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好看吗?”
“怎么称呼?”张骤取回烟盒,走到客厅,看见这家只有这个男人。他正抱着一床被子要去吴瞳那屋。
“我姓王,王贵友。”王贵友腾不出手握手,只能弯腰又弯腰。
“张骤。”
张骤也报了自己的名字。
“我先去把被子送下,洗手间一会我就去打扫。”王贵友怕张骤和曼小姐着急,说话语速都快了起来。
“你去送被子,我去打扫洗手间。”张骤伸手指了指外面的一间屋,问他那是不是洗手间。
王贵友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
“家里比较简陋……”
“没事。”张骤说着就走去了洗手间。
出来几分钟的时间,张骤已把这间房子的构造基本看清。普通的农家院,前面是大门和院子,后面一层平房。中间最大的是客厅,两边各一间卧室,厨房和洗手间在靠近院子大门的地方,和客厅有一道连廊相接。
家里只住了王贵友一个人,没有女人,还有一个在外工作不常回来的孩子。
张骤走到洗手间,确认家里至少没有女人常住。洗澡的地方只有一块孤零零的肥皂,挂在墙上的毛巾已经擦到泛黑,地上的水渍没清理过,变成一个个坚固的拖鞋脚印。
他拿起淋浴头对着洗手间冲刷起来,地面彻底潮湿后,张骤拿来一旁的拖把。
拖把浸水,流出一滩更脏的污水。
但张骤还是快速地把洗手间清理了干净。他随后洗了一个冷水澡,顺便用肥皂洗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挂到了洗手间外面的连廊下。
走回卧室的时候,其实也才过了约莫十分钟。
王贵友不在屋子里,他的房间门打开。张骤去看吴瞳的屋子,她正拿着她的摄像机拍照。
张骤出现在门口。
吴瞳相机对准他。
“咔嚓。”
张骤没躲,看见她挪开相机,朝他狡黠地笑了笑。
“留下证据,今晚和你睡。”
张骤不理会她,走进屋子,看见床上什么都没有铺。
“王贵友刚刚没来送被子?”
吴瞳认真点点头,“来了。”
“那被子呢?”
“我不睡脏被子。”
张骤嘴唇翕动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
又问:“他人呢?”
吴瞳无辜地耸耸肩膀。
“我也不知道。”
“你没和他说过话吗?”
吴瞳看着他,忽然笑起来,伸出双手,手腕向上靠在一起。
声音刻意尖细起来:“阿sir,你得把我拷起来我才会说真话。”
她脸上的妆其实掉得差不多了,然而眼睛依旧泛着灵动的水光,像是蛊惑人心的障眼法。
张骤不与她纠缠。
“连廊尽头是洗手间,你需要用就去。”
他说完就重返客厅,果然在客厅的柜子上看到了王贵友刚刚抱着的那床被子。
外面的雨势似乎小了些。
院子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张骤习惯性侧身在门后,看见王贵友和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吴瞳在这时走出房间,朝连廊走去。
她和那个中年妇人说了几句话就一起走去了洗手间,王贵友则回了客厅。
他身上淋了雨,有些狼狈,但是神情松弛了不少。
“张先生,你洗好了?”看见张骤站在客厅里,王贵友迎上来。
“不好意思啊张先生,村里暴雨信号不好,我得亲自出去一趟找梅姐来。”
“梅姐?”
王贵友点点头,“对”。随后请他在客厅的桌子旁坐下。他给张骤倒了杯水,自己也一饮而尽了一杯。
“那是陈大河老婆梅姐。曼小姐他们家在这村里有一套房子。她每年冬天都会来山里住。平时不住的时候,就是陈大河一家帮忙看着和打理的。所以你们晚上来的时候我才奇怪,一是现在才夏天,二是曼小姐为什么不住她自己的房子,但是你又说摩托坏了,这里离梅姐家还有二里地,她不肯走,想想也是有道理。”
“什么道理?”
“曼小姐不肯走啊,她脾气……”王贵友嘴巴闭上。
张骤接道:“很差。”
王贵友打岔般的笑了起来。
“你是曼小姐朋友,说什么都行,我们可不敢。”
“你为什么怕她?她只是在这里有一套房子而已。”张骤看着外面,只有洗手间亮着灯。
王贵友“诶哟”一声,“那你可不知道了,这片村子可全靠着曼小姐哥哥。你看外面的路和那个信号塔,都是曼小姐哥哥花钱造的,村子后面那一大片田地,原本也是烂地种不了庄稼,要不是曼小姐哥哥,我们连庄稼都种不出多少。这村子以前多苦你是不知道。”
“她哥哥为什么这么做?”
“就说这地方适合曼小姐来过冬。冬天山里天气好,晴天多,视野开阔。不像城里一到冬天就整日雾霾阴沉,惹得曼小姐心情不好。真是有钱人啊。”王贵友眼里无不羡慕。
“你一直说‘曼小姐哥哥’。”张骤目光仍注意着外面。
“哦,是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她哥哥具体叫什么,一直都是只有曼小姐和另外一个姑娘来住的。”
“谁?”
“好像是叫……温月。”
“谢谢。”张骤忽然开口终止了对话。
王贵友一愣,看见梅姐抱着一大床被子进卧室来铺床了。
“你被子铺地上介意吗?”张骤站起身子。
客厅天花板低,张骤站起来,几乎遮住了光。
王贵友抬头去看他:“啊?”
“我睡客厅。”
王贵友“啊”的声音更大了。
“不方便算了。”
“方便方便。”王贵友这才反应过来,他站起身子就要去给张骤铺。
张骤拦住他,“我自己来,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
张骤把被子铺在客厅里面靠墙的地方,枕头丢上去。
他半躺下去,上半身靠在坚硬的墙上。
客厅的大门没关。
梅姐在卧室里忙活了好一会才出来,看到客厅的张骤,客套地笑了笑,转身就出去了。
院子门被梅姐带上。
而后,洗手间的灯灭了。
院子里的光线不甚明朗,只看见吴瞳走了出来。
她走得很慢,甚至像是有点吃力。
直到踏进客厅,身体才有微微的松弛。
张骤低头去看手机。
而后,一阵柔而轻盈的气息探入他的鼻息。
他没抬头,看见一双肤色白皙指头圆润的脚站在他的被褥旁。她穿着一双白色露趾毛绒拖鞋,再往上去,是一条黑色的绸缎裙子。薄得几乎能勾勒出她身形的每一处轮廓,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散在肩上,有水滴到张骤裸露的脖颈上。
顺着肩窝往下,润湿了他的短衫。
张骤抬头。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面上笑盈盈的。
“好看吗?”她话语里昭彰的陷阱。
屋子里光线并不十分明亮,背景更是有种乡村常有的粗糙和凌乱。但是她像一块保存完好的玉,越是昏暗的地方,就溢出越是明亮的光。
此刻,这道光倾泻在他的身上。
张骤直视她:“好看。”
他声音沉而缓,没有半份迟疑。
吴瞳蹲下身子,靠近他。他身上有源源不断的热意。
带着透明的触手游走到吴瞳的身后,将她轻轻地笼罩。
吴瞳潮湿的发丝垂下去,落在张骤的胸口,印出一小道深色的水渍。
“好看你还睡客厅啊?”她话里意味深长。
张骤把她的头发撩走,语气平淡:“你去问那边的王贵友,他也会说你好看。”
吴瞳愣了一秒,连续不断地轻轻地笑了起来。
“张骤,你睡过很多女人吧?”
“这是我的事。”
“你最喜欢什么样的?”
“这也是我的事。”
吴瞳冷笑了一下,“我好歹算你的东家,问你这点小事都不说。那这样,你帮我个小忙。”
张骤抬眼看她。
吴瞳两只手握住张骤的右手手腕,撑开他的拇指和食指,然后卡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用点力。”
她眼里充满了期待。
握在手里的脖子并不温热,甚至有些冰凉。张骤知道动脉的位置,那里正微弱地跳着,似乎做好了随时停止的准备。
张骤看着她,吴瞳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
简直太荒诞了。
屋子里顷刻又变得静悄悄。
不知是谁的呼吸不自觉降低了频率和声响。
她乖乖地交上自己的脖子,叫他“用点力”。
张骤没有用力,但是他也没有松手。
第一次,他这样近而长久地看着吴瞳。看着她低而松的领口下,白雪一般的、滚圆的乳·房上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的痣。
张骤不自觉收紧手掌。
吴瞳开口:“再用点力呀。”
张骤骤然回神,松开了手。
“我要睡了。”他说。
吴瞳盯着他,轻飘飘道:
“胆小鬼。”
张骤没有理她。阖目躺了下去。
屋子里又重回安静,吴瞳笑了笑,无所谓地站起了身子。
她脚步慢悠悠,变得越来越远。
张骤听见卧室门关上的声音。
他坐起身子,看着卧室的方向。
山里的夜静极了。
张骤重新躺下,很快睡着。
半夜里,雨下得越来越大。
乡村四面受风,窗户似被人从外“哐哐”擂动。
张骤在凌晨三点清醒过来,他睁眼,发现庭院里有微弱的灯光。
他无声地起身,沿着墙走到了门口处。
玻璃上是流动的雨帘。
她的身形变成模糊的一道影子,半腰处有明灭的光影,是她早些时候从他的烟盒里拿的烟。
雨势大到天似乎要塌下来。
张骤看见那点小小的火光灭了。
隔着一层窗户,声音变得闷而低。
更何况,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转过身子。
“原来你喜欢偷偷看我啊。”
她听力异常的敏锐。
张骤不再侧身雨窗户后,抬手推开了门。
铺面的潮湿在瞬间将他裹挟,坐在连廊下的吴瞳这时才回过头。她的头发蓬松而柔顺地搭在她的一只肩膀上,微微偏着头,睨他:“看了这么久,好看吗?”
张骤反手关上门,不叫屋内风声更大。
“你不睡?”他问。
吴瞳语调懒散:“没有你,我睡不着。”
她不是好好说话的状态。
张骤转身要离开。
“摩托车修好了吗?”吴瞳忽然问他。
雨点哐哐砸在地面,张骤的脚腕已有些湿。
他转过身子,看着吴瞳。
“发动机声音有点大,明天早上起来看。”
吴瞳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脚尖指指连廊一旁的地上。
“王贵友怕你没工具,特地给你拿的工具箱。”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了,还是5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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