,却就像真的干起来了一样。
“……呼吸。”他吻着,唇舌间发出的水声啧啧,还不忘抽空提醒方离。
方离脸颊通红,又不是新手,却能被吻到缺氧。
梁明煦湿润的吻落在唇角,方离寻了空隙,终于吞吐氧气 ,下一秒却再次被卷走舌尖,人也被抱在了对方的腿上。
“可以摸吗。”
大手已经来到了卫衣下摆。
嘴唇,下巴,脖颈都落下吻,方离昏了头,身体滚烫得像被点燃了般,迷糊中“嗯”了一声,然后马上就清醒了,猛地按住梁明煦的手:“那里不可以!”
梁明煦就把手拿了出来,滑到他的腰上,按着胯骨往上最细的位置抚摸。
方离回应着,被挤得有点难受仍保持理智,救命,他怎么会觉得他需要做1。
不能再继续了,方离慢慢地移开,放低身体,把头放在了梁明煦的肩膀上,喘息道:“你去浴室弄一下吧。”又补充,“但是我这里没有run滑剂,你只能干撸了。”
方离也变得口无遮拦,不知羞耻了。
梁明煦扣着方离的手,修长的手指挤入他的指缝,贴着他汗湿的掌心。
那里鼓起很大的一团,西装裤好像都要破掉了。
梁明煦也气息不稳,但是很冷淡地说:“不管它。”
*
时至深夜,梁明煦本要走,方离看了眼时间终是没忍心:“梁明煦,你要不然别走了吧。”
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总得有一个人睡沙发。
“我睡沙发。”方离说。
这么晚了,连梨子都趴在猫爬架最上层的太空舱里睡着了。
“不要。”梁明煦很直接地说,“如果留宿的话,我希望是和你一起睡。”
他的衬衣有点皱,眼下露出疲惫。
虽然他要强得很从不说自己累,但还是显得可怜。
“好吧。”方离放弃底线,犹豫道,“你可以睡靠墙那边吗,我讨厌睡里面。”
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在南极的关系了,确实没有必要非得有一个人睡沙发,毕竟又不会真的做什么。
“我都可以。”梁明煦很乖地说,“只要你同意一起睡,我睡哪边都没关系。”
方离便去给他找新牙刷和毛巾了。出来的时候,梁明煦已经解开了袖扣,纽扣也开了几颗,比先前的正式多了几分轻狂,正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用逗猫棒戳猫,梨子烦得用爪子捂住了脸。
“你很烦,梁明煦。”方离拿走逗猫棒。
梁明煦没有反抗,站在原地就那么看了方离几秒,弄得方离有点莫名其妙,他却接过东西往浴室去了。
梁明煦洗得很久,出来了穿了一套方离找给他的T恤和短裤,尺码都不是很合适,肩膀紧绷得能看出胸肌痕迹。其实他可以裸睡,但是方离不会允许。
等方离也洗完澡出来,看见梁明煦已经躺在了床上,睡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莫名就想到了刚才差点擦枪走火的一幕。
实际上,刚才方离在浴室里也想了。
不过他没有梁明煦那么变态,只硬了一小会儿,就偃旗息鼓平静下来。
方离在沙发上找了个抱枕做枕头,挨着梁明煦躺下,碰到了梁明煦的手臂。下一秒,梁明煦便侧身过来,搂住了他的腰。
方离心跳变快,僵硬地关了灯,把眼睛闭上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方离问:“你睡着了吗。”
梁明煦回答:“没有。”
方离说:“我好像失眠了,一闭眼,脑子里就是下周要出的语文试题,这一次该我和四年级的老师一起出,要求和题库重复率不能超过30%,我才刚想出一个作文题目。”
“大脑神经皮层过于活跃。”梁明煦的声音很沉,“要不要我帮你口,很快就能睡着。”
方离:“…………”
梁明煦的下巴贴在方离耳朵上方,好像是笑了一下:“怎么了,又是不想听的吗。”顿了顿,又说,“还是因为是我在你旁边,你觉得不习惯。”
的确有这个原因。
但不是因为不习惯,而是因为那个人是梁明煦。
十几年前的方离,做梦都想不到会和同桌以现在的关系躺在同一张床上,睡同一个被窝。真的在亵渎一些童年记忆了……
方离问:“你为什么睡不着?”
难道还举着枪。
对这个se情狂来说真的很有可能。为了避免碰到,方离已经尽量远离了,整个人呈斜线型睡在床上。
“我在想,为什么以前在你身边的不是我。”梁明煦说,“就因为我生病吗。”
他的语气算不上低落,方离却听得心酸。
梁明煦在嫉妒。
“也不一定会在一起的。”方离开导他说。
就算没有生病,他们也可能会有别的机遇。
“和你生病没有关系,说不定你没有出国,在接下来的人生中早就遇到了喜欢的人。”
“我十三四岁就喜欢你了,方离。和你提过的,希望你能记住。”梁明煦道,“如果我没有生病,我也不会看别人,你更不可能遇到别的谁,你只能看我,只能和我在一起。”
方离翻了个身,吻了梁明煦的下巴一下:“你这种偏执到底怎么养成的。”
梁明煦:“天生。”
说完,用手指圈住方离的手腕,吻方离的嘴唇:“如果你能读我的思想,你就会知道它到底有多偏执,有多肮脏。”
方离:“。”
谢谢,这点不能读你的思想就能知道。
黑暗中,慢慢安静下来。
梁明煦比方离先睡着。
方离抽出手,摸了摸梁明煦的脸,然后轻轻地帮他取下了助听器。
作者有话说:
小梁达成爬床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